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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事酒吧》全集
作者:不知所云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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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酒吧篇 异事酒吧
第一话 初遇
  “文先生,文先生在家吗?您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门外的房东太太,今天第三次来敲门了,而我则带上耳机,坐在电脑前,缓慢的打着文字。我深怕这细小的声音也逃不过房东太太敏锐的耳朵。打了三行,删了两行,今天的稿子是完不成了。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记者,我的人生阅历实在太浅薄了,看不到惊天动地的事,也写不出笔酣墨饱的文章。而我唯一的一点志气,大概就是没有仰仗自己父亲的威名而做一个败家子型的富二代。自从18岁那年逃出那个权力和金钱相互攀附的家之后,我就靠着各种打工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在朋友的介绍下,我总算是给自己这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无业人士,找了个体面的职业――记者。说体面,其实也就是年轻的时候那么想,比起端茶递水,扫除服务这些体力打工来说,记者两个字好歹是可以印在名片上的。关于我这个没本事的出逃学生是怎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故事,暂且不表。首先要把手头的这篇稿子打完,否则不出三天,我就要收拾铺盖滚蛋了。手下正写着这篇《小狗当雷锋》的故事,就题材而言是毫无新意的。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故事的内容无非是一只狗做了救人的好事之类的。要想在杂志社站住脚,这种小报道怎么能行呢?更何况这种小短文能拿到的稿费还不足房钱的十分之一呢。
  正在发愁郁闷之际,一个老同学的电话算是拯救了我,中午饭有着落了。我静悄悄的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然后偷偷瞄瞄门外。还好,没有人。于是我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刚关上门,房东太太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文先生,你可躲的够久的啊,饿的不行了吧?来我家吃饭啊,你说你要是把房钱交了多好,咱从不在乎你在我这吃一顿两顿的,是吧?”房东太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让我这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尚阿姨,我这不昨晚赶稿子睡迷糊了嘛,刚起,没听见您敲门。今天我们编辑给我发稿费,让我去杂志社领,回来就交您房钱。”我也赶紧挤出一副笑脸,这人啊,贱可贱,非常贱,没钱就是孙子,没辙啊。
  “哟~~,先生哪的话,我可不是催您交房钱。我是想请您吃饭,顺便捎带着提醒您一下,这是职责所在嘛。要不您先领,领完回来再吃饭?”这房东太太的表情也是变得真快,这次笑的,那是乐开了花了。我啊,也听得懂好赖话,刚才就是随便胡编,现在还是麻利儿的脚底抹油,走为上策好了。
  人在饿的时候,往往就不拘礼数了,看到老同学纵然是很高兴的,但是这几天没见的酒饭更让人觉得异常亲切。毕竟是老同学,看得出我都饿得两眼冒光了,笑了笑,两人就开吃了。无言不成酒席,两个人的话题也是天南海北的扯出来了。老王当年和我做过同桌,当过体育科代表,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一直觉得他是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但是这人不看脸,树不看皮,老王现在也是在警察局里混的有模有样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知道他做了条子,作为记者,我不免总想套点有意思的话题,结果他也看出我的心思,带着一副醉腔跟我说道:“你们这些记者啊,总想写出个惊天动地的东西,让人家看啊,让人家夸啊,让人家说啊。你说这跟赌徒有什么区别,你知道哪篇稿子人家喜欢?你知道哪个话题会受到关注?都他妈说2012要来,就没人在乎了,你得挑点别人不知道的。而且还得是真事,这假的谁都会编……”你别说,这条子说话真直,一句话插在我心窝子里了,于是我是心中打翻了五味瓶,“我说哥们儿,你说的我懂。可这年头,我去哪找那些别人不知道的,网络时代,信息高速,人家谁家的母猪生小猪,地球那边的人都知道生了几只,各长什么模样。”说到这里,哥们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钱包,说道:“服务员,买单。走,哥们儿,我带你去一地方。”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是真叫我莫名其妙,但是我也不做多想,踉踉跄跄的跟着走。大概是由于见面兴奋,这酒喝的有点多了,两大男人手牵手晃晃悠悠的行走在大街上。
  清风醒酒,行路流汗,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总算是脑子有点清楚了,而就在这时,走到了一间被高楼大厦夹在中间的黑屋顶三层小楼前。房子的造型很独特,欧式和日本和式的混搭建筑。一楼挂着“STORYBAR”这样明显的招牌,而S和B两个首字母写的太大了,远远看去会让人产生误会,不过这样的方式也能吸引到不少人吧。既然是一家酒水吧,那晚上来才比较热闹吧。但是老王却伸手拉开了门,看样子他是这里的常客了。于是我也不做多想,跟着就进去了。
  一进去里面,安静极了,内部的隔音非常好。此刻,一个老人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个故事是真实的。”那声音醇厚,沧桑,仿佛有一种看破红尘世俗的感觉。老王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由于帘子拉着,屋内十分黑暗,唯一的光照在一个银发老人的身上。他坐在酒吧的吧台后面,讲述着某个故事。酒吧里坐着许多人,他们坐在黑暗中,齐齐的看着那吧台后的老人,聚精会神的听着。我和老王坐到了角落,开始静静的品味这个故事。
  “这是一个来自王先生的故事,故事讲述的是他当警察的真实经历。”
  「我是一个警察。作为人民的公仆,我一直以为这个行业是个十分理性的行业,因为我们依据的是法律,依据的是科学。然而事实上,却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上个月,我接到一个报案电话,说是某某区出现了命案,报案的人声音很稚嫩,说被害者还有生还可能,求警方尽快赶到,但是当我们赶到案发地,却没有任何迹象。那时候我们都气愤被恶作剧的人骗了。
  由于这是我刚刚转正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所以这样的结果让我总感觉面子上挂不住,于是我就调查了那个报案电话,照往常来说,这种恶作剧的电话都是公共电话打来的,而这次却是来自一个手机电话,但当我调查了许久以后,才发现这个电话号码竟然还是未售状态。在到后来,这件事也就成为了警局里茶余饭后的闲话。而就在这个月的上旬,在电话中所说的那个出事地点发生了命案,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被害者已经死了。最初发现者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是在他家的阳台上目睹了凶案的发生。但是我们所接到的报案,已经是来自城管的消息了。于是我询问这个孩子,为什么没有打电话报警。他说他报警了,而且还拿出手机让我看了通话记录,通话的时间说明他并没有撒谎。而最要命的是他说他所听到的警察叔叔的声音和我的声音很像,于是我问了他的电话号码,果然是上个月所打的报警电话。在之后的询问中,我得知。这个手机是前几天他过生日的时候,父母给买的生日礼物,电话号码也是同时购入的。当我调查到这里,背后总是感觉一阵阴寒,难道是被害人希望自己被救才让这个电话穿越时空进行提前报案嘛?我不敢往下深思,事后也不敢谈起,有些老警员经常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而经历了此事件的我也开始信服了,毕竟当事实让你无法理解的时候,一些妖怪鬼魅的存在也就使人相信了。」
  故事讲到这里,老人轻声咳了咳,喝了一口茶水,说到,“这是最近我才收入到的故事,因为空余了一点点时间,就拿这个故事来充数,不算是有意思,但是至少是真实的。穿越时空的题材我收录了不少,有机会大家再一起品尝。”老人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又说道,“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故事就说到这里。”说完,屋内的灯被一个年青人打开了,老人缓步走出吧台,各位听众刚才凝神聚气的表情终于都放缓了一些,有些人开始喝起已经放凉了的咖啡,也有几个人开始简单的讨论刚才的情节,所有人的表情无一例外的有一种放松感,包括我在内。
  “这是,你的故事吗?”我舒了口气,转向老王。老王说道:“我觉得我说的没这么好。”说完,起身向老人所去的二楼方向走去。站在楼梯口开灯的青年人,看到老王点了点头,老王也回应般点了点,于是携我一同走上二楼。
  古旧的木质楼梯走起来不免有些嘎吱嘎吱的声响,但是这种味道却让人仿佛有一种穿越到古代的感觉,二楼的正室就是老先生的书房。进入这间书房的第一感觉不是来自视觉,而是嗅觉,书的墨香味很重,而且老先生似乎有焚香的习惯,书桌上的炉子冒着青烟,室内的感觉显得云雾缭绕,如真如幻。书房里除了各种书籍,还有古玩字画。在书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横幅,上面写着:进退两难。
  老先生看见老王,便开口道:“王先生可是贵客啊,今天不知又带来了什么好故事啊?这是上次故事的酬劳。”说着,从书桌里掏出一叠钱,放在了桌子上。老王拿起钱来,数了数,说道:“三千,这次的故事有这么值钱吗?”
  “不值钱,比起你上次那十万的故事差远了。可是确实是真事,确实是异事。你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只要是真实的异闻我都收录,底金都是三千。但是根据对我的有用程度,会开不同的价格,说句实在话,你上次的那个故事里其实也就有两个信息点值得推敲,其中一个还只是个偶然,但是另一个确实离‘真相’不远了,就为这花十万都是值得的。”说着老人看向我,“请问这位是?”
  老王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一上前,便习惯性的伸手,“您好,我只是一名记者,和王镇磊是老同学。我叫文芒。”老先生也礼貌的向我握了握手,就在手指接触的一霎那间,我似乎看到了老先生的表情发生了某种变化,但是只是一瞬间,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这浓厚的烟雾让我看走了眼。
  “您好,鄙人莫言良。这间STORYBAR的店主。绰号,老鬼。这间STORYBAR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进来的哦。呵呵,既然是记者同志,那一定有许多奇闻异事,有时间不妨常来,我们说一说。”
  之后我们并没有多做闲谈,仅仅是打了个招呼,老王就带我出来了。老王说,这老鬼的来头他当警察都摸不清。对这老家伙来说,钱似乎多的花不完,可他的兴趣却不是花钱,而是买故事和说故事。所以如果手头紧的话,不妨去说说那些奇闻。想写什么东西也不妨去听听那些异事。虽然我和老鬼的第一次见面显得很正式或者说有点过场戏的感觉,但是那个握手却似乎在我和他的心里都留下了什么,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STORYBAR。感觉飘渺不定,仿佛就是一个迷梦,里面是无尽的故事与幻想。
  然而世俗的我,只能将这些记忆写成文稿,发给杂志社,渴望换取一些小钱,以达到我可以不被房东太太扫地出门的目的。

第二话 谎言
  编辑长已经看了我的稿子有二十几分钟了,按照往常审稿子的时间来看,一般都不超过五分钟,然后立刻夸夸其谈,告诉我哪里需要改动,哪里需要重写,批评我错别字太多或者语句不通顺,指责我自我感想太少等等之类的。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安静,并且紧皱眉头,不时面露疑惑的神色或者陷入沉思。而我,由于可能太久没吃饭的缘故,双腿实在撑不住了,竟然“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这一声,响彻了整个编辑部,从正在审视文章的编辑长,到各位正在打电话约稿或者埋头于文字书稿的众编辑,甚至扫地的大妈也抬起那一直低下的头,观望发生了什么事。头一次发生这样的围观,而本人还是肇事者,我真有心一头撞死在书桌前。编辑长连忙起身,一边伸手搀扶,一边询问道:“你这是要干嘛?审批你的稿子不用受这么大的礼吧。”
  我用手撑着编辑长的桌子,总算站了起来,赶忙回复道:“不,不是,最近一直写不出好稿子,这是这个月的第十二篇了吧,要是再写不好,房东太太也得替我担心了。”我这话说得不明也不暗,反正也跪了,不如借着这个“跪”卖个可怜。编辑长自然听得出我这话外音。于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呢,还是个新人,东西写得生疏是自然地。这当然要慢慢来学,不过你要记着,现在是商业时代,也就是说不是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的时代了,文章必须要有趣,而且不仅仅是有趣,还要符合读者胃口。读者说你好,你才是真的好。你这个故事写的有点虚,是真实的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像是编小说啊。”编辑长的话是不无道理,但是这最后一句可是得让我和他理论理论,“我说,编辑长,咱这故事不是编的。包括这故事里的故事也都是真实的,那老爷子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就是这么传奇的一个人。不信,您和我走一趟。”说起来我们编辑长也是个人才,的的确确,我最初的文章写的确实狗屁不通,毕竟高中逃学,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提笔忘字不说,文采自然不如昔日,而且昔日也是不怎么样的。但是这位编辑长的几篇稿子的点拨下来,好歹现在也能偶尔出现在杂志的一角。这自然得夸奖这编辑长经验丰富,学富五车,确实有这一把手的能耐。听我这么一说,编辑长可是雷厉风行,放下手头的活就要随我去。于是我舔着脸皮向编辑长要求,如果能证实确有其人,你这稿费可先得预支给我拿去交房租。编辑长啥也没说,狠狠的弹了我一脑瓜奔儿。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神奇,我和编辑长下了车,行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愣是没找到那显眼的黑顶酒吧,我本来对自己的记路水平蛮有自信的,寻思明明上次走了大概也就十几分钟的路,但是这一小时下来我是真慌了神,这大街小巷仿佛一夜之间变换了位置,明明看着都很眼熟,确实是我和老王来过的地方,却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STORYBAR,编辑长三番五次的问我,是不是记错路了,要不要问问路人,等等。但是询问路人的结果都是一句话:不知道。当走到第二个钟头,也就是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编辑长是实在忍不住了,说去马路对面的厕所,先解决一下。而我也有些口渴,便往回走寻个超市买瓶水。就在这十几步的差距,我仿佛坠入了另一个世界,往回走过一拐角,我记得是刚刚经过的这里是个小平房超市,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高楼大厦,这大楼立的真邪性,这么高大的建筑怎么会没注意到呢?本欲再往前行个两三步,却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在那高楼大厦中间,夹着那个黑顶房子,欧式和日本和式的混搭风格和巨大的SB标志,这是那件店……啊!我忙回头转身去叫编辑长,但是回头所见的,只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哪里来的拐弯啊。我有点慌乱,好似向前行了两步,又退了两步。看看手表,还是中午十一点钟,没错,就是这一瞬间的事。
  我由衷的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某部灵异小说里,这世上竟然还真有如此之悬的事情。不管如何,既然找不到回去的路,那就先进STORYBAR坐坐吧。我迈入STORYBAR的大门,感觉和昨天稍稍有些不一样,帘子都拉开了,屋子里的光线不再显得那么幽暗,讲故事的莫老爷子大概还没起吧,大厅内空无一人,却倍感舒适安静,我觉得如果我坐在这屋内的一角,桌子上摆着一杯咖啡,手里捧着一本书,那这样的画面一定雅致极了。来自**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大概是由于听到我的开门声而引来了人。走出来的是那个年青人。他看到我之后,礼貌的点头,微笑的说道:“欢迎光临。您是昨天来的先生吧,今天是来卖故事的吗?”我同他握了握手,示意同他坐下来说话,但是他表示还在工作中,于是站在吧台后面一边擦杯子一边和我聊天。说是聊天,基本上就是我在询问他各种事,因为对于这里我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而他似乎也乐于解答我的各种问题。他告诉我,他叫马萧楠,是个研究生,算是这里的房客,但莫先生并不收他的房租,只是叫他来抽出空余的时间帮忙打点这家店。这家店的营业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午夜一点。下午两点到五点的三个小时,就是老先生出来讲故事的时间。而这个时候总会聚齐一些爱听故事的人,一边听老先生的故事,一边说一些自己的故事,或是在故事完结的时候和老先生探讨许多话题。他虽然是外语系的,但是对这些故事一样很有兴趣,所以他很喜欢这家店,也感恩于善待他的莫先生。所以从早到晚,只有有空余的时间,他都会尽力来帮忙。上午基本不会有什么人来喝咖啡,大多数都是来卖故事的,而晚上的这里会比白天热闹,会有表演,而且喝酒会喝的很开心。老先生自己也会调酒,并且很多人都喜欢他调的酒。
  在谈话中,我几乎忘记了最初的一丝不安,面对这个俊朗健谈的小伙子,话题自然是滔滔不绝。当我们正在热火朝天的聊起来的时候,古旧木板所制成的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它提醒了我们,老先生下来了。
  莫先生还是老样子,银发苍苍,眼神微眯。笑起来满脸皱纹让我想起了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坡,好在牙齿倒是一颗不少,不然他的笑容一定很难看。撑着小手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楼梯,我立刻起立向老先生打招呼,“莫先生,您早。”
  “不早了,小伙子,我今天早上都接待了两位讲故事的客人了。”老先生倒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他坐在了离楼梯最近的沙发上,小马端起刚冲好的咖啡送了过去。这个情景在我眼里,总觉得有种爷孙的感觉,大概两人的关系远比这血液要浓厚吧。我坐到了老先生的对面,老先生却先开了口,“怎么?想带人来这里,却找了很久的路吧。”这一句话,还真叫我心头一惊,终于把抛在九霄云外的事情风卷残云的收拾回来了。“是啊,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摆出谦逊的态度询问这老爷子。老爷子说道:“我这里是STORYBAR,你也知道这里是买卖故事的地方,而且都是真实的故事。那你知道我凭什么知道这故事的真与假吗?”老爷子的话似乎并不是在答复我,但却使我为之一震,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自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洗耳恭听。
  “这其一,人说假话和真话,自然是有区别的。亲身经历的和这想象构造的差距很大。比如说,‘他的刀子从我眼前飞过,这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这句台词,你来假装是亲身经历过的,然后说出来。”老爷子的做法果然与众不同,我仔细想了想,然后把我平生所学的精湛演技在这老爷子面前卖弄了一下,“他的刀子,从我眼前飞过,这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我这连比划,带神情的在老爷子面前放开的表演了一次,这心里还真不信他能看出这真假有何区别。可这老爷子就是笑笑,然后说时迟,那时快,他用右手抓住手杖杖身,左手拔开手杖柄部,一把短刀从中抽出,左手毫不犹豫的从我眼前一挥,我在那0.01秒中,感觉刀尖擦到了眼睫毛,只要老先生手抖一下,我这双眼睛就算是被这一刀子废了。一挥之后,老头子熟练的把刀插回到手杖中,继续乐呵呵的说道:“现在,你再说一遍,刚才的台词。”而我刚刚缓过神来,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沙发上,好在沙发有些分量,要是个椅子,恐怕我早向后仰倒了。心有余悸的我再次重复了台词,大力的喘息几乎让自己口不择言,断断续续的总算是说了一遍。老爷子拍手大笑,“你听听,这才叫真实。亲身经历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吧。”
  按照老爷子所说,这人讲亲身经历的时候,眼神,动作,语气,细微之处可辨别真假。当然也不乏有造假高手,我还真就不信有些故事说不出假来,对于刚才的行为我也表示愤慨,那一瞬间我恐怕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老先生却不以为然,眼神迷离的继续说道,“你要知道,这只是其一。要说还是这其二,我说过,我这家店‘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进来的。’”说起来,这句话也确实记忆犹新。尤其是在寻了两个小时的无头路又莫名其妙的进了这家店之后。由于刚才这一惊吓,我的言语也就放开了,不再莫先生长,莫先生短的了,“你这老鬼,难道还真会鬼砌墙不成?我找了两个小时才进来,还是不明不白的。今天你要是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干脆我也在你这里做免费的房客好了。”说归说,气归气。这后半句说出来我心里都悔。这要真是个鬼,我还敢往这里住?老鬼倒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或者说这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点上一支烟,慢慢的说道开了。
  “能进来我这店的人有两种,一是有故事的人,二是需要听故事的人。你能进来,就说明有故事,要么你就是来听故事的。但是从你这两次进来的时间来看,应该是前者。今天你带来的人,我知道,是你的编辑长。你呢,把我的事白纸黑字的给我写出来了,这我倒不在意。但是话得说的虚着点,当小说看就行。看在你日后会是这家店的常客,也是我命里的福将。今天我就帮帮你。”说罢,老鬼让小马取出一份封好的信封给我。我刚要打开看,老鬼就伸手阻拦,“你这小鬼,也不看看是给谁的就拆。政府的拆迁队也得先看准墙再写一拆字画一圈啊!”老鬼的话是很逗,但是我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信封上,信封上写着「赵铭(收)」的字样。赵铭,不就是我们编辑长的名字吗?这老鬼神了。
  “把信交给他。中途可别打开。不然你后悔一辈子。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这店你会常来的,去吧。”说罢,老鬼摆了摆手,示意我赶紧走。我谢过他,起身离去,当我准备推开大门的时候。老鬼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
  “提醒一句,谎言终究是谎言。没见过刀子飞过眼睛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就‘以为自己要死了。’”
  而当我脑子反应过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的站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了。

第三话 入夜
  “你小子跑哪去了?还问我在哪?我在编辑部!你给我十分钟内赶到!否则稿费什么的就是痴心妄想!”电话里传来了编辑长的咆哮,此刻的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保住饭碗要紧。招了辆出租火速赶往编辑部,老王临走时给我偷偷塞的一百块钱,这短短两天又消费干净了。见了编辑长,我也想不出要怎么解释这一问题,只好将信封递上。本以为编辑长会拆开信封,大声惊叹,然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是事实远远超乎我的预料,编辑长本来一副愤怒的模样,在看到信封的一瞬间,就完全变了。他伸出的左手有一点发颤,慢慢地移向这信封,而当手接触到信封的一霎那,颤抖全然而消,反倒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信封,右手一拉抽屉,左手“唰”的一声讲信封丢进抽屉,右手再次发力。抽屉狠狠的被推了回去。如果我稍稍眨一下眼睛,一定看不到编辑长如此之快的动作。随着他慢慢抬起头,我的心也似乎要跳到嗓子眼了,而所见到的表情虽然不见愤怒,但也没有半点喜悦之色。“没吃中午饭呢吧?跟我走一趟。”他锁好抽屉,拿起凳子上的外衣,推着我就往出走,这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转变简直神了。
  一般来说,编辑部同事们吃饭的地方也就附近的几家小店。而编辑长今天却不是如此。他开车带我来到我的住所,就近找了家饭馆,点了四菜一汤。我琢磨这意思是让我吃不完就兜着回家吃,甚至这汤都可以端走。还没等菜端上来,编辑长的话匣子就已经打开了,一梭子话子弹全打了出来,“我说,你这事我信了。不但信了,这位老先生你得给我盯住了,别的不说,只要是他让你交给我的,都得给我。还有这故事你给我写的虚着点,懂吗?当成小说写,我看这题材不错,先写个三章,如果读者反响好的话,我们就给你开设个专栏,稿费也会定期给你的。这是前三章的稿费,我自己掏腰包先预付给你,你可得给我好好写。如果反响不好,第四章就准备给我收尾。明白了没?得给我写的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现在的读者就好这口!”编辑长推了推眼镜,不断审视着我。我接下预付的稿费,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连连应声附和,但是却总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发展到如此。
  浑浑噩噩,迷迷茫茫。不知何时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大概是中午饭又喝了不少,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我却喜好喝酒。自从从家里逃出来,多少个难以成眠的晚上我是靠着酒精麻痹度过的。看看时间不早了,我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把中午的剩菜热了,就当做晚饭凑活了。打开笔记本电脑,脑袋还嗡嗡作响,写什么呢?这三章要怎么写呢?想了许久,也得不出什么结论,看看时间才晚上六点,干脆合上笔记本,再去那酒吧坐坐。或许能得到什么灵感。
  说来真是奇怪,这独身一人走到酒吧还真是毫不费功夫。此时站在外面,和白天所见又是不同,灯光透过帘子映射出五彩斑斓的影子。而欢呼声,音乐声,更是响彻云霄。我拍拍口袋里新进来的稿费,说道:“哥们今天刚见你就要和你说拜拜了~。”推开门,进到这间酒吧。老鬼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吧台前和其他几位客人聊着什么,小马则和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在忙里忙外的给各位客人上酒。我目测了一下,这大约一百平方的场地挤下了至少超过一百个人。白天所见的沙发,桌椅都靠墙壁摆放成一周,使场内形成一个较小的舞池,表演台上,有一群年轻小伙子组成的乐队在进行演奏,虽然我对爵士乐不太懂,但是能感受到这是一首很激情的歌曲。小马看到了我,但是却意外的感觉脸色不是很好,也许是由于灯光的效果吧。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冲着我走了过来,“文先生,那个你回去吧,卖故事是早上来,听故事是下午来。”一边说一边把我向后推,我一头雾水,被他这一推,反到有些急,忙问道,“那晚上就不能来喝杯酒了?这什么道理?”我把目光向周围环顾而去,我觉得没有什么理由容许这么多人在这里享乐,而我却不可以吧。环视的眼神落在了老鬼身上,而老鬼也发现了我,他的表情虽然没变,但是却似乎也楞了一下,然后对着马萧楠喊道,“萧楠,你让他来我这。”小马听后,立即拉着我的手就往那里走。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坐到老鬼旁边,老鬼拍了拍小马就让他去忙了。我看着小马走到了另一个端着酒杯一副女仆打扮的女孩子身边,似乎对她说了什么。然后回头就问老鬼,“小马怎么不让我呆着?难不成那个是她女朋友?他还怕英俊潇洒的我抢了他女朋友?”我虽然是开开玩笑,但是意外的老鬼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玩笑,他放下酒杯转个脸来对我说:“那是我女儿,他俩很清白,你可别胡说。小马不让你进来,是有别的理由的。”
  “什么理由?”这话说的我没头没脑的,难道说怕我消费不起这酒钱?
  “我不是说过了,能进我这家店‘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进来的’能进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故事的人,一种是需要听故事的人。”老鬼的两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又晃,我出了能看见2还是只能看见2。
  “您说我‘二’,这没关系,可您得给我讲明白啊,您是说这些都是有故事的人?还是都来听故事的人?”老鬼看我是理解不了,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接着长吁一声,定了定神,终于说道:“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这里的客人,都不是人!”
  虽然已经接近七点了,但是夏天的太阳落的很晚,天才刚刚黑下来。老鬼这句话说完,我的冷汗是一个劲的往外冒,而旁边的几位客人听到后,都是哈哈大笑。我不明白他们到底是笑我傻,不知道这是开玩笑,还是他们一会可以愉快的把我煮了吃掉。难道这屋子里的都是鬼吗?老鬼看我不说话了,寻思着怎么和我解释。我旁边的客人,却是毫不在意,重重的一掌拍在我身上,然后搂着我的脑袋哈哈大笑。我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暗香,有一种勾人魂魄的味道。“小伙子,你怕什么啊,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我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穿着黑色的连衣裙,不,不只是衣服,黑色的眼镜框,黑色的指甲油,连绑马尾的发卡都是一朵黑色的花。紫色的唇膏下,妩媚的嘴唇里流出诱人的话语,“小弟弟,要不要今晚和我一起走啊?你是不是怕黑啊?”
  “有点……”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但其实真的有点被她迷住了,白皙的皮肤和伟岸的胸部怎么看都是一个诱惑的妙龄女郎。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这黑玫瑰,还是不碰为好。“黑无常,你可不能打我这位小伙计的主意,他是我的人。”老鬼掐了一下这位黑无常搭在我脖子上的手臂,这位黑大姐立马松开了紧搂的我,总算是让我喘口气了。“老鬼,你真讨厌,我就是跟他闹着玩呢。瞧你掐的,都紫了!”虽然听到名字的时候我是心中一惊。可是这位黑无常的表现并不像我所知道的神话中的那样。“请问你是……那个传说中的……”
  “没错,她就是和我搭档的黑无常。”坐在黑无常另一侧的白衣人士说话了。听声音也是一位女士,但由于她带着白色的大兜帽,整个人都无力的趴在吧台上,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留意到她。就在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她蹭的一下爬了起来,兜帽向后打开,乌黑秀亮的直发披散开来。她甩了甩头发,用双手一抓,露出了带着酒韵的红色脸颊,大概是皮肤太滑了,汗珠一滴一滴的从脸上不间断的滑落。她眼神迷离,似睁开,有好似合上,显然已经喝得太多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酒腔。根据这位小姐刚才所讲,她应该就是白无常了。大概是在小憩中被我们的谈话吵醒,此刻又开始发起了酒疯,“小马,给我来杯威士忌!快点!”说真的,如果不是被老鬼前面那一句“这里的客人都不是人”提醒过。我怎么看她都不过是个嗜酒的女子罢了。
  “白大姐,你又被男人甩了吧?”不知道是哪个小鬼的声音响起,但是却引来了众人的哈哈大笑。我也忍俊不禁,噗的一声,乐了出来。“滚蛋!你们都活腻了吧。想让姐姐带你们去十八层地狱里见识一下是吧!”白无常一激动,跳下了高脚凳,好在小马扶住了她,她晃晃悠悠的勉强站稳,指着众人就大骂了两句,然后又转身扑到了黑无常的怀里。“姐姐,他们都欺负我,你得给我报仇!你说那个男人她怎么就接受不了人鬼恋呢?我事先给他看了《白蛇传》《聊斋》啊,他都挺喜欢看的啊。但是我和他坦白的时候,为什么他就是接受不了呢!你说!为什么接受不了啊!”白无常竟然在黑无常的怀里撒娇,哭泣,抱怨,这般情景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一切都太超乎我的想象了!这到底是真是假?我转向了老鬼,用着半疑惑,半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说了一句,“这都是真的。你没做梦。既然来了,夜还长着呢。”
  于是,我在STORYBAR的第一个晚上开始了。

第四话 夜谈
  我不知道别人见到黑白无常的时候是何种感觉,大概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谁能想到这拘魂的恶鬼竟然变成了两个动人的美眉。说真的,我越来越怀疑这是老鬼串通好的人准备拿我开玩笑,可是如果真的是装鬼的话,这样也太不职业了,好歹打扮的吓人点,说点恐怖的话啊。老鬼看到我这哭笑不得的表情后,那是相当的幸灾乐祸啊,本来就眯成缝的眼睛现在几乎从脸上消失了。面对老鬼的一言不发,我能问的就只有这位还算清醒的黑无常姐姐,“我说黑…黑姐姐。你们这是跟我闹着玩呢吧?”虽然知道这绝对不是闹着玩,可是我内心深处似乎还抱着一线希望。黑无常转过来看着我,一边抚摸着白无常的后背,一边对我说:“你呢,是当真也好,不当真也罢。反正等你死的那一天就知道了。”黑无常的语气仿佛就是在唠家常,可这话却完全不是常人的话。这一提死字,我的心跳就猛然加速,“噔噔”的心跳声反而引起了白无常的兴趣。
  “我说从刚才开始就闻着一股人味儿呢,这才听见有人的心跳声。真好啊,我也想趴在我心爱的男人胸口前,听他激动的心跳。”说着,她就整个人向前爬动,张牙舞爪的就向我靠近,这一下我可真是有点怕了,条件反射的就往后靠。坐在高脚凳上本来就不是很稳,脚又不着地,这下,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咚!”的一声,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了我这边,这下引“人”注意了。此时躺在地板上仰望着天花板的感觉,有点和躺在棺材里等着被盖盖子的感觉相像,看来我的大限不远了。不料,一双有力的大手从我背后伸至腋下,回手一扣,我整个人“唰”的一下就被抬了起来。想来我也是一米八的个头,一百五十斤的料,这么轻松就给我立起来的人到底是谁啊?我转头一看,竟是刚才坐在老鬼另一侧的先生,坐着的时候没察觉,他站起来大概有一米八八甚至一米九的个头,络腮胡留得有点欧美人士的感觉,金色的卷发中分,右边的耳朵上还打着一根耳钉。他带着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说道:“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虽然是对着我说的,但是更像是对着将要来围观的“人”说的。赶来围观的“人”大多都笑了笑,摆摆手,回去继续狂欢了。而这位先生说完就坐了回去,继续喝他的闷酒。我扶起凳子,做回原位。白无常看到我摔倒了是笑的前仰后合。黑无常努力的抱住她,防止她也栽个跟头。我隔着老鬼,对那位先生说:“谢谢您。”结果那位先生头抬也没抬。哼了一声算是表示回答。“老牛不爱说话,你别在意。”老鬼拍拍我的肩,说了这句话。我问道:“这位是……?”老鬼笑了笑,回答道:“老牛啊,牛头。就是牛头马面里面那个牛头。”看着明明是一个粗犷的潮男。但是说起名字来却让人不寒而栗。又是哼了一声,牛头似乎也很不屑这个称呼,“咳咳,叫我牛总。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公司总裁。”牛先生整理了一下衣服,露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老鬼听了,更是哈哈大笑,“是是是,牛总,地府要是不裁员,你们能呆在这里让我请你们酒喝?”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没喝你的酒,我就是纯陪小白来的。”黑无常显然很不满老鬼的话,立刻回击道。白无常再一次想向我身边靠近,黑无常索性把白无常推到我身上,拿起小马给白无常新添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现在我这叫喝了你的酒,这可是因为你非要请的。我还告诉你了,姐早在那破地方呆腻了。这阳间比阴间好玩一百倍!我还就在这阳间好好干我这份有前途的工作。”说着从脚下的黑色大手提包里掏出一叠子纸,重重的摔在吧台上。我这定睛一看,这包还是LV的。这些纸上无一例外全是保险单。黑无常做保险,牛头开公司,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话说这白无常自从趴在我身上也不乱动了,跟一只小猫一样静静的搂着我熟睡。身后传来了不少玩笑的嘘声,我自己的脸上也挂不住,只好把自己陷入谈话之中,假装对此并不在意。黑无常的这保险单也确实引起了我不少兴趣,我忙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地府员工转职吗?”老鬼听我这么说也搭了腔,“你看看,这人啊就是这么有趣的生物。坐在黑无常和牛头之间,怀里趴着个白无常。这一般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状况下,我们这小文同志反而想听这关于地府的故事了。要说这故事就是好东西,说多少个都不觉得腻。”老鬼也不知道是调侃我,还是自我感慨。总之这一问起故事来,老鬼自然是当仁不让的要说一个。
  「死者,人之终也。意思就是谁到最后都会死。虽然各地的宗教不一样,但是地狱的存在,算得上是比义务教育还普及的。人死后会被审判,会受到惩罚这样的观念也是深入人心的。但是死后的事情都是听说,因为等你亲眼去见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机会了。关于死我们暂且不讨论,今天要跟你说说这个地府。地府是存在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也是存在的。这些都是我老鬼所知道的真实。所以请你在相信这一切的前提下,继续我们的故事。就像你见到的黑白无常和你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事实上存在的地府也你想象的不一样。它并不是一间阴森恐怖的审判所。活到你这个岁数,多少应该明白是否好歹了。这世上有绝对的善和绝对的恶吗?人在小时候可能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帮助人是好的。但是在当代社会上却就是有着没有办法生存下去而不得已去偷东西的贼,也会有明明是好心帮助别人却导致另一个人死亡的惨剧。所以到底要根据什么来判断好坏善恶是非呢?在人类的世界用人类的法律,但是法律也无法绝对公正。而在地府,没有律法。因为就算知道这个人所有的资料,也无法来判断他的善和恶。不是有个蝴蝶效应嘛,据说台风的形成仅仅是因为另一半球的一只蝴蝶振动翅膀,所以人活着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随便扔一团废纸都可以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考虑的繁杂的因果关系,善恶的判断就极其苦难了。
  我所知道的地府,其作用并非审判,而是暂时收容。因为不是每个死后的人都愿意投胎,他们有爱着的人还在阳间,有为完成的事业。而地府的作用就是收容这些人,并且点拨他们,让他们尽早轮回。你听起来或许很简单,但是要让他们没有迷恋其实是很难得。这几个家伙都曾找我抱怨过,说地府的工作多么多么辛苦,从庞大的人群里对每天的死亡的人数进行核对,并且要引领死魂到地府,然后让他们自愿喝下孟婆汤,这才可以忘记一切开始轮回。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地府程序。但是最近听说改政策,所以我这里晚上的生意就开始火了。大鬼小鬼,各种你的“熟人”都有。这些,都是从各种人们的亲身经历中一点一点拨出的这个真相。可都是我花钱买来的哦,而你眼前这些鬼正佐证了此言非虚」
  老鬼讲故事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梦,让你沉沉的坠入进去,在沧桑和质朴的声音中感觉到另外一个世界。故事讲完了,连黑无常和牛头也仿佛刚从梦中醒来,这样的感觉,别提多舒服了。黑无常推了一下眼镜,说道:“我记得我第一天来这里,就是被派来调查这里的。当时我还特意穿着工作用的正装,结果被老鬼笑我老土,这个LV包就是那时送给我的吧。”黑无常踢了一下脚底下放着的LV包包。老鬼则笑道:“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也很惊奇,这黑无常竟然是一大美女。不过却是带着高耸的帽子,披着黑色的大褂,还举着“前来捉你”的牌子。当时我就特想给你打扮打扮,好歹弄得顺眼一点啊。更逗的是白无常,你知道嘛,她第一次告诉我她是白无常的时候,我就说,‘神话里的白无常不都是吐着大长舌头的吗?’结果,她就拼命吐舌头。那天真可爱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黑无常和老鬼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起了他们见面的故事。很多事情我都是第一次听说,比如当初白无常被人谣传成吐着大红舌头,是因为她赶时髦学习西方人打了个大红领带。结果阴差阳错的就被人当做了吊死鬼。
  就在这谈话之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夜十分。不少“人”们已经散去,留下的不是醉酒沉迷,就是余兴未尽,老鬼自然是留我在此地睡觉。而我虽然有些犯困也强打精神,因为最要命的是白无常趴在我身上死不起来,黑无常帮忙拽了好几次,就是拽不动。无奈之下,黑无常大姐只好打趣的说,“你就准备好今晚陪她睡吧。”这句话说完我就想哭了,因为我这尿早憋不住了。好在牛头先生还没走,他一只手就拉开了白无常,顺势扔到了沙发上,而我立刻脚底抹油向厕所冲去。
  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牛头先生。白无常和黑无常似乎也在这里过夜。我看黑无常大姐对我总是一副坏坏的笑容,总觉得没好事,立刻躲远了点。小马说帮我收拾好屋子了,于是我就上了二楼。二楼除了老鬼的书房,还有他的卧室,和两间客房。其中一间是小马的,另一间就是我今晚要住的。三楼则是老鬼女儿的闺房以及另外两间空房,这空房也是平时收留客人的。说起来刚才谈话的时候一直看见老鬼的女儿很开心的在和众人嬉闹,但是似乎还没有和我搭话。毕竟住在人家就是客人,我好歹也得和她打声招呼。怀着这种正派的心里,压制住我那向美女搭讪的恶念。我连忙向三楼跑去,这一跑就阴差阳错的在楼梯口撞倒了老鬼的女儿。这可真是不好意思,我连忙伸手去扶,只见紧跟而来的老鬼,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挡在女儿面前,眼神凶狠的看着我。
  “对,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心想这下坏了,没想到这老鬼这么宠女儿。
  “没关系。”女孩子的声音仿佛银铃一般悦耳。老鬼把女儿扶起来,此时感觉他完全不像个上了岁数的人,大概也是爱女心切。“我是文芒,你好。今天我就住在这里,打扰了。”赶紧接上两句客套话防止尴尬的局面。老鬼似乎也看出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凶狠的眼神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开口向我介绍,“这是我女儿,莫明琪。”
  “妙!”我听到这个名字,顺嘴就咕噜出来这个字。结果逗得那女孩捂着嘴笑。老鬼也勉强笑了两声说道:“她有点怕生。女儿,这是文盲先生,一位不识字的记者。”老鬼还故意把文盲两字拖长了音。女孩子本来羞涩的捂着嘴笑,这下可是放开了。看来这初次印象,还不错。老鬼陪着女儿上楼了,嘴里似乎还叨唠了什么色狼之类的词。黑无常和小马两个人抬着白无常慢慢的往上走,虽然我想帮忙,但是身怕再被白无常牢牢的抓住,于是只好做个围观的路人了。
  当我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脑子里就开始思考这一晚上的奇遇。许许多多我不知道的问题开始涌了上来。也许是想多了,烦了,困了,倦了。没过多久我就进入了梦乡,完全没有考虑,等待我醒来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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