《帝国苍穹全集.com》第418/482页


“阁下没有服过役?那应该接受过某种形式的军事训练吧!”

离开洛奇夫兵营后,冯・魏克斯难得主动跟林恩说话。

林恩知道身边这位国防部长为什么如此发问,他不假思索地平稳回答说:“嗯,青年团的准军事训练,持续了几个月。”

信与不信,冯・魏克斯都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林恩自从担任内阁部长以来,在公众场合露面的次数大增,因而特意改换了发型,蓄浓了唇胡,修了眉毛,就差去做个小小的整形手术了。对照过去的照片来看,林恩觉得非相熟之人不容易认出自己,与人交流便淡定下来。

“元帅长官,冒昧问一句,事情已经解决了?”

尽管第三帝国的元帅军衔在盟军战俘营和审判席上是不被承认的,德国政府的官方文件亦依循了这一准则,但口语上人们还是会尊称他们昔日的最高军衔。

“喔。”冯・魏克斯大概觉得事件向最高首脑汇报后才能对外人透露,所以只是极其含糊地答了一声,但过了一会儿,可能又觉得同为内阁部长的林恩不能算是外人,故而深沉缓慢的说道:“艰难恶劣的战俘营生涯,区别对待的东欧战线,以及民族意识等等,因为这些,我们的军队对盟国憋了一股很深的怨气,偶尔宣泄出来也好,但我们现在的能力又不能单方面承担盟国的施压,所以只好采取折中的办法,将卷入打斗事件的军官和士兵开除出军队行列――按照正常退役发放补助金,而他们的上级也将受到一定的处分。”

这样的结果不出意料,同时也让林恩更为清楚地揣摩到这位内阁同僚在军事策略上的倾向性。

“但愿英国人能就此罢手。”末了,冯・魏克斯道出自己的担心。

“就算这次能罢手,下次、下下次呢?只要问题的根本没有解决,矛盾是不会自然消除的。”林恩之言是内阁部长们心知肚明的道理,然而即便掌控了国家大权的,这些也不是说改变就能够改变的。国家实力的虚弱,国际格局的艰险,联合内阁的脆弱,这些制约使得他们在重大决策上都怀着如履薄冰的心态。

冯・魏克斯果然只是叹了口气,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能否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语言往往是其次的,关键在于恰当地因循利导。林恩不急于发动声情并茂的攻势,接下来,车队驶向罗斯托克机场――民用航空是国家战略力量的储备,国防部长顺道前去视察理所应当,林恩如此解释,冯・魏克斯也即顺水推舟地接受了邀请。

第三帝国航空运输业的支柱,汉莎航空,在战争后期遭到重创,战后又被盟军强制解散,其他的德国航空公司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的德国除了那些富有经验的运营管理及技术人员,在航空领域积累的质量和规模优势已经烟消云散了,国内的航空运输一度中断,直到冯・巴本临时政府成立后才由政府组织恢复了一少部分航空运营。等到林恩接手时,德国航空部名下只有一堆不折不扣的烂摊子:老迈不堪的设备,七零八落的机场,士气低落的员工,还有难以消弭的事故率。有限的政府投入目前仅能够维持国内十六条中短途航线,长途和国际航线均遭到外国航空公司的垄断。在罗斯托克机场,林恩向国防部的将领和军官们展示了本国航空的真实处境,并且邀请他们登上破旧的戈特双翼机亲眼看看比魏玛时代还要糟糕的条件。德国空军至少还有一些利用损坏机体修复的BF-109和FW-190,拿来凌虐三流国家还是绰绰有余的,但航空部却连几架完好的Ju-52和Do-17也没有,更不用说二战爆发后生产制造的先进飞行器了。

在林恩的极力鼓动下,冯・魏克斯当着机场全体工作人员作了一番即兴讲话。国防部长坦言,在这个时代,航空力量的强大与否直接决定了一个国家的硬实力高低。东欧战场上,空军处于劣势的苏军虽然屡屡重创盟国军队,但他们的每一次胜利背后都有着巨大的牺牲,而且他们的工业基础已经遭到盟国空军的根本性破坏,若非如此,半年以前他们就该横扫中欧和西欧,将美英势力完全逐出欧洲大陆。过去十年,德国的航空业在历史书卷上留下了伟大的篇章与无尽的遗憾,今日,德国正在废墟上重建家园,航空业的复兴为的并不是另一场血腥残酷的战争,而是这个国家明天的希望。只要人们能以大无畏的勇气克服眼前的各种困难,德国的航空业就一定会回到世界领先行列,再一次成为国家和民族的骄傲。

冯・魏克斯的讲演内容和他的语调一样平实质朴,虽然没有一流的演说家那样极具煽动性,更无法和希特勒或戈培尔相提并论,但他的语言有种令人信服的厚重感。相比之下,身为航空部长的林恩只是点到即止地给机场工作人员鼓气――当前的条件固然艰难,但亨克尔、容克斯、道尼尔这些鼎鼎大名的航空企业正陆续恢复生产,航空运营就如这个国家的各个行业一样努力从倒退停滞的低谷中走出。

有了这些前奏铺垫,在从罗斯托克返回柏林途中,林恩打开了话匣子。他对年龄近乎于自己三倍的冯・魏克斯大谈世界格局和技术发展的变化趋势,用自己超越时空的预见性令对方大开眼界,无形之中增加了自己的观点说服力。站在战略高度谈论国家军事,冯・魏克斯的态度一贯是谦和谨慎的,然而在林恩的调动下,他还是吐露了内心底的一些想法。这位传统将领并不希望德国因为一味追求和平环境而丢掉数百年来形成的军事优势,毕竟一个国家的安全不能靠外国政府的条约款项来保证的,而欧洲十字路口的地理位置也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

“国家的复兴不仅是在物质方面,更需要唤起全民信心。和平的环境只是基础条件,如果不能获得真正的独立国格,一切仍形同虚幻!”林恩将两人言论相一致的内容总结起来,接下来在交谈之中,他旁敲侧击地暗示,新内阁的问题在于过分谨慎小心,尤其在“脱盟退战”的决策上瞻前顾后,想要摆脱盟军控制又担心酿出恶果。“脱盟退战”当然不光是官方宣布退出盟国阵营那么简单,数十万驻扎在德国本土的盟国军队和百余万部署在东欧前线的德国军队是彼此牵连的动脉血管,武断切割必将造成致命后果,但这并不意味着“脱盟退战”不具备现实可行性。利用民众运动为契机,以外交政治手腕逐步削减盟军在德国本土的存在,在逐次从前线撤回德国军队,只要统筹得当,准确把握战争局势变化的时机,掌控主动权绝非空谈。

听完林恩的论述,冯・魏克斯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他直到最后也没有明确表态,但看得出来,德国军人的传统信仰和荣誉感已经让他在思维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回到柏林之后,林恩又利用防卫军新任总司令就职仪式的机会同另一些军队高级将领进行了接触和沟通。也多亏了苏联军队在这场战争中的出色表现,盟国战局被动又缺兵少将,这才使得旧第三帝国的将帅重获任用,有的像曼施坦因、古德里安被盟军强留担当军事顾问,更多的则是转入德国防卫军继续任职。冯・魏克斯在新内阁担任国防部长后,军队总司令的位置便让给了另一位老牌将领冯・屈希勒尔。这两位同岁的前第三帝国陆军元帅看起来都有英雄老去的沧桑,而冯・屈希勒尔的人生经历也与冯・魏克斯惊人相似。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时,冯・屈希勒尔任炮兵连长,因作战有功而获一枚一等铁十字勋章并晋升上尉,而冯・魏克斯作为骑兵军官在整个一战期间都是上尉军衔;二战伊始,德军装甲部队大放异彩,而两位专研炮术、骑兵的传统将领亦有着稳定而出色的发挥;在德苏战争期间,他们所指挥的部队依然是战线的中坚力量,一个打到了列宁格勒,一个进抵莫斯科城下,最终遗憾地败给了表现更加出色的对手。冯・魏克斯是公认的虔诚教徒,在一个无正义的世界中保持一颗清醒的良心和一种对于现实的明确眼光,而冯・屈希勒尔拥有谦逊求实的态度和广纳下议的胸怀,熟悉下情,同各师、团关系密切,加之以睿智的指挥方略,使部队能以较少的兵力守住漫长的战线,更能在后期激烈的防御战中获胜。在二战后期,冯・魏克斯和冯・屈希勒尔遭到同许多资深而富有经验的陆军将领一样的命运:因同最高统帅在军事上的意见不合而被免职,战败时平静地接受了被俘的命运。

第91章 敏感时局

不同意识形态的国家能否像持有不同信仰的种族一样并存?

如果不能击败苏联,未来该何去何从?

假若苏联并没有掌握原子技术,真正的核敌人是一半呈现在世人面前、一半隐于黑暗之中的北欧帝国,而这个敌人又随时可能不择手段地对盟国进行核反击,战争方向又当如何调整?

这类问题可不是昔日林恩换位思考时在草稿纸上写下的随笔,自从“北斯堪的纳维亚自由帝国”宣布独立以来,挪威以及美英法等盟军联合部队的数次征伐都以失败而告终,自由帝国军力之强盛引发了外界的全面猜想,尤其是在美国,舆论观点分为几大派系,围绕战争前景在报刊、电台乃至官方场合展开综合论述与激烈争辩。不知不觉间,盟国对苏宣战已经快有两年了,纵然政客们达到了自己的一部分预期,军火商和大财团也赚了个钵满盆溢,纵然美利坚国力雄厚,战争刺激极大地消除了失业和贫困,整个国家如同一部高效的机器飞速运转,反战的声音仍愈发强烈。人们倦怠于无止尽的军事报道,麻木于日复一日的战时管制,更对随时可能到来的阵亡通知书感到畏惧和绝望――在民心动摇之内患与作战不利之外忧的联合冲击下,两次世界大战的头号赢家,首屈一指的超级强国终于出现了动摇!

在大洋彼岸,西方盟国的另外一个支柱国家,英国,也面临着和美国相似的困扰。不同之处在于英国的经济社会状况更糟,接连两场战争极大地消耗了日不落帝国在此前百年间积累的财富,民众生活条件每况愈下,人们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除了将数十万英国大兵送入军人墓园,除了让一架架造价不菲的重型轰炸机变成废铁,大不列颠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收获,反而令陆军将领和官兵们丧失了信心和尊严,而北欧帝国是否承袭第三帝国的黑暗力量并没有引起英国民众的尖锐关注――即便这些顽固不化的邪恶家伙重新执掌德国政权,重建一支足以威胁英伦的海军也够他们耗上一代人的时光了。

进攻与防御、轰炸和被轰炸,大规模战争使得波兰人早已陷入身心极度虚乏的境地,再加上法国这个不那么靠谱的盟友国内政局动荡,盟国阵营的状况看起来比战线那头的对手更加糟糕,光看各国主流报刊的新闻和评述,这场战争似乎很快会以无果而终的方式迎来结局。基于类似的判断,德国防卫军的将领们普遍持被动等待的心态,只要东西方阵营和平结束战场,部署在东欧前线的百万德军将士就能顺利返回德国,多数人都将退出现役回归平民生活,未来的德国军队将视欧洲格局削减到适当的规模,并且把主要精力放在兵器质量和兵员素质上。

在林恩看来,同僚们的这些设想就像是一个孩童对明日生活的规划,懵懂、天真、幼稚,更为关键的是,一旦西方盟国和苏联平息战端,国际格局对北欧帝国的生存是极其不利的,重返德国要跨越的将不仅仅是波涛汹涌的北海,更是新仇旧恨的联手绞杀!

在不具备超凡人格魅力的情况下,林恩仅仅通过语言上的沟通还愿不足以劝服握有军权的将领们,这样一来,他只好动用第7编遣战队来制造“动因”。不久之后,接连多艘从德国本土向波兰前线运送军事补给的船只在海上沉没,又有德国渔船和挪威货轮在德国北部海域目测到潜艇出没,在媒体舆论的诱导下,德国军民误以为己方船只皆是被苏联攻击潜艇所击沉,紧接着又有谣言称一艘满载德国军人的运兵船遇袭沉没,数百名官兵无一生还,德国政府和国防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平息了这场风波,但坏消息就像是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波兰前线又传来德国军队御寒补给匮乏而导致非战斗减员的传闻,德军部队在盟军战线受到各种歧视的状况经人为放大再次挫伤了德国民众的自尊心。在复兴党的暗中运作下,德国东部和南部相继爆发了抗议浪潮,虽然内阁和军队有意采取怀柔策略,怎奈善于煽风点火者借机扩大了德国民众与盟国驻军之间的矛盾,一系列人为冲突乃至伤亡事件激化了民众的愤怒情绪,盟国高层也终于失去了耐心,他们勒令德国在限定时间内平息事态,否则将强行解散德国政府,恢复全面军事占领――这种有失理智的威胁让相当一部分德国将领感到难以忍受。这个时候,当林恩再次进行私下游说,将领们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林恩的努力意义非凡,但最终促使德国政府和军队转变战略大方向的却是外部形势的变化。在北斯堪的纳维亚,盟军的攻势依然难奈恶劣天气和强悍对手的联袂防御,但随着战斗的积累,他们还是捕获了一批效忠自由帝国的将士,其中不乏校官级别的中高级军官。尽管这些人的意志出乎意料地坚定,但严酷的审讯手段还是撬开了一部分人的嘴,加上对个人身份资料的核实,盟国掌握到了不少关于自由帝国真实情况的证据。美英高层单独商议后决定以官方名义对外公布这一发现,以此号召全世界共同抵制和扼杀这股极其危险的法西斯势力。如果是在1946年东西方阵营大打出手之前,这样的号召铁定会获得广泛支持,然而这场持续浩大的战争已经极大地改变了人们对于正义的理解,而原子弹武器所造成的惊人伤亡让许多人投鼠忌器,唯恐消灭行动会招来可怕的报复。结果,美英听到的只是一片哗然,仅有法国、波兰、荷兰、挪威这几个二战时期深受压迫的欧洲国家支持一劳永逸的武力解决,但他们已经出兵参与北方作战行动,单纯的声援或部分增兵根本无益于战局的变化。

美英高层或许没有料到,他们的爆料反而让“北斯堪的纳维亚自由帝国”抛开了道义的负担,亦透过世界舆论的平淡反应看清了形势。特隆姆瑟发出了全球通电,宣布目前保卫自由帝国的确实是前第三帝国的武装人员,但他们为的不是索取昔日失去的领土,而是在谋求一条自由的生存之路。在帝国元首这个敏感而微妙的问题上,美英方面没有揭露,自由帝国在通电中也只字未提。即便如此,数日之内交战双方的官方言论已经足够在局部地区造成轰动――德国首当其冲,经过了短暂的集体沉默,政府、军队和民众给作出了截然不同的回应。经过紧急商议,德国新内阁发布公告,宣布前第三帝国逃往海外人员均被列入战争死亡或失踪名单,公民权已经自然消亡,所以他们的行为与德国政府无关,德国的民主政体和理念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德国的军人和平民亦不得与他们有任何形式的接触、联系。国防部和防卫军司令部的联合公告单调刻板:德国现役军人以保卫国家和人民安全为己任,已完全摈除第三帝国时期的错误思想和追求,每一名官兵宣誓与前第三帝国脱离一切关系。

相较而言,德国民众的反应是最为复杂和矛盾的。二战结束至此已有近三年时间,德国人再一次饱尝了失败的苦果:国家几近分裂,领土大幅缩水,尊严荡然无存。许多人在饥寒交迫中失去了亲人,许多人面对占领军的欺辱自吞泪水,许多人在动荡的局势下失望痛苦、迷茫无处。经过临时政府的过渡,普选政府和新内阁的成立好容易让人们看到安定的希望,然而民主有民主的劣势,如今的柏林与当年蛮横果决、内外通吃的柏林不可一概而论,政府的含糊态度使得盟军的撤离依然遥遥无期,前线的百万军人无奈接受盟军的驱使,民怨时起彼伏,国家处境相当尴尬。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时期出现错综复杂的局面,民众的倾向也因地域、年龄和意识产生了区别,期待帝国强权回归者有之,畏惧独裁专断、征伐无度者亦有之,但占据多数的民众所持是一种听任命运的中立――他们难以判断孰优孰劣,也无力影响历史大势,他们既期待改变又害怕因此担负的风险,而不论最终结局如何,他们都将默默接受。

德国政府和军队明确表态与帝国势力撇清关系,复兴党征募志愿者前往北欧的行为也即遭到明令禁止,这还不算,政治对手们刨根究底,追查出这些志愿者的真正目的地正是“北斯堪的纳维亚自由帝国”,把柄在手,他们对上升势头正盛的复兴党狠狠弹劾了一把。此事性质之恶劣,联合内阁握有大权也难以包庇,但要定罪论处首先得进行调查,然而弹劾者所获人证一夜之间离奇暴毙,特别调查委员会秘密派出的调查人员也有去无回,更让人们感到惶恐的是,提出弹劾的政党首脑和骨干居然陆续在各种事故以及刺杀事件中殒命,受限于法律程序,内阁和国会均无法对复兴党作出任何惩处决定,也不能将其代表成员强行逐出国会,事情便一而再地拖着,直到冰雪消融、春风降临。

第92章 死地后生

春天的雨往往一下就是好几天,古朴整洁的柏林因而变得颇为潮湿。在菩提树下大街南侧的一栋旧公寓里,一群身穿正装的男子围坐在大餐桌旁。桌面除装饰性的鲜花和烛台外空无一物,空气中弥漫着极重的烟草气味,无形之中衬托着众人此刻的心情。

“如果在两周之前重新进行选举,我们估计能够得到百分之二十甚至更多的选票,这就证明我们早先的策略是成功的。既然我们已经获得了非常不错的基础,继续争取民众支持迟早都会让我们成为政权的执掌者,何必急于求成去走一条充满危险的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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