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惘然全集》第49/165页
“就是小碗啊,她吊了我整整一个学期的胃口,直到我上火车前一秒钟才把这个交给我,还规定我一定要上了车再看,”汤骥伟把转椅滴溜溜地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把一双脚丫子搁到书桌上呼呼作响的电风扇前,又一拍自己的大腿,“靠,我在火车上一打开,恨不得马上冲回去。不过,无论如何,终于-----”汤骥伟追的那个“纯得跟滴水似”的历史系女孩叫黄晓婉,汤骥伟写信来总是称呼她为“小碗”。小碗搭了几个月的架子后,终于明确表态了。
许鉴成又仔细看了看那几句诗,再看看汤骥伟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不愧学历史的,一开口就五百年,这么一算,中国五千年历史,只够用来求十个男人。对了,我猜她话挺多的吧?”
“嗯,蛮能说的。你怎么知道?”
“太明显了,不就是见个你吗,屁大点事,求上五百年,我要是佛,烦都让她给烦死了,”他看着汤骥伟的眉毛皱起来,索性恶作剧到底,“不过也奇怪,一求五百年,照说求不到周润发也该起码弄个刘德华,怎么搞了半天就求到个你呀?还是-- 她求得不大认真?” 气得汤骥伟伸脚过来踹他。
小碗表态了,现在轮到汤骥伟回信。汤骥伟郑重地去买来一张卡,上面印着一条小河,旁边停了一只小船。来而不往非礼也,好像也该对首诗。小碗是抄的人家的诗,汤骥伟觉得应该更上层楼,亲自写一首让她见识见识自己侠骨柔肠,武能安培焦耳,文能风花雪月。他眉头紧缩、思索一番,在草稿纸上欣然命笔:
我愿做一只孤舟
丢了橹 卸了桨
横在无人的河边
让黄昏的晚风
徐徐把我吹远 吹远
“怎么样?”他摇头晃脑的念了几遍,给许鉴成看,“不错吧。‘黄昏的晚风’ 隐喻‘黄晓婉’,意味深长啊。”
许鉴成看了一遍,一口汽水险些喷出来,“你好歹也当过高考状元的,见了个女生,怎么把自己写得这么可怜?”
他给汤骥伟解读,“首先,你是一只破船,然后,‘横在河边’,让人一看就想到‘挺尸’,第三,横了半天,河边还没人,唉,连个收尸的没有,最后,让‘黄昏的晚风把我吹远’,有没有搞错,她把你越吹越远,你不是就没戏了吗?”
汤骥伟被他讲得扫了兴,把草稿纸往他面前一推,“你帮我写。”
“我不会写。”
“那你还罗嗦什么?”
许鉴成看汤骥伟真的快生气了,灵机一动,“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年你过生日我送给你一本诗?找出来,也抄一篇上去不就得了。”
“我说了要自己写的。”
“没关系,那些诗的作者没什么大名气,我担保传不到北京去。”
汤骥伟将信将疑地去书架上把若干年前许鉴成送给他的那本“心恋”翻出来,抹掉上面的灰,再看看作者像,又看看简介,“这到底是谁啊?”
“赵允嘉的爸。我是说,她的亲爸。”
“噢---”汤骥伟这才恍然大悟,又仔细看了几眼,摇摇头,“赵允嘉长得跟她爸可真是一点都不像,”然后又看看许鉴成,“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买他书的?”
“碰巧看到,就买了一本。抄吧抄吧。”
当时已惘然 (39)
汤骥伟翻开来看了看,觉得还不错,用他的乌龟体钢笔书法开抄:
我把满园的芬芳,
都放入你的手心。
再缬取两片,
融入我
凝望你的眼帘。
我把满园的芬芳,
都放入你的手心。
再缬取两片,
做成个
翩翩飞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