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剑珠》第118/186页


白衣人木剑连挥,使出来的正是师祖仙霞剑客的名震武林的“乾三震”,他虽是随手挥舞,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剑上纵然没有力道,手法却是十分娴熟,他心头一阵惊愕,暗暗忖道:“这是师祖的独门剑法,外人不可能偷学得到,难道他真是我爹,啊,不,爹真要没死,落在他们手里,那么有人会这三招剑法,也就不算稀奇了。”想到这里,忽然抬目说道:“不用再练了,在下打扰已久,也该告辞了。”
中年妇人微微一怔,道:“公子看出他不是令尊了么?”
韦宗方摇摇头,苦笑道:“不瞒你说,在下自小由叔叔扶养长大,对家父一点印象也没有,何能辩真伪?就算他真是家父,在下此刻也无法相认。”
中年妇人道:“你不想多坐一回,看看他的举动,也许对你会有帮助。”
敢情她还不知道白衣人使的剑法,乃是“乾三震”,而韦宗方已经认出来了。
韦宗方脸色一黯,目含泪光,摇摇头道:“不用了,试想在下身为人子,不论真伪,看了他这副模样,实在徒乱心意。”
中年妇人看他说的诚恳,不觉点点头道:“这话不错,公子要走,我也不便久留。”说到这里,回过身去,凑着白衣人耳朵,说道:“韦儿远来,还没吃饭,现在我领他吃饭去,你也要休息一会了。”
白衣人这回目光却朝韦宗方瞧来,一眨不眨的盯在他脸上,似有希望韦宗方多留一会的神情。
韦宗方和他目光一对,不知怎的,心头一酸,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中年妇人连忙轻声笑道:“他吃了饭,再来看你,你自己坐着养养神吧?”
韦宗方看她像哄小孩一般哄着他,白衣人真要是爹,这十五年来,真是全仗她照顾的了。
中年妇人领着韦宗方回到楼下,关心的道:“公子真的不饿么,可要我吩咐她们替你弄些好吃的东西来?”
韦宗道:“不用了,在下就此告辞。”
中年妇人微微叹道:“公子要如何才能证实他就是令尊呢?”
韦宗方道:“在下也不知道,只有找到家母,她老人家自然认得出来。”
中年妇人道:“令堂现在那里?”
韦宗方黯然道:“十五年来,在下还没见过家母。”
中年妇人道:“你也不知道她在那里?”
韦宗方道:“在下听叔叔说过,家母要等到在下满了二十岁,才肯相见。”
中年妇人道:“你现在几岁了?”
韦宗方道:“十九,明年中秋,就可和家母见面了。”
中年妇人道:“正好还有一年,嗯,也好,公子见了令堂,就请令堂同来,你们一家骨肉,也好团聚了……”她泪水不自禁的流了下来,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方公子,你来了半天,当知对你并没恶意吧!”
韦宗方拱拱手道:“这个在下知道。”
中年妇人道:“还有呢?你知不知道我请你来,还有别的事么?”
韦宗方一怔道:“在下不知夫人……”他又叫出“夫人”来,连忙改口道:“不知你还有什么吩咐?”
中年妇人笑笑道:“我请你前来,原也料到你不会贸然相信他就是你爹,但我总算尽了我的心意,你知道你爹这几年恢复了一些知觉,多么想念家人……”她声音有些哽咽,续道:“但最主要的,是我听到了江湖传言,最近有一个叫韦宗方的少年侠士,身边有一颗引剑珠。因此我想到极可能就是白衣大侠的后人,我怕你轻信人言,重蹈你爹昔年的覆辙,我不能不把实情相告。”
韦宗方听他言中之意,似已知道毒沙峡有人假扮自己父亲之事,心中不觉一动。
中年妇人续道:“其次,是毒沙峡的人,江湖露面,可见他们羽毛已丰,我和龙老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必须亲自前去找他,算算旧帐,我这一去,生死未卜,也许和龙老贼同归于尽,你爹……”
她忽然住口,幽幽一叹,道:“也好,在你和令堂没来之前,我只好再等一年了,说实在你爹也不能没人照料。”
韦宗方虽觉白衣人是不是爹,还未能确定,但她说的词意诚切,心头也不觉甚是感动。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回到庙上,韦宗方转身拱拱手道:“夫人请留步吧!在下告辞了。”
中年妇人果然在庙上止步,道:“我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十五年来,一直深居简出,我不送你了,明年务望你和令堂一起来,我这里是大雁门山。”
韦宗方道:“在下记住了。”说完转身朝庙外走去。
只听身后传来中年妇人一声长长的叹息!
越过天井,一名黑衣人替他开启大门,一面躬身道:“门外已替公子准备好了马匹,公子请吧!”
韦宗方点头稍谢,堪堪跨出大门,那黑衣人已把大门关了起来。
韦宗方心中暗想:“他们这般神秘,看来果然是为了逃避毒沙峡的耳目,那么中年妇人告诉自己的话,倒也确有几分可信了。”
举目瞧去,果见河前拴着一匹健马,就是替自己准备的了,也就不客气的牵过马匹,纵身上马,举目认了四周景物,就顺着山前小径策马行去。这带是乡村小路,直赶了百来里路,黄昏时分,才算到了兰谷。
韦宗方已经足足一天没吃东西,当下先在街上饭馆中,填饱肚子,然后找了一家客店住下。他因前几天在浦江茶馆中,听到了丁之江丁大哥回帮的消息,急于赶去一晤,好把镂文犀交还于他,自己就好回转怀玉山,专心练剑。
第二天一早会过店账,顺便打听去天目山的路程,才知自己昨天走了许多冤枉路,会帐出门,跃上马背,就一路朝北赶去。天色未黑,就赶到临安,这里离东天目已只有几十里路程了,他准备宿一晚,第二天再上铁笔帮总舵去,就容易得多了。当下就找到街上一家叫做东兴老店的客栈下马,要了一间上房。
店伙替他送上茶水,一面含笑问道:“客官也是逛东天目去的?”
韦宗方听得一怔,铁笔总舵,设在东天目山麓,自己自然是到东天目的了,一面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那店伙笑笑道:“一般游客,多数都游西天目,很少去东天目的,只有这几天赶来的客人,都是上东天目大王庙进香去的,小的只是随便问问。”
要知浙西一带,已是铁笔帮的势力范围之内,天目山附近数十里的方圆,只要走进一个可疑人物,铁笔帮总舵,就会得到报告。
韦宗方可不知道店伙口中,此时已经打上了切口,只当“大王庙”是个地名,不觉问道:“大王庙如何走法,我正想去瞧瞧热闹。”
“大玉庙”那里真有什么庙?那不过是铁笔帮总舵的代名词罢了!
店伙脸色倏然一变,勉强笑道:“客官从下村进去,不到三里光景,就是大王庙,到了那里,自会有人接待。”
说完便自退了出去。
韦宗方也并不在意,晚饭后就熄灯就寝,翌日一朝,会过店帐,就纵身上马,一抖缰绳,朝东天目驰去。快马如飞一路疾驰,几十里路程,何消片刻,便已到了下村,正待问问铁笔帮总舵所在!瞥见村中走出三名身穿蓝色劲装,腰跨单刀的汉子,大模大样的走来,拦在马前,挡住了去路。
左边的一个汉子冷冷喝道:“下村下马,朋友懂得规矩么?”
韦宗方坐在马上,一望而知这三个蓝衣汉子,正是铁帮的弟兄,人家既有“下村下马”
的规矩,入山随山,自己自该遵守,这就勒住缰绳,一跃下马拱拱手道:“三位想是铁笔帮的弟兄了,在下……”
不料话声未落,站在中间的那个汉子,突然脸色一沉,喝道:“朋友是那一座堂口来的,难道连大王庙都没听人说过?”
韦宗方登时想到自己身上也穿了蓝布劲装,敢情他们把自己作当了帮中弟兄,一边说道:“在下非贵帮中人……”
第四十四章 多事之秋
中间那个汉子嘿然道:“朋友那是有意来混充的了,嘿嘿你昨晚是不是在东兴栈投宿,咱们一早就等着你了!”
话声一落,突然挥了挥手,他这一挥手,村中陆续走出了六七名仅子,同时韦宗方身后,也出现了四五个人,刹那间,已把韦宗方围在当中。
韦宗方听他说出东兴客栈投宿,不觉恍然大悟,敢情是那名店伙报的讯,可见铁笔帮组织严密,外人休想混得进去一面含笑道:“这是误会……”
中间的那个汉子拦着喝道:“不用说了,你还是束手就络还是要咱们动手?”
显然他是这些人中间为首之人!
韦宗方三次开口,都被他劈面把话头截断,心中不觉大怒,剑眉一扬,喝道:“在下是看丁帮主来的,你们给我通报进去,就知道我是谁了。”
中间那个汉子冷笑道:“光棍眼里不揉砂子,你还敢在咱们面前混充什么字号?”说到这里,回头喝道:“弟兄还不把他拿下?”
十来名汉子,登时掳掳袖管,朝韦宗方逼来!
其中一人拉着破竹般喉咙,喝道:“小子,你还是乖乖的送上双手就缚吧!”
韦宗方已是怒极,但息到自己身为他们代理帮主,何况还碍着丁大哥的面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他们计较的了,想到这里,不觉抬目望去,只见三丈开外,正好是一排松林,灵机一动,登时仰首向天朗声一笑!突然目射精光沉喝道:“你们都给我站住,谁敢过来一步,有如此树!”
喝声出口,右掌一立,扬手朝三丈外一棵松树劈去。
他这声大喝,恍如春雷,震得十来个大汉耳朵嗡嗡直响!
大家蓦然一惊之际,突听咯的一声,一棵高大松树,被这紫脸汉子悬空一掌,突然齐中折断,倒了下来!碗口粗的树身,宛如利刃削过一般!这一下可把这些大汉全震住了,大家面面相觑,有谁的身子,比树还来得结实,正当此时,只听一阵急骤的蹄声,从村外驰来,瞬息已到面前,只听有人欢呼道:“好了,好了,单护法到了!”
韦宗方举目瞧去,来人正是铁掌单世骅!
他骑在马上,瞧到十几名帮中弟兄,围聚一起,路旁又倒了一棵松树,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故,这才一勒马头,喝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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