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剑珠》第19/186页


麻冠道人突然脸色一变,目射凶光,阴哼一声道:“屠三省,你好大的胆子!”
口中喝着,分子霍地站起,向秃尾老龙走了过去。
铁罗汉也及时警觉,闪身从旁窜出,喝道:“秃尾老龙,咱们吃的酒菜中,你也下了入口迷?”
秃尾老龙连退了几步,狞笑道:“方才麻冠道兄说得极是,镂文犀只有一件,三个人分,不嫌太少了么?”
铁罗汉广明白胖的脸上,登时气得通红,喝道:“原来你解药是假的!”
秃尾老龙好笑道:“解药一点也不假,不然,丁兄怎会很快就醒过来了?不过兄弟交给老婆子的迷药一共有两种,下在丁兄他们菜中的是”入口迷“,下在咱们酒里的,却是另一种毒药,叫做……”
麻冠道人脸色阴森,冷笑道:“屠三省,你可知贫道和广明大师纵然误服剧毒,但凭咱们的内功修为,未必就会发作,如果拼着毒发,第一个倒下的,只怕不是咱们两人!”
说话之间,右掌畜势,一步步朝秃尾老龙逼去。
铁罗汉广明匡!然知道此时只有制住秃尾老龙,才能逼出解药,早已配合麻冠道人,一左一右,逼近过去。
秃尾老龙就站在屋角上,一手摸着山羊胡子,动也不动,好笑道:“兄弟早已知道两位功力深厚,兄弟可以奉告的,是兄弟这种毒药叫做”七步散“,只要走动七步,功力全散,哈、哈,两位……一、二、三、四、五……”
麻冠道人听得心头一凛,走到第五步便自停住,眼看双方只有六尺距离,他脚下一停,枯瘦无肉的手掌,已经直劈过去。
秃尾老龙还是神色不变的站在那里,身子一动不动,根本不架不接,视若无见。
麻冠道人一掌劈出,不知怎的,身子突然摇了两摇,一屁股朝地上坐去,双目圆睁,口吐白沫。他本来就生得瘦骨磷峋,脸上无肉,此刻更是阴森可怕。
铁罗汉广明瞧得大惊,怒吼一声,飞扑而起,但他臃肿的身子,方自扑到空中,便“拍达”一声,跌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丁之江眼看他们这场狗咬狗的把戏,心头也大感凛骇。
麻冠道人和铁罗汉广明两人的武功,江湖上也算得是一流高手,纵然服下毒药,也足可运气逼毒,支持个一时半刻。没想到秃尾老龙的“七步散”真会有这般厉害,发作得好快!
秃尾老龙眼看两人一齐倒下,不由得仰天大笑!
“哈哈……”但他只笑了两声,便自刹住,紧接着,面色也变了!
右手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连打开瓶塞都嫌不及,用力一咬,忙不迭倒转玉瓶,一口气吞下四五颗红丸,他身子也开始摇晃了,额角上的冷汗,像黄豆般一粒粒绽将出来,目光乱转,已露出惊恐疑惧之色!终于也一屁股坐了下去,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变故,来得大以兀突,瞧得丁之江也大出意外,心中暗想:“难道他的独门解药失灵了?”
躲在厨下的白发老妪,敢情听到声音弓着腰探出头来,吃惊的道:“咦,屠老爷,你怎么了?你老方才吩咐,我放在酒里的一包药粉,不是叫什么”七步散“?老婆子因咱们山里,黄鼠狼时常来咬我养的母鸡,什么毒药,只要用上一次,它就再也不肯上当,老婆子听说你的”七步散“,无色无臭,黄鼠狼一定闻不出来,所以我偷偷的换了一包,老婆子放在酒里的,是前天咱们老伴刚从市镇里买回来毒黄鼠狼的毒药,听说这种毒药,只有人粪可解,要不要我替你老到粪缸里去舀一碗来?”
说是不错,古老传说,人粪确是可以解毒的。
秃尾老龙方才一连吞下四五粒独门练制的解毒药丸,虽然药不对症,未必有效,但总算把毒性托住了,不像麻冠道人和铁罗汉广明那样发作得快。
此时他直瞪瞪的两只眼睛,还瞧得见,耳朵也听得到,只有四肢麻木,不能动弹,脸上肌肉也麻麻的,连想张口说话,却辨不到;但他心中却是明白,白发老妪说得全是鬼话。
毒黄鼠狼的药,岂能瞒得过自己三人,她在酒中下的毒药,分明比自己练制的“七步散”,还要厉害得多!
丁之江穴道受制,躺在地上,也暗自惊奇不止,他自然听得出来,只是这两老夫妇,三天前,自己也曾在这里歇过脚,分明是不会武功的人……心中想着,突然听到躺在竹床上的老头,低声笑道:“好娘子,小老儿可以起来了吧?”
丁之江心头又是一怔,暗想:“他不是被秃尾老龙点了穴道?”
白发老妪突然直起腰来,笑着骂道:“杀千刀的死老头,你舒舒服服的睡着装死,姑奶奶又烧菜、又做饭,直忙了大半天,你嘴上再敢不千不净的讨我便宜,看我饶了你才怪?”
奇怪她连苍老发颤的声音,全都变了,忽然间声音变得又娇又脆!
不!就在她说话之时,连人也变啦!只见她伸手一扯,满头白发随手扯了下来,再朝脸上一抹,揭下一张又丑又老的人皮面具。一个鸡皮鹤发颤巍巍的丑老大婆,转眼变成了一头青丝,眉眼盈盈,花信年华的妖艳少妇!
竹榻上躺着装死的老头,也在此时一跃而起,顺手拿过旱烟管,朝花信少妇连连拱手,呵呵笑道:“卓姑娘,恕小老儿失言。”
花信少妇格格娇笑道:“好啦,这里没我的事了,这些人都交给你了!”
说完,身形扭动,翩然朝门外出去。好快的身手,一闪就不见了!
丁之江瞧到这里,不由暗“哦”了一声:“敢情又是天杀门的人!”
瘦小老头敲去烟筒里的烟灰,装了一筒烟,“擦”“擦”两声,打着火绒,猛吸了两口,脚下迎着丁之江走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丁朋友方才蹲在草堆里,想是找着老朽的烟丝了,但奇怪的老朽明明把烟管挂在竹榻旁,丁朋友却会想不起老朽来,嘿嘿,不但是丁朋友,连黄山麻冠、部阳老龙,都会瞎了眼睛……”
丁之江睁大眼睛,沉思片刻,脸上突然泛现出惊愕神情,问道:“尊驾莫非是昔年号称……”
话声未落,瘦小老头口中哼了一声,早烟管轻轻一敲,丁之江昏穴被点,底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韦宗方醒来,只觉眼前景物已是大变。自己好像靠壁坐在地上,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睁眼望去,但见一片黑暗,如在深夜,心中暗暗感到惊奇!
他竭立思索,也只是记起自己和丁大哥离开上饶,赶来石人殿……中午时分,在山下农家歇脚,那人家只有两老夫妻,男的卧病在床,由那位弓腰的老妪替自己两人张罗午餐,以后……
以后就想不起来了!
总之,自己两人好像没有离开那间茅屋……这是什么地方呢?自己怎会到这里来了?
他暗自提气一试,只觉真气难以运行,似乎被人闭了几处经穴,如不强行运气,却又毫无感觉。试一伸展手脚,却仍可活动,心中不觉疑虑丛生,这人不知是谁?他何以要闭住自己经穴?
啊,丁大哥呢?
韦宗方闭了闭眼睛,凝足目力,朝四周一阵打量!这回已可隐约看到四周景物,但这一瞧,顿叫他看得惊疑不止!暗暗忖道:“这是牢房,自己竟然被关在牢房之中!”
他虽然从没见过关囚犯的牢房,但这里却明明就是一间牢房!
方圆不足六尺,除了自己靠背坐的地方,是一堵墙壁之外,其它三面都是铁栅,正面是一扇铁栅门,门闩上有一把大铁锁锁着。铁栅牢房,还不止一间,这一排,少说也有七人间之多,每间都关有囚犯。这倒底是什么地方,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法?
他倏地站起身来,几乎要大声嚷叫,但目光一转之际,忽然瞧到囚在自己右首的那人,正是安远镖局见过的毒孩儿,他敢情伤得不轻,神色萎顿,正在闭目调息。
“会是毒孩儿?他也被囚在这里?
韦宗方心里有些明白,这么看来,这里不会是官府的囚房,自己可能是被天杀娘擒来的。他无暇多想,奔近铁栅,双手拉着铁柱,凑头叫道:“丁大哥……”
他这一奔近,发现丁之江闭目坐在那里,敢情也和自己一样,被闭了几处经穴!此刻正在努力运气冲穴,脸上一颗颗汗水,直往下滚。
丁之江听到韦宗方的喊声,缓缓睁开眼来,就道:“韦兄弟,你醒过来了么?”
韦宗方大声道:“丁大哥,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会……”
话声未落,突然听到有人喝道:“安静些,这里不准大声说话。”
韦宗方抗声道:“你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
他说话之时,循声瞧去,原来这一排铁栅囚房,还有一个管理囚犯的禁子。那是一个黑衣人,坐在尽头处,因相隔极远,瞧不清那人面貌衣着。
只听黑衣人浓哼一声道:“小子,你这般大叫大嚷,想是不要命了?”
韦宗方还待再说,丁之江隔着铁栅,轻轻拉了他一下衣角,低声道:“韦兄弟,你问他没用,只有暂时忍耐,静以观变,好在关在这里的人,不止我们两个。”
韦宗方对丁之江极为信服,忍着气,轻声道:“丁大哥,你知道关在我右首的那人是谁?就是那个毒孩儿!”
丁之江点点头道:“不止毒孩儿一个,连麻冠道人、铁罗汉、秃尾者龙他们,也全在这里。”
韦宗方听得一惊,他昨天目睹他们三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已可算是一流高手,居然也会囚在这里!由此更可证明,果然是被天杀娘擒来的了。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丁大哥,我们是被天杀娘擒来的了?”
丁之江沉吟着低声道:“也有可能,只是目前还弄不清楚……”
话声未落,瞥见走廊尽头,火光一闪,那里好像有一道门户,一个人手上提着一盏油纸灯笼,及门而止,低低和黑衣人说了几句。固相隔过远,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那黑衣人应了声“是”,转身就朝里面走来。
丁之江暗暗嘱咐韦宗方坐下。
黑衣人走到丁之江那间铁栅前面,便自停步,从身边摸出一大把锁匙,打开铁锁,开启栅门,沉声道:“咱们秦总管请丁朋友前去谈话。”
丁之江起身走到铁栅门口,问道:“你们秦总管是谁?”
黑衣人冷冷的道:“在下恕难奉告。”
丁之江道:“他既要丁某前去,丁某怎能不问问他是谁?”
黑衣人脸上肌肉僵硬,脸上毫无半点表情,依然冷漠的说道:“我只知道替你们打开铁门,旁的一概不知。”
丁之江大笑道:“你不肯说,我也知道,你们秦总管就是昔年人称搜魂鬼手的秦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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