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剑珠》第47/186页


独角顾长顺忍不住问道:“单兄,丁帮主和韦大侠究有什么误会?”
铁判单世骅向他眨眨眼睛,又道:“这就是了,丁帮主和韦大侠终究兄弟论交,江湖上道义为先,丁帮主临危以本帮铁笔令托韦大侠保管,韦大侠纵然不肯接受本帮帮主,但保管之责,韦大侠总不能再推辞了吧?”
韦宗方道:“这个……”
铁判单世骅不待他说出,接口笑道:“因此兄弟之意,就照丁帮主遗书行事,请韦大侠暂时收下铁笔令,算是替本帮代为保管,不知韦大侠以为如何?”独角兽听到这里,已知单世骅心意,也就不再插口。韦宗方迟疑了一下,终于慨然点头道:“好,兄弟答应暂时保管。”
陆绮道:“方哥哥,铁笔令是他们帮主信物,怎好由你保管?”
韦宗方道:“我只是替他们暂时保管,等他们决定了新帮主人选,我的保管责任也就终止了。”
陆绮披披嘴道:“你就爱多管闲事!”
铁判单世骅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兄弟正是此意。”说到这里,接着又道:“韦大侠既已答应,那就请接过去吧!”一面就把木盒,递到韦宗方手上。
韦宗方因话已说明,也就但然接了下来,一面说道:“单兄,顾兄请坐下来好谈。”
单世骅朝顾长顺微微一笑,两人各自在下首坐下。
韦宗方把木盒放到几上,只见盒中端端正正放着一支八寸来长,比拇指还粗的铁笔,笔管上端,刻有“铁笔令尹”四个恭楷。
韦宗方瞧得奇怪,心想:“铁笔令,怎么底下还加上一个尹字?”
铁判单骅笑道:“这铁笔令原是本帮老帮主昔年仗以成名的兵器,老帮主当年曾做过一任潼关令尹,所以有铁笔令尹之称,老帮主过世之后,本帮就以此笔,作为帮主信符,称做铁笔令了。”
韦宗方道:“原来如此。”伸手取过铁笔,一面说道:“兄弟就暂时替贵帮保管,但望贵帮帮主人选,早日决定才好。”
说着,就把铁笔收入怀中,但觉这支铁笔,份量极重,比起一般同样大小的铁器,几乎重了一倍。
心中暗想:此笔既是铁笔镇乾坤陶百里昔年的兵器,可能是百练精钢铸制而成,当下也并不在意。
铁笔下面,是一块招叠整齐的青绸,上面血迹斑斑,自然是从丁之江穿的夹衫上截下来的衣襟了,当下伸手取过,打了开来。
只见下面写着:“余如遇害,铁笔令可由义弟韦宗方保管,之江。
这敢情是用手指写的,字体潦划,血迹浓淡不匀,但却不脱豪迈之气,正如丁之江的为人一般!
韦宗方看了这几个字,眼前不觉浮现起丁之江的豪迈本色,同时也想起那晚他一指朝自己点来时的那种诡诱笑容,不觉仰首忖道:“难道不是他?”
铁判单世骅,独角兽顾长顺见他手中拿着血书,仰首出神,只当他见物思人,怀念故友,一时未便惊动。过了半晌,韦宗方突然叫道:“单兄、顾兄……”两人齐声道:“韦大侠有何吩咐?”
韦宗方道:“这衣襟上的血字,两位认得出真是丁大哥的笔迹?”
铁判单世骅愕了一愕,道:“错不了,丁帮主的笔迹,兄弟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
独角兽顾长顺也自点头道:“丁帮主的字虽然不能说好,但却另有一种豪放之气,这是别人无法摹仿得像的。”
韦宗方又道:“这血书既然不错,那么他的尸体呢?两位看清楚确是丁大哥本人么?”
铁判单世骅和独角兽顾长顺听得同时一震,呆了半晌,铁判单世骅道:“韦大侠怀疑死的不是丁帮主吗?”
独角兽顾长顺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丁帮主的身材面貌,如何能瞒得咱们兄弟?”
铁判单世骅沉吟道:“顾兄,这事确实有些蹊跷!”
独角兽顾长顺吃惊道:“单兄是说丁帮主面目浮肿……”
铁判单世骅点了点头道:“就是面目浮肿,使人难辨真假,韦大侠不间,兄弟自然不会想到这上面去,韦大侠这一问,兄弟才感到其中不无可疑。”
独角兽顾长顺道:“丁帮主伤在后脑,头颅依然完好,只是毒发身死,面目浮肿;但轮廓犹在,面貌身材,都是一模一样,如说不是丁帮主,那会生得如此相像。
铁判单世骅道:“兄弟感到不解的,也就在此……”他说到这里,忽然转脸朝韦宗方问道:“韦大侠心有所疑,才有此问,不知有何高见?”
韦宗方道:“兄弟和丁大哥论交,为时不久,但仔细想来,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好像……”
铁判单世骅神情激动,说道:“韦大侠只管明说。”
韦宗方道:“这只是可能,兄弟回忆当时情形,似乎是他在无意之间露出了几点令人动疑的破绽,要不是方才看到了丁大哥遗留血书,也不致引起兄弟的怀疑了。”
独角兽顾长顺道:“不知韦大侠怀疑的究是什么?”
韦宗方道:“兄弟感觉到好像遇上了两个人一般!”
这句话宛如铁锤下击,听得铁判单世骅、独角兽顾长顺神情一震,异口同声道:“有这等事?”
陆绮也睁大眼睛问道:“方哥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韦宗方道:“我从前也没想到,方才听单兄、顾兄都说丁大哥是个肝胆相照的英豪,我仔细回忆当初和丁大哥相识的时候,他确是豪迈重义,和后来几乎判若两人,才发现了几点疑窦。这话该从万剑会释放丁大哥说起,我自幼由一位叔叔扶养长大,至今身世成谜,甚至连这位叔叔是谁,都不知道,这事丁大哥早已知道的,但是那天他就间起我叔叔是谁?修罗律令是叔叔留给我的,他同样也问我律令的来历。”
铁判目中闪过一丝异芒,道:“韦大侠,还有么?”
韦宗方道:“还有一点,我和丁大哥初次相识,就在上饶会宾楼上,那天我们经过会宾楼,他向我说:”会宾楼是城中最有名的酒楼,酒菜很好,我们就上这家去吧。“短短两三天时光,他不可能忘了会宾楼是咱们萍水相交之地……”
独角兽道:“果然不对!”
铁判单世骅道:“韦大侠当时没有想到?”
韦宗方摇摇头道:“没有。”接着又道:“还有一点,就是我和丁大哥一同到石人殿来,那是因为了大哥答应武当派,万里镖局一行人在石人殿遇害,发现了丁大哥的一支铁笔,丁大哥一力承担,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定当查出此人,对武当派作个交待。所以丁大哥到石人殿是查勘来的,并不是为找寻镂文犀而来,但后来他却一再盘问,他和我说过什么话?他自己说过的话,怎会问我?而且他口气之间,似乎特别关心到镂文犀上面。”
铁判单世骅不住的点头,问道:“还有么?”
韦宗方道:“兄弟所说的这几点,如今想来,都成了破绽,尤其在那天晚上,我无意之中得到镂文犀,他向我骤下毒手,脸上不但流露得意之色,而且那种阴阴笑容,也决不会出于一个生性豪迈的人的脸上……”
独角兽顾长顺望着铁判单世骅道:“这么说来,确实有人假冒丁帮主了?”
韦宗方道:“兄弟看到这份血书,好像就看到了丁大哥一般,觉得每一个字,都有丁大哥的豪迈气概,而且他在临死之前,依然把我看作他的义弟……”
他声音有些咽哽,接着说道:“假如他就是劫夺镂文犀的人,出手点我死穴,自然早已没有兄弟之义,那会再称我义弟,那会再托我保管铁笔令,因此兄弟就想到其中可能有假。”
独角兽顾长顺道:“那么死的确实不是丁帮主?”
铁判单世骅沉吟道:“也许死的不是丁帮主,此人从韦大侠手上夺得镂文犀,怕有人找他,才假托丁帮主遭了毒手,藉此脱身。”
独角兽道:“不对,此人和丁帮主生得一模一样,可能是夺了镂文犀之后,被人一路跟踪,真的遭了毒手,也不对,那么丁帮主呢?”
陆绮忍不住接道:“如果有人假冒丁之江,那么这人准是万剑会手下,万剑会根本就没有释放丁之江,也许早就被万剑会害死了,他们交不出人来,只好派人假冒,然后又杀了假冒之人灭口。”
触角兽顾长顺双目圆睁,精芒闪动,望着铁判道:“卑兄,陆女侠这话不错!”
铁判单世骅道:“丁帮主尸体面目浮肿,实在难以使人辨认真假!”说到这里,突然目注独角兽,问道:“顾兄,记得本帮主身上,可有什么记号么?”
独角兽顾长顺吃惊道:“单兄是想启棺查看?”
铁判单世骅道:“目前除了启棺查看,别无善策,咱们先得确定此人到底是不是丁帮主,然后再作计议。”
独角兽顾长顺道:“单兄说得也对,兄弟记得那年地头上出了一件采花杀人的无头公案……”
铁判单世骅连连点头道:“兄弟记得,那是鄱阳帮的人干的,丁帮主亲自追到江西边界,才把那人制服,左肩还中了那厮一枚子千钉,伤及筋骨,还留下了一个伤疤……”
他说话之时,人已转身朝那口棺木走去。
独角兽顾长顺道:“单兄且慢!”
一个箭步,掠到门口,沉声向殿外喝道:“不论何人,不得本座允许,不准入内。”
门外铁笔帮弟兄轰应了声。独角兽顾长顺已经掩上了两扇木门。韦宗方、陆绮也起身走了过去。
铁判单世骅不再说话,走到棺木前面,伸出右手,运力向上一抬,只听“喀”的一声,棺盖陡然错开。
韦宗方低头瞧去,只见棺中静静躺着的人,不是丁之江还有谁来?
不但身形一模一样,十分眼熟,就是他脸上,虽因中了毒掌,略呈浮肿,色现青紫,但眉目轮廓,仍可看得出正是丁之江的面貌,不会有错。
不觉低低的向陆绮问道:“妹子,你看是不是他本人?”
陆绮挑着双眉,轻声答道:“这很难说,我听大哥说,江湖上有一种易容之术,和天生一般,不用特制药物,根本洗都洗不掉……”
就在她说话之间,铁判单世骅已经嗤的一扭,撕开了丁之江左肩衣衫,但见肩头上赫然露出一个疤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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