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天上白月光系统》第68/76页


  冬至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时节, 也是皇家最为重视的节日。据说这天阳气不足,唯有天子的正龙之气, 才可镇的过这日从地底涌出的百万凶煞。故而这一天便被赋予了极强的皇权色彩,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官定沐休的日子。上好药后宴山白站了起来说道:“本该送你点什么的……可我也出不了宫。”说罢自嘲一笑将手头的药碟放到了一旁。
  林危阕呆呆的站在那里,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并且在那一刻, 他忽然有些害怕, 若是某一日宴山白终于忍不住宫中的孤寂,也离自己而去那时应该怎么办。在他失去两个至亲之人后,宴山白的突然出现,就像是给即将溺水而亡的他递上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他惧怕,惧怕这根最后的稻草也沉入水中……
  正当林危阕胡思乱想之时,突觉手腕一凉, 低头看去原来是宴山白正在用指量着他胳膊的长度。
  “好了, 这几天昼短夜长,不多久天就该黑了。你若是不困便去翻翻书, 不过惜菩宫里的蜡烛也不多, 你就别看得太久了”他说。
  果如宴山白所说,今天这场落日上演的格外早。没过多久时间,窗外的一片落雪便被夕阳染红平白的生出了一股子温暖的感觉来。林危阕忽然觉得不冷了,他站了起来朝着那片被印的通红的雪地张开了双臂, 好像更暖了一点。
  林危阕记得宴山白前几天才画了一副残阳雪景,那画还没作完。看到此刻之景色,他突想把宴山白叫来让他也看看。他既想宴山白作出一副完美的画作,私心里又望能借他的笔触留住这一刻的温暖。
  惜菩宫虽然很大,可如今还尚有人气的也只剩了那么几件房子。没多久林危阕便在其中一间里找到了那个男人,他依旧穿着那身白底金纹的长袍。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中虽显得有些单薄却,更有一番动魂摄魄的气度。
  宴山白尽管看着清瘦,但怎么说也是一个早已成年的男子,或者说更是一个风雅之士。若他此年还在江湖之中的话,那么他定是一位饮酒策马醉天涯的风流公子,林危阕时常这样想。
  但此时的他却远远地看到,宴山白正独坐在屋内,正对着遍地红雪手执一根长针。他的脚底堆着一摊棉花,上面还覆有几个不知从何处拆下的布片,以及一把生了锈的剪刀。往日里看着无所不能无所不擅的宴山白,此时竟然被从何下针给难住了。他比划了半天,终于将手头的两节袖子接上了第一针,那一针下的歪歪扭扭。
  慢慢的,宴山白仿佛找到了缝衣的诀窍。一针一针又一针,速度逐渐加快,针脚也开始变的平整起来。等到天上的红日尽消,地上的红雪尽凉,他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银针。
  这时一弯凉月已经默挂枝头,借着月华,林危阕看到了针背上所刻的繁复花纹。原来刚宴山白拿的那个,并不是平常人家里能见到的的绣花针,而是一只武林中才有的暗器飞针。只见宴山白的双手一挥,那只针便不知飞匿到了哪里,空中只留下了一道虚无的残影,而他的手中此时只剩下了那件已补好袖口的厚衣。
  林危阕本欲跑上前去,却又生生的压下了这股冲动,他咬了咬牙提起气快速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内。只盖着几床薄被的他虽然紧紧的闭着眼睛,但是心中却毫无睡意。曾经觉得四处透风的被窝,不知是不是下午偷偷的吸了些晚霞来,此刻竟然也变得温暖起来。
  窗外一片凉月慢升,转眼已经挂到了最高的那棵树的枝头。林危阕模模糊糊的想到,皇后生前曾每晚将他抱在怀里,讲一些美丽的发生于皇宫中的故事。其中便有关于惜菩宫里那棵最高的树的传说……
  相传那棵大树是百十年前,由虞朝一位皇子亲手植下的。他们都说那位皇子一直在等一个人,可是那位皇子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他便早早的离开了这里。
  在故事的最后,那位皇子就被葬于这颗他亲手植下的树旁。年幼的林危阕曾与皇后争执,堂堂皇子怎么会放弃西山那片风水宝地,偏不立一冢的留在这里?
  “或许还在等吧”皇后这样回答他。
  好像是困了,林危阕的思绪再次胡乱的飞跑。许多个美丽的,已经被遗忘了多年的故事,又再次清晰了起来。在一片混沌中,他像是又回到了往日那个温暖的惜菩宫中。
  宴山白手执一盏油灯,慢慢走进了屋内。林危阕的睡相很好,他并没有将被子胡乱踢得到处都是,于是宴山白放下了本想去掖被角的手。
  那盏灯被轻轻的搁在床边,大开的窗子将院内的景致尽数收。宴山白微眯着眼,他看了看那棵巨大的古槐,不知想起了什么。
  那些看似可怜的死物,却能比人获得更久的生命,见证更多的故事,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一阵冷风吹过,床上的小孩有些怕冷的往被窝的深处挪了挪,宴山白这才想起关窗。
  他把补好袖口的衣服轻轻盖到了被子上,提灯离开。现在已是子时了,却不知他到底要往那里去。
  虽说先皇宾天也还未过去多久,但今日毕竟也算是新帝登基后的首个大节。皇宫一早就开始热闹了起来,绵延百里的虞都也同样似等不及了般的褪下了紧裹小半年的素衣。
  与其他的节日不同,冬至这一天不开晚宴,反是以一个极其盛大的持续大半日的早宴取而代之。现下卯时未到,天也还黑着宴席却已似等不及了般的办了起来。大虞虽为儒教定国,不过日常行事却并不拘泥于制。加之这场早宴规模极大,除却王公贵族朝廷命官以外,甚至就连那些虞都的才俊美人也无不受邀到场。不论是场面或是气氛,这场早宴都要远超于宫中的其他活动。
  早在太祖立朝之日,便曾有方士言虞朝乃属木德,唯有在宫内凿池引水,方可滋养当朝灵脉并镇前朝余孽之气。故而便有了今天这个以大虞国姓“林”命名的湖泊。
  林湖处于皇宫的正中央,作为一个皇宫内湖,它的引水自然也是十分讲究――春夏源乃界岭之上的寒冰融水,秋冬则又改引西方温泉。故此湖四季皆被烟雾所笼,秋冬之景尤甚。
  林湖边的廊道内,一个青衫男子正与旁边立下的小厮说着话。只见那小厮一边点着头,一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往长廊的尽头。湖边的风大,两个人的身影被雾气所掩盖看得并不怎么真切。只知不一会功夫,那小厮便抱着一个不知是从哪里取来的狐裘朝着长廊那头跑了过去。
  此时天已蒙亮,凡是身有官职的人早都已入了前殿等待今天这唯一一次面见圣颜的时刻。故而仍留在林湖这里的,也就剩了些抱着“开开眼界”如此想法而来,又还未取得功名的公子哥了。
  这些年轻人大多为朝中高官子弟,或是誉满京华的才子。他们皆着锦衣华服面带稚色,此刻倚着廊桥中大红雕龙柱,眼望远方心中满是期许与憧憬。相比之下,依旧是一身白底金纹长袍的宴山白便显得与周遭气氛格格不入。
  “公子,这是我家主人赠给您的,请您万万要收下。”银白的狐裘没有一根杂色,触上去如锦似缎,这是上好的雪狐皮毛。小厮毕恭毕敬的将狐裘捧上前,“我家公子有邀,请您随小的来。”
  “走吧”宴山白不住挑了挑眉,他想一下并没有拒绝。
  廊道曲折不知绕了几转,小厮终于将人引入了一座亭内,此处并无宫女立侍唯坐着一个男人。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六七的样子,一身青衫颜色虽素淡,但那精致料子与细密的暗色绣纹却是在时刻昭示着此人身份不凡。
  宴山白朝他行了个礼“大人,此物过于贵重请恕小人实在不能收。”
  男人起身对宴山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公子不必多礼,在下也只是见你衣衫单薄,又正好有一件裘衣。反正它留在我这也并无什么大用,倒不如给了公子你,只怕公子嫌弃。”他笑了笑又道:“若是公子不嫌的话,便同在下于此处坐坐。”话音刚落却已经将茶沏上,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宴山白看着这人熟悉的样子,思绪不禁飞远。
  “公子?”或许是见他立在那里许久未动,男人不禁唤了一声。“恩,好的”回过神来的宴山白走回了石桌边坐了下来。还未等宴山白开口说话,那男人却已先打听起了他来“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在下于虞都生活了二十余年,竟还没注意到城中有如您一般的人物。”


第86章 宫廷世界(四)
  “宴山白”他又问“不知您是?”虽说能入宫宴之人皆为非富即贵之辈,但此刻无论是朝中大员, 或是商界巨子, 却都该已经进到了大殿里。
  “我叫林岑玉, 公子称我岑玉便可。”
  “林”这是国姓……宴山白将茶杯端起, 他抿了两口开始在脑海中搜寻有关林岑玉此人的信息。可惜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实在是生疏,半会过去, 他竟还是一点也没有想到岑玉此人究竟是谁,又会在这个世界内扮演怎样的角色。
  远处殿内传来了鼓乐声阵阵,原是此刻已快到卯时, 大宴即将正式开始。林岑玉也随着宴山白一道将目光投降了主殿方向, “先皇驾崩还没几月,三年的哀期更是远呢,小皇帝这就迫不及待的热闹起来了。”他言语里带着几分笑意,说出的话却着实算是大逆不道,尤其此刻他还身于禁宫之中。
  先皇帝短暂的人生的确不怎么精彩,等到来日录于史册估计也仅会有短短的几笔。他生前便是一个庸碌无为的皇帝, 死后更难叫人怀念思往。
  只是实在没有想到, 如今大虞的王孙贵胄中还存在着如此敢言之人。宴山白有些吃惊,但是对于林岑玉的话他却没什么大的反应。毕竟就如其所说的一般, 众人早已刻意忘记了那个没于时间洪流的旧人。世人纵是表面依旧守一身镐素, 但心底却无不渴望着摆脱这冗长哀期的束缚。放眼天下唯一还在真正怀念着先帝的,或许也只剩下了惜菩宫内的那个孩子……宴山白有些遗憾的想到。
  “恩。”
  似是没有想到他竟会应和自己说的话,林岑玉楞了一下举起了手中的茶杯。他大笑着说:“哈哈哈,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这是一个热情过了头的人, 宴山白忽然有了如此感觉。
  茶水在外放了半天已有些凉,一杯下肚满腹冷香。四周鼓乐声渐大,陆续有人从大殿内出来,看样子皇帝已经离开。东方的天幕已渐发红,一片雾气从远处飘来看上去就好似朵传闻中生自九天的红云,此刻晨钟敲响正是卯时。
  再次将狐裘放到桌上“岑玉公子,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宴山白虽然也想在宫内多呆呆,但一想到还在惜菩宫里的林危阕,万一他一起来发现整个惜菩宫内只有自己一个,会不会着急或是直接独身一人跑出来宴山白便难以放下心。
  见他这次是真要离开,林岑玉便也不再阻拦。
  “既然公子还有事要做,那我便不多占时间了。”他起身再次将狐裘拿起放到了宴山白手中说:“只是这件裘衣的确与公子相配,就当是给我些面子,你便收下它吧。”
  ……
  看着宴山白逐渐消失的背影,林岑玉眯了眯眼睛“荷。”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便不知从哪里跃了出来“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叫人跟着,看看他到底是谁。”此次冬至大宴,凡是受邀的人皆会在腰间佩一白玉坠充作凭证,但是刚刚那男子的腰间什么都没有。并且无论是步伐还是气息,种种迹象表明那个名叫宴山白的男子分明只是一个没有内力的平常人而已,他又是怎么进到宫内的呢……
  半柱香的功夫后,那个黑衣男子再次出现在了亭子里,“报,王爷。属下办事不力,人已经不见了。”
  “哦?”林岑玉低头看向地下趴跪着的人“那你可真是没用。”那男子声音有些颤抖“不不……不是,属下亲眼看见刚才的那位公子凭空消失了。”林岑玉皱眉,这属下自懂事起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无论是什么情况他都不会对自己说谎。
  “消失了?怎么个消失法……”他喃喃问道:“是在哪里消失的?”
  “西南面的宫道上,就在属下眼前……也不知是什么障眼法,转眼人就不见了。”
  林岑玉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今日之事不要给任何人提起,你先下去吧。”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叫人沏了一壶茶来,“丞相大人,有失远迎。”一个身着锦衣正在廊道上朝这边走来的男子大声的笑了笑说:“多日不见杉王内力见长啊,我才刚走到了这里便已被你听到了脚步声。”话音刚落下便几步走到了亭内一口将热茶饮尽。
  此时惜菩宫内,一直默默坐在台阶上的林危阕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先生一早便出去……我还以为……”那神情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幼犬,看起来委屈的紧。林危阕没有想到他今天起得这么早,自己消失了一会怕是真的吓到了这孩子。不知怎么安慰小孩的宴山白只好僵着手揉了揉揉他的头,末了又忽然把那件一只拿在手中的狐裘给他披了上去。
  “这是?”林危阕疑惑的问道。
  “旁人赠的”宴山白随口回答道,见他不再想说林危阕也变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心中又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转眼细长的眉毛又紧紧地蹙了起来。
  忽然一本线装的小簿子被递到了林危阕的眼前,“似空剑法”他轻轻的念了出来。“从今天起你便开始练剑吧,只是你要记着练剑必须耐得住寂寞,才可磨出一颗剑心来,否则那剑便只是死剑一把。”
  林危阕将那本册子紧紧的握住,他郑重的朝着宴山白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擅剑者,心为刃。
  竹叶细密拦下了半天的云彩,丛丛的竹下不时有一道道的残影掠过。只不过那影虽疾,却未惊片叶只是不断搅动四周的空气,并且发出猎猎声响。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那道疾影终于停了下来,一个玄衣少年正手持重剑静静地立于林下。唯有衣衫还在摆动,仿佛仍在回味方才的那遭尽情舞动。
  “先生。”少年将剑背到了身后,转身朝着竹林的另一处望去。只见在远处那片已被浓绿彻底吞没的角落里,宴山白正手捧一个巨大的檀木盒静静地立在那里。
  他朝少年微微笑了笑说:“过来吧。”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是位于北地的大虞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这个季节里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点温暖的意思,却又不浓烈,只是透过密密的竹枝尽情抛洒下来,落于人脸上的唯有温暖与温柔。大虞人皆爱这个季节,每一年的四月春雪初融之时,整街都是沐着春光尽情赏景的人。就连少年在每日练完剑后,也会择一处有阳光的地方来尽情的感受大虞的人间春景。
  可唯有宴山白像是个异类,他永远都只会站在屋内或是最浓密的树荫下,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少年。
  “危阕,你练剑有五年了吧?”宴山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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