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雄兵全集校对版》第170/48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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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意犹未尽,又小声咕哝一声:“还是你们干部子弟好,一来就分在技术连队----”他是指分到了通信连的猴子他们一伙----我正撬着一块大石头,“咔嚓”一声,镐把断了,直起腰,手背蹭了把汗,歪头瞪了一眼:“别胡说八道了,你看我,还不是照样在干这个?”换了把镐,叹了口气,手掌里“啐”了一口,弯腰挖起来:“干吧!”

这一段时间,队伍冒雨上工地,一没雨靴,二没雨衣,浑身浇得透湿,干!副排长图隆干哑着公鸭嗓子在渠边边带头干,边笑喊着:“同志们,加油啊,马上就要和3营接通啦!今晚加餐红烧肉胡萝卜啊!”我在沟底弯腰捞起一块大石头,向渠上攀去,肚内绞痛,眼前一阵晕眩,踉跄两步,勉强站住,脸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忽然听到喊声:“快!班长!胡----得宝----他----”我扔了石头,快步踏上第二层土坡,战士们正围成一圈,中间躺着胡德宝,扒开人群,但见他面无血色,两眼紧闭,口中流着黄水,这才发现他身上在发低烧,两手血糊糊----我依着以前下乡当知青赤脚医生学过的急救知识,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虎口,胡德宝才微睁眼,呼出一口气----副排长也来了,我说:“副排长,部队就这样雨天作业,不少人拉肚子,你看许多人身体全垮了----再说效率也不高,这样土层挖了也白搭,得不偿失,能不能向上级反映一下----?”图隆手一挥,“我来给你念一句最高指示:‘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要随时参加批判资产阶级的文化革命斗争,这样军队的作用就大了----’现在是抢施工,你身为班长,应带头执行命令,做好大家思想工作。”“那胡德宝怎么办?”“晚上烧点姜汤大家发发汗----”

当晚,大家围坐在篝火烤衣服,煮黄连水喝,和了面粉自制黄连片----传来图隆各班辅导学语录的声音:“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小疙瘩”侯友友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喂,喂喂----不好了,树林里吊着----活山魈----他实在受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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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空放晴,一碧如洗,工地召开“全营干战总动员,拼死拿下红星渠”誓师大会,王教导员(新兵营王主任,在张武斌转业后接替了此职)做动员,反复宣讲备战备荒为人民的伟大精神和修水渠的重大意义,号召全营发扬“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革命精神,一定要赶在7月大雨季前把水渠抢出来----会后,各连层层动员,表决心,见行动,人人争当五好战士,因为半年一次的“争四创五”初评就要开始了,保证书、决心书似雪片向连部飞来,许多战士结成“一帮一,一对红”,不顾白天的劳累,深夜找班长老兵谈心,检查自己怕苦怕累的小资产阶级思想,更有许多新战士连夜伏在昏暗的小油灯下书写入团入党申请书----两天后,山雨骤下,山水无情,水渠早已浸润松弛,开始大段大段落土塌方;一星期后,山洪猛至,一场小型泥石流爆发,28公里水渠全线崩溃,不到三天内,彻底冲垮!三个月的汗水劳动全部白费,一场瞎指挥的水渠神话终于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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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曹副营长吗?”“曹副营长?”田涤新说:“你连他都忘了啊?那个黑红脸,高大个,河北人,经常说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的----”“噢!”我突然想起来,“他,怎么会记不得?就是他在水渠特大事故后发牢骚----71年带部队从藏北回来在全营大会上几次说‘你们副统帅怎么怎么的----’”当时战士们都纳闷,这不是在讲林彪吗?副营长怎么能这样说呢?那时还是“句句是真理”、“顶峰”、“一句顶一万句”的时候啊,怎么能反林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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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雨中,正是水渠工程最紧张高潮阶段,也是宣传鼓动最热烈的时刻!

正在老连队雨水中浑身湿透遍体泥浆奋战沟底大战水渠的艰苦时刻,大部队从藏北执行任务回来了。战友们顾不得洗去一路上的老尘,一下车就挥锹扬镐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一天中午,全连连午饭都顾不上吃,还在沟底坡面抢战,就听到头顶上一方土坡发出索索响声,拳头大的土石圪垃稀里哗啦往下掉,“不好!”我大喊一声:“快跑啊——”战士们迅速择路爬出沟坎----只听得“哗啦”一声,一座边坡齐整整地滑落下来,刚好掩没了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刚从藏北带队回来的曹副营长赶到现场,这个彪悍的1米8的河北大汉憋出了一句话:“西藏这个地方地形条件复杂,总有一天要出大事的!”

----“水渠攻势”失败了,但奇怪的是,负责带新兵的王主任非但没受批评,反而升任了团副主任。

----部队齐集在营部操场上,宣布评奖名单。评给我的时候,我悄悄把班里上报名单上我的名字换成了小金----

曹副营长在全营大会上说:“这些年部队净在搞什么名堂!这条水渠修了有个屁用!胡毬搞!你们副统帅说了,‘政治挂帅,一通百通’,这条水渠怎么不通啊!?”

副统帅?不是林彪吗?

我们全都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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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娇艳梅花

3. 娇艳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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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回去看看,这念头在脑海中好久了,不!不止是修水渠这件事,还有后来的一起起往事----

我的眼前再一次辉耀起那次惊天动地的雷电碰撞之声,泥石流天崩地裂,从高山大谷中瀑飞而下----

小疙瘩、柏国庆、杨西秦、王宁军、陈彰夫、杨晋勇、梁小光----

一个小分队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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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们第一次见到泥石流是在新兵车队过巴塘越金沙江进入西藏地界后不久,公路一侧,10多公里远山豁口,大约上千公尺的高度向下做辐射状,从天而降,留下了占地数千亩大面积扇状冲积凝固物,《小说下载|wRsHu。CoM》一直延伸到脚下的公路----当年一定是天降暴雨,地裂红光,山川震动,暴虐造物主一张口就吐出了这么个怪物----今天这一切都化为往事陈迹,漫坡上片片点点灌绿林红,间或露有藏民的石屋,闪现牛羊----但当年的悲壮惨烈已无从谈起----只有阵阵悲风虚声、戚然一片的野草茫然唏嘘,向世人讲述那自然伟力不堪重负吞噬一切轰然冲决而下的可怕往事----

我们进藏沿途遇到很多类似泥石流遗迹,但都没有巴塘古代泥石流那样宏大壮观,那么使人联想起宇宙伟大,生命渺小以及人类的悲剧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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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田涤新甩过来一卷陈旧发黄的文卷:“还在幻想啊,看看你那过时的空想!落伍的直觉!虚妄的虔诚和空耗的激情!不要再胡思乱想啦!”狂风像满头乱发在我眼前疾书,阵阵狂草,我两手颤抖,目光落在随风摊开的几页诗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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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葵丑年1973野营单伽雪山险峰绝境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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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欺雪帐掩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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