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教坊玉门遮》第73/81页


——“祲”为妖气,传说中此术可依战阵亡魂设魇。

李靖的手中并没有兵器,小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可以不用出刃就迫得师傅抢先出剑的。他也是头一次看到师傅用剑用得如此凌厉,那像是“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远”!

也只有如此敌手,才能激发得师傅如此凌厉吧?

可想像中,那样腾于妖氛中的剑风本该霍霍。可为那云封雾锁,小却居然什么也听不到。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就是那天师傅长天一刺救他于明德殿时,他也没感受到这种焦虑。因为那天一切发生得那么快!但李靖……他情知这李靖是师傅也万难速战速绝的。

猛地有一片沉重的影子劈下,像一把斧头在云雾中劈向那些僻壤荒山。李靖终于用上了兵器。他的兵器,居然是一把大刀。那刀像斧头似的,刀名“大还”。

红拂犹在案边,她眯着眼睛看着,不知怎么,看到这女人这么冷静地旁观,就让小却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都是他们的,天时、地利、人和,种种种种,什么都是他们的!可师傅什么都没有,就算有自己,可自己……又顶得上什么用呢?

他知道这一战他不可错过。不是因为这样的高手对决实在难能,而是因为,那里面是师傅因他而拼耗着的生命!

哪怕这生命因他而断,他也必须直面它,看它是怎么断的。

——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所能表达的爱敬珍重也仅只这么多了。

小却梗着喉咙,微仰着首,静静复静静地把那一把“吟者剑”与一柄“大还刀”的对战静静地看着。

那刀越劈越重,它挟着千军万马中冲荡过来的威势而来。挟着萧姓王族的雅慨涂地,挟着突厥王的截发伏首,挟着吐谷浑的血石成紫……披荡而来。

可渐渐渐渐,那刀风剑影都看不到了,只见到一地妖氛。

小却紧张得拳头越捏越紧,上排的牙把下嘴唇都咬得白得没一丝血色了,忽听得师傅歌道:

……操吴戈兮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旆蔽日兮敌若云,

矢交坠兮士争先。

在一边的红拂突冷然道:“好厉害的小骨头!”

小却没想到她会开口说话。

他虽心里恨着她,但也希望她说下去。一是她因为肯定比自己有见识,听来也可判断战局;二是在这样激烈的对决中,有人说说话,可以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总是好的。

却听红拂道:“他知道药师这云祲之术仗的就是阵前军中,万姓以死,赴汤蹈火,腐草烂尸间的戾气与那振荡千年犹不改色的豪雄。所以先藉《国殇》之歌,以抢先诱发药师的胸中那未蕴全势的杀气。”

却听场中肩胛的歌声依着那“吟者剑”的剑气,劈开了重重妖氛,冲荡出声音来: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参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鉋兮

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

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即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

不可凌……

……身即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不知怎么,小却觉得,师傅那歌也是唱给自己听的。

那一种刚勇豪迈,配上此情此景,让小却觉得,师傅分明是在教自己怎么做个男人!

忽听李靖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刀风剑影一歇,又过了许久,才见那云祲之气慢慢消散开来。

只听李靖说道:“这么打下去,无论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我即难折你之志气,你也不见得会折却我的勇慨。”

“再战无味,不如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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