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全集.net》第21/480页


  用得好,加官进爵。用不好,众叛亲离。
  “此事实在难以决断。”
  闫桓叹息,闫璟却是听得明白,父亲还是要保涿鹿闫家。
  舍一家护一族才为上计。但父命不能不从,也是无奈。
  好在事情尚有转圜,不是不可为。
  “若要保住涿鹿闫家,儿倒有一策。”
  “哦?”
  “既不能明着保,便将水彻底搅浑。”
  “何解?”
  “涿鹿杨氏有子春闱得中,且和谢阁老之子交好。”闫璟嘴角微勾,牵起一抹冷笑,“昨日,杨氏子当众恭贺谢丕金榜高中,进士及第。”
  “那又如何?”
  “父亲莫急,且听我说。”闫璟慢条斯理道,“随后,谢丕会宴状元楼,当众吟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顿了顿,闫璟又道:“父亲可还记得己未年舞弊案?”
  话声落下,室内陷入沉默。
  许久,闫桓摇头。
  “此事不可行。”
  己未年舞弊案,乃是唐寅狂傲无状,言其必春闱第一,巧遇程敏政失口,方给言官抓住把柄。此番会试复试均已过,殿试将临,纵然谢丕是春闱第四,殿试之时得中一甲,进士及第,也不是不可能。
  不,应该说可能性极大。
  没有实据,不过是黄口小儿的一句话,谢丕随口吟出的两句古人诗,就想在朝中掀起波浪,实是异想天开。
  更何况,一甲是天子钦点,难不成还要上疏弹劾天子舞弊?
  脑袋被门夹扁也干不出来。
  看来,璟儿还是历练少了些。
  闫桓不禁有些失望。
  “父亲,儿之意非是如此。”闫璟道,“春闱虽过,并不是不能做文章。”
  “恩?”
  “此事无需上报朝廷,只需放出风声,自有人助流言散播。”
  今科不中者早有满腹怨气,寻机必要发泄。再者,谢阁老德高望重,却也不是两袖清风,天下皆友。
  “不妥。”
  闫桓摇头,仍是不允。
  “你也在今科,必会受到影响。”
  “父亲,此番殿试,儿的名次定然不高。”
  “什么?”
  “父亲莫要不信,儿春闱得中第五,殿试必在二甲十名之外。如流言传开,于儿或许还是好事。”
  闫璟表情平静,语气也未见起伏。
  “父亲,若想救涿鹿闫家,必要照儿说的做。水不混,如何能引开朝中目光?”
  闫桓陷入了沉默。
  “只要将消息放出,自会有人嗅到腥味,闻风而上。舞弊只是引子,阁老的位置才是金髓。您且看着,必有朝官咬饵。”
  见闫桓不似先时反对,闫璟更加把力,道:“风一起,父亲大可丢开手,或趁乱上一封请罪的奏折。对比朝中争权,区区乡野小民行贿又算得了什么?”
  闫璟也知道,无凭无据根本扳不动谢丕,遑论谢迁。
  消息放出,估计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但朝中如胡贡士一般的搅屎棍并不少,多以弹劾上官为荣。能抓住阁老的把柄,纵然是捕风捉影也不会放过。
  哪怕就此丢官,也有“清名”在身。
  一则流言不足采信,自会网罗更多,有真有假,容不得天子不重视。
  当年的户部给事中同样没有实据,“据闻”而已,同样拉了礼部右侍郎下马,顺便毁了一府“解元”。
  若是能拉谢迁下马,阁老的位置必要另择他人。
  权位之前,无人可免。
  马文升,韩文,杨廷和,杨一清,便是将要致仕的张元祯,恐怕都会争上一争。到时,谁还会注意涿鹿县之事?
  朝廷追究,大可推出两个家人代罪,再交罚银,闫家必不会伤筋动骨。父亲能少沾干系,又可保住本家,可谓一举两得。
  事后,纵然谢迁能全身而退,谢丕被泼上的污水也洗不掉。
  他会怨谁?
  究其源头,不过“进士及第”四个字。
  “你且让我想想。”
  “儿先告退。”
  闫桓独坐沉思,闫璟起身离开书房,站在廊下,好心情的拨了拨新发嫩芽的梅枝,锦衣乌发,桃花盈眸,道不出的风流潇洒。
  
  第十四章 恨意滔天
  
  复试只排名不放榜。
  贡士在谨身殿应试,阅卷择选自是在宫内。
  值房内排开数张大案,小黄门和内卫守在门口,天子钦命的阅卷官分桌而坐,互不交谈。贡士的策论由侍读侍讲解封,分于诸人。
  每份考卷都需经多人评鉴,上等画圈,下等批叉,中等偏上为三角,偏下为对号。
  阅卷官喜好不同,却都为经义大家,满腹经纶。阅卷过程中虽有分歧,择出佳文却是轻而易举。
  为难的是,头三名该选谁。
  内阁早放出风声,因此次考题特殊,关乎朝廷政令,优秀者将呈天子御览。
  策论送上,必将给天子留下深刻印象。待到殿试时,纵然进不了三鼎甲,做不了二甲传胪,名次也绝对不会差。入六部观政,更会得上官青眼。
  如此一来,阅卷官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重压之下,诸人均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有丝毫马虎。宁可严格些,斟字酌句,也不敢放任疏漏。
  评鉴完毕,阅卷官起身,将得上等最多的试卷送到两名主考面前。随后又选出稍差一等,但切中要害,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文章,一并等两人复阅。
  “只有这些?”
  “马冢宰,莫要为难我等。”一名阅卷官苦笑道,“此次试题关乎朝政,我等万分精心,不敢有半点宽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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