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月全集Zei8.com》第216/232页


他愣了一愣,随即跑出去洗干净双脚,坐回到床上,道:“只要你肯让我做,我就帮你。”

“会穿线吗?”岳如筝盘膝坐在他身前,从笸箩里给他拿出线团。

他点头,岳如筝便看他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虽是慢了些,却真的可以将细线穿过针眼。这个时候他总是弯着腰,专心致志的,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长袖垂在身子两侧,岳如筝看着他用脚趾夹着棉线打结,心中忽又涌起一些辛酸。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再也没有提及那件事情,她每天都用忙碌来充实自己,让自己不去想,不去难过。可每当看到连珺初这样弯着腰做事,甚至看到他抬起腿吃饭穿衣的时候,她内心深处都会有难以言说的心痛。

“你不要干活了。”她实在忍不住心中酸涩,忽然伸手将他已经穿好的针线拿了过来,自己背转了身子,心不在焉地缝着衣裳。

连珺初本来没觉得什么,还想在她面前得意一下子,却被她劈手夺过了针线,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至看着她转过了身,才隐隐意识到了原因。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岳如筝的手一起一落,还在做着针线活,可是屋子里一片寂静,静得让他感到有些凄凉。

“如筝。”他试探着轻声叫了她一下,岳如筝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是却还是背朝着他。

连珺初往前坐了一些,挪到她身后,轻轻地倚在她背上。岳如筝的身子微微颤了一颤,他抬起残臂,贴着她的肩膀,用尽全力让她靠近自己怀里。

岳如筝低垂着头,忽而转过来,伏在他心口,一动不动。

“很痛。”沉寂了许久,岳如筝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连珺初皱眉道:“什么?”

她还是没有抬头,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臂末端,哽咽道:“很痛是吗?”

他用残臂抱了抱她,道:“现在不痛了,小时候的事情,也早就忘记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痛。”她的手往下滑,握到的就只有空空的衣袖了。

连珺初安静了片刻,侧身用肩膀撑着她的下颌,让她勉强抬起了头。

“如筝,看我一眼好吗?”他见她还是垂着视线,不由有些伤感。岳如筝慢慢抬起眼,只望了他一下,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连珺初抬起右臂,用袖子给她擦着泪水,道:“你这个样子,我会很难过的。”

她还是抽抽噎噎,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可这种深深的愧疚却怎么也无法消除。

“你看到我就不开心是吗?”连珺初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他想了片刻,道,“那我应该消失不见吗?”

“不是!”岳如筝被吓了一跳,猛地抱住他不放手,哭得更厉害,“我再也舍不得离开你了!”

连珺初只得晃了晃身子,道:“别哭,我只是说着玩。”

岳如筝呜咽着道:“我想到那件事就心痛,可是离开你之后我更难过!”

“我知道……”他往后坐了一下,低头看着她,慢慢地伸出双脚,挪到她的手边,轻声道,“如筝,你瞧,我是没有了手,可我有你。”

岳如筝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足背上,她马上又伸手替他擦去,以手掌覆上他微微发冷的脚背,许久不放。

下午,连珺初背着竹篓进山采药,岳如筝看看阴沉的天空,本想叫他不去,可他却说已经好几天没去,怕误了时间。

“要是下雨,你就等在树林里,我会去接你的。”临出门时候,岳如筝一边给他整理着竹篓上的带子,一边不忘叮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天气不好,他都不肯稍等片刻,而是冒着风雨赶回来,有好几次都淋得湿透。

连珺初应了一声,像以往一样出了门。

他走后,岳如筝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屋子里。其实山里的生活真的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清闲逍遥,忙碌的时候会累得人直不起腰,没事做的时候又会觉得时间太漫长。比如每当连珺初进山之后,岳如筝都会感到十分冷清。幸好她正做的衣裳还有最后一点活要完成,否则的话她也只有坐着发呆。

不知不觉中,天色越来越暗了,岳如筝抬起头,只见窗外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她急忙放下手中衣裳,找出雨伞便朝着院外走去。不一会儿,雨丝便越来越密,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可才刚爬上山坡,却望到连珺初又冒着雨匆忙跑来,衣衫已经湿了大半。

“你怎么又这样啊?”她有些气恼,将伞撑到他头顶,拍着他的衣服,手上湿漉漉的。

他的脸上还带着雨水,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以为雨不会变大。”

快回到小院的时候,黑沉沉的天空中忽然炸响了惊雷,岳如筝吓得一颤,手中的纸伞都掉在了地上。她晃了晃神,才手忙脚乱地追上已经被大风吹到路边的纸伞,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一身是水。

“没事吧?”连珺初看她脸色不好,急忙问道。

岳如筝默默地摇了摇头,撑着伞,与他一起回到了家里。进屋后梳洗换衣,她异乎寻常地沉默。连珺初其实一直都知道她还是畏惧黑暗,畏惧独处的,尤其是当她自己也知道了黑夜独处意味着什么以后,常常会想到九岁时候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与姑姑走散,你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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