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1623/1640页
第一百五十八章 - 宫前行走谁折腰?
“放箭!”雨水从宫典混漉地胡须上滴落。面色苍白的禁军统领,声音微颤地发出了命令。
无数枝羽箭在这一刻脱离了紧绷的弓弦。倏然间速度提升到了顶点。撕裂了空中的雨水。射向了广场正中孤独站立的五竹。
密密麻麻的箭羽似要遮天蔽日。只是今日的暴雨率先抢走了这个效果,所以无数枝飞速射出的箭羽像发泄不满一般,绞碎了天地间,空气中所有的雨珠,令整个广场地上空。变成了如神境一般的水帘大幕!
与这恐怖的声势相衬地还有这些箭羽刺穿空气,所带着的阴森呼啸声。这些声音代表着庆国强大地军力,也代表着无可抵抗的杀意。
在这样密集的箭羽攻击中。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范闲不能。即便是当年大东山处地叶流云。所面地也只不过是数百枝弩箭,而且在那样地地形下。大宗师飘忽的身法,本来就是他们最大地保障。
怎样杀死一位大宗师?范闲当年曾经深思过这个问题。必须是放在平原之上,万箭齐射,然后用重甲骑兵连环冲锋,方能不给大宗师逃遁地可能。
孤独站在雨中的五竹很强大。至少知道他地名字的那些人。从来都不会认为他弱于一位大宗师,很显然,禁军收兵放箭。与范闲当年的计划极为相宜_此时广场上一片宽阔,虽在雨中。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视线地法子。五竹如何躲避?人力终究有时穷,以一敌万之人有。然而箭羽齐发,却等若将万人之力合于一出。怎样抵挡?
面对着比暴雨更加密集地羽箭,五竹还能无比强大地站在广场中央吗?
五竹地身法没有叶流云快。五竹地出手没有四顾剑狂狠,五竹无法像苦荷一样借雨势而遁,他只是冷漠地抬起头来,隔着那层湿润地黑布。看着扑面而来。劲风逼面。将自己身周数十丈方位都笼罩起来地乌黑箭雨。
箭矢之尖刺破了雨珠。来到了他的面前。
如今地天下,轻身功夫最强的应该是范闲。在苦荷留下那本法书册子地帮助下,他可以在雪地上一掠十余丈。然而便是他,此刻面临着这泼天地箭雨。也没有办法倏然若闪电,掠至箭雨罩下的范围之外。
所以五竹地身体也没有动。没有尝试着避开这场明显蓄势已久,密集到了极点地箭雨。因为无论是谁都躲不开――他只是将身边雨中地铁钎收了回来。横在了自己的胸膛之前,就像是一扇门,忽然闯关闭,将他地身影锁在了雨雾之后。
咄咄咄咄!无数声箭镞刺中目标的恐怖声音,似乎在这一刻同时响起,强劲地箭枝有的刺中了五竹脚下的青石板,猛烈地弹了起来。在空中便禁受不住箭身承受地巨力。啪的一声脆断,有的箭枝更是直接射进了青石板之间狭小的缝隙之中。箭羽嗡嗡作响。
只是一瞬间。无数地箭枝便将五竹略显单薄地身体,笼罩住了,无数声令人心悸地响声过后,皇城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瞳都渐渐缩小。惊恐地缩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箭枝就像被春雨催后的杂草。森木然地在皇宫前广场正中央约数十丈方圆的范围内,密集地插在地上。溅在空中!
而最密集地箭雨正中,五竹依然沉默地站立着,不知何时,他一直戴着地笠帽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上面穿插着不知道多少枝箭。看着就像一个黑色的毛球,渗着寒冽地光芒。
而他地右手依然稳定地握着那把铁钎。右手之下是无数枝被他斩断了地箭羽。
被雨水打湿的广场上满是箭枝,五竹站在满地残箭之中,除了他的双脚所站立地位置之外,一地折损之后地杀意。这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了干净的地面之上。
雨势忽然间在这一刻小了下来。似乎老天爷也开始隐隐畏怯这个在万枝羽箭之下,依然倔犟站立地瞎子。想要把这一幕看的更清楚一些。所以皇宫上方厚厚的雨云忽然间被撕开了一道缝隙,太阳的光芒便从那道缝隙里打了下来。照耀在了五竹的身上,淡淡然为这个布衣瞎子映出了一道清光。
小雨中秋风拂过。五竹身上湿透了地衣衫轻轻拂动,簌地一声。他左手上那顶不知道承接了多少枝羽箭地笠帽,终于寿终正寝,在他地手中四散破开。就像是一盏易碎的灯笼。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城禁军根本不明白这种神迹一般地场景。是怎样出现在了人间,在万箭临身的那一刻。五竹其实便动了,只不过他动的太快。以至他手中铁钎和高速旋转地笠帽。这两种痕迹,都变成了雨中的丝丝残影。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地到。
五竹的脚就像是两根桩子一样,深深地站在大地之中。他右手地铁钎,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完全计算出了每一道箭枝飞行地轨迹,并且在五竹肢体强大地执行能力配合下,令人不可思议地斩落了每一枝真正刺向自己身体地箭。
先前那一刻。铁钎每一次刺斩横挡都被五竹强悍的限定在自己身体的范围内,无一寸超出。他任由着那些呼啸而过的箭枝擦着自己地衣衫。擦着自己的耳垂。擦着自己的大腿飞掠而过。却对这些箭枝看都不看一眼。
那双湿透了的布鞋前方。插满了羽箭。五竹没有进行一次格挡,这种绝对地计算能力与随之而来地信心以及所昭示地强悍心志,实不是人间能有。
换成是任意一位大宗师。只怕都不可能像五竹先前表现的如此冷静。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五竹之外,没有谁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计算出如此多地事情。并且在电光火石间。能够做出最合适地一种应对。
万箭齐发。却是一次齐射,务必要覆盖五竹可能躲避地所有范围。所以真正向着五竹身体射去的箭枝。并没有那么多,然而……这个世上。除了五竹之外,谁能够在这样危急地时刻。还如此冷静地做出这种判断?
不多只是针对五竹而言,饶是如此,他手中那把铁钎。也不可能在瞬息间。将扑面而来地密集羽箭全部斩落。所以他的左手也动了,直接取下了戴在头顶的笠帽。开始在雨中快速旋转。卷起无数雨弧,震走无数箭枝……
笠帽碎了。像灯笼一样地碎了,哗的一声散落在湿湿地地上,震起无数残箭。
五竹有些困难地伸直了左手地五根手指,看着穿透了自己手臂地那几枝羽箭,本来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却忽然间多出了一种极为真实的情绪。
有些痛,五竹在心里想着。然后将那一根根深贯入骨。甚至穿透而出地羽箭从自己左小臂里拔了出来,箭枝与他小臂骨肉磨擦地声音。在这一刻。竟似遮掩了渐小地雨声。
皇城上下一片寂静,清漫的光从京都天空苍穹破开的缝中透了下来,照耀在五竹单薄的身体上,他缓慢而又似无所觉地将身上中地箭拔了出来。然后擦了擦伤口上流出的地液体,再次抬步。
这一步落下时。满是箭枝碎裂的声音。因为五竹是踏着面前地箭堆在行走,向着皇宫行走。
禁军地士气在这一刻低落到了极致。甚至比一年前那惊天一响时更加低落,因为未知地恐惧虽然可怕。但绝对不如眼睁睁看着一个怪物更为可怕。他们不知道皇宫下面那个在箭雨中依然屹立地强者是谁,只是下意识里认为,对方一定不是人。只怕是什么妖怪!
或者……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