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恨嫁》第2/191页


  一直跟在三姑娘后头伺候着的季嬷嬷兴许是年纪有点儿大了,这一回没能跟上她们家三姑娘的步伐,眼见“刹那芳华”四个丫头追了出去,想来三姑娘也就是哭一场的事情,自己带出来的姑娘自己知道,三姑娘可干不出像二夫人那般自尽的事情来。
  季嬷嬷索性也不追了,拿袖子将眼睛一捂,对着她们家脑袋拎不清的二夫人嚎啕道:“我可怜的三姑娘~啊……”
  那个“啊”,季嬷嬷是准备拉长音的,就好像春熙班的小玉团唱的悲苦大戏,最后一个“啊”字恨不能拉上个半盏茶的功夫。
  她当然比不了小玉团的唱功,但拉上个十几次还是没问题。
  可她的第二声“啊”还来不及出口,便被徐昭星喝了回去。
  “嚎丧吗?”
  开什么玩笑!那小的现在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才好。
  这个可就不一样了。
  徐昭星早就发现了院里的丫头婆子没几个真怕她的,她原也不怎么在意,可胆敢在她跟前儿膈应她,还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病危啊。
  季嬷嬷抽了一下,自个儿把自个儿噎了个半死,两眼发红,愣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想来是先前的昭娘温和的太过了,那季嬷嬷喘了口气,竟又嘟囔道:“二夫人,三姑娘可是你亲闺女,哪有亲娘不为亲闺女着想的!”
  徐昭星冷笑:“嬷嬷这话说的,合着我是个傻子,我自己生的闺女我竟不认识!”
  “二夫人,奴婢真、真不是这个意思。”季嬷嬷又被噎了一下,红着脸后退一步。
  她心中奇怪,二夫人嫁进蒋家十六年,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木讷好欺,头一回像是吃错了药,瞪着眼睛冷笑的样子,叫人心里憷的紧。
  可是,怕也不能退,她若不替三姑娘争上一争,谁还能替三姑娘说一回话!
  “扑通”一声,季嬷嬷实实在在地跪了下来,顾不上膝盖疼,也不敢再拉长音,只悲切地说:“二夫人,三姑娘心里苦啊……”
  这满长安城里,谁人不知,现在的宣平侯府住着三家蒋姓人。虽说一个门进,却早就分出了东西中三个院子,三口锅里吃饭,说的是亲兄弟,可早就不连筋。
  也就只有二夫人,还傻啦吧唧地相信大夫人和三夫人的话语。
  既然二夫人头脑拎不清,那就多说几遍,说到她稍微明白点才行。
  ――
  宣平侯府。
  肖嬷嬷疾步快走,过了福星湖,越过了福星门,才算出了中院,径直往东院去。
  虽说东院的地界没有中院大,可是院中多房屋,少景致,肖嬷嬷七拐八拐,这才到了主屋。
  守在门边的丫头赶忙向里屋传话,“大夫人,肖嬷嬷来了。”
  又冲着肖嬷嬷福一福身,掀开了帘子,低语:“肖嬷嬷快些,大夫人都快等急了。”
  肖嬷嬷向她点了下头,一迈腿跨了进去。
  “你说,三姑娘哭哭啼啼地跑出了二夫人的院子?”头上满金的妇人坐在梳妆台前幽幽地叹了口气,对着铜镜拢了拢发鬓,又道:“唉,这二弟妹啊,怎么能把我们蒋家好端端的姑娘许给那种纨绔子弟!这做娘的眼睛不够亮,愣是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蒙蔽了心。”
  大夫人洪氏比夫君蒋恩大了三岁,已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当,看起来顶多三十而已。
  可她保养的再好,也比不上中院的那个一点也没见老的灾星。
  可不是灾星,嫁进蒋家的头五年,先后克死了公婆、夫君,就连自己唯一的亲兄弟也战死,中院里蒋福特地为她修建的福星湖和福星门,成了蒋家最大的笑话。
  垂首而立的肖嬷嬷附和了一句:“可不是,女婿奉养岳母要将亲娘置于何地?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谁会同意自家的子弟做上门女婿呢!依奴婢看,二夫人是异想天开的紧,倒不如,趁着年轻,再结一门亲。不仅自己有了着落,也不难为三姑娘。二夫人一向糊涂,哪里会明白大夫人的好意。”
  洪氏脸色一紧,好半天才平缓下来,“唉,我也不求她能感激……罢了,我再多一回事,你去给我娘家的弟弟传一句话,叫他‘务必耐下心,多等个几日’!”
  若不是她亲弟弟喜欢的紧,她也不愿意那个灾星嫁到洪家去。
  唉,罢了,若当真能嫁去,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只是……洪氏直了会儿眼睛,思索后道:“晚上,等大老爷回来的时候,务必要让他知道三姑娘和二夫人又闹开的事情。”
  万不能因为灾星的事情,让她和夫君离了心。
  ☆、第二章
  徐昭星的记忆里还有昭娘的样子,说好听了叫柔顺,说不好听了就是无能。
  且昭娘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不听话且精怪,可这些在徐昭星看来才是有脑子的样子。
  昭娘的头脑拎不清,徐昭星却是个明白的,心里知道就是因为昭娘无能,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八岁便开始管家,吃了不少的苦楚,长成了现在这样,没有长歪,还得庆幸。
  这是对着自己的前身昭娘有多哀怨,对蒋瑶笙就有多少的同情。
  来的第一天,徐昭星就知道蒋家是个富裕家庭。
  院子大,奴仆多,大嫂和三弟媳又是个装逼技能高超的。
  按照惯例,蒋家就不会是普通的暴发户家庭,要么是家中现在有人在朝为官,要么就是祖先荫庇。
  可季嬷嬷不说,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蒋家是有侯爵在身的。
  只不过老宣平侯,就是她的公公过世之后,作为嫡子的她的丈夫也过了世,当今的圣上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既不说削侯降爵,也不下旨册封,置蒋家于尴尬的境地。
  再后来,宣平侯夫人也过世了,大夫人洪氏联合三夫人余氏便闹起了分家,也就有了蒋家如今的模样。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同父异母的兄弟。季嬷嬷就是不说,徐昭星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徐昭星觉得季嬷嬷说的挺有意思的,也就不忍心打断她,任由她继续说下去,就是忍不住在心里吐吐槽而已。
  “……我知道二夫人恪守妇道,断不会改嫁!”
  我去,恪守妇道的前提是得有人恪守夫道。寡妇嘛,碰见合适的就改嫁,碰不见好的即使不嫁也和妇道没二两关系,可以是不忘旧情,也可以是不愿意将就。
  “可是二夫人,三夫人的娘家侄子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尚未娶妻,家中已美妾成群。他应承了愿意奉养二夫人,还不是因着三姑娘的嫁妆和二夫人的金银。这样的男人,不足以托付一生,不足以信任。
  二夫人,且莫让人蒙蔽了眼睛,也莫听其他人挑拨。三姑娘怎么会逼着二夫人改嫁呢?做女儿的怎么会不设身处地的为亲娘着想?
  三姑娘原也想过过继,可二夫人也知道,大房有四子,三房仅有一根独苗。大夫人本就是打着将四少爷过继来的心思,四少爷的亲娘就是大夫人,他亲娘尚在,还是个厉害的角色,三姑娘害怕啊,这才一直不肯应下。谁料,大夫人忽然改了主意,想着要让二夫人改嫁,说来说去,还不是为着嫡出的这点子产业。
  退一万步说,即使不过继,二夫人也不改嫁,就以三姑娘的秉性,二夫人当真以为三姑娘嫁人了之后会不管您?”
  儿孙自有儿孙福,自个儿的手里握着大把的金银,活的随心所欲多好,想怎么过都行!所以说,昭娘啊昭娘,想不开也是一种病。
  徐昭星想的倒是很开,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自己要做别人的母亲,不过做个知心大姐姐没问题。
  反正,来都来了,还顶着人家母亲的身体,总得干点儿实事才行。
  “不就是不想嫁,那就不嫁呗!”
  徐昭星在荷花纹路的紫檀榻上半躺,话说的漫不经心。
  本来就是,多大点事儿!
  季嬷嬷惊讶不已。
  居然…说通了?是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太厉害,还是二夫人的榆木脑袋终于想通了,她也说不清。
  总之,很惊喜,却仍旧不敢置信,确认道:“二,二夫人的意思是要推了三姑娘和那余良策的亲事?”
  “推?!”是推不是退,那就更简单了。“推了呗!一家有女百家求,他求他的,我不同意,他还能硬抢!”
  季嬷嬷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个理。那奴婢,奴婢赶紧告诉三姑娘一声去?”
  “去吧!”徐昭星摆了摆手,任她而去。
  季嬷嬷不走,她可怎么吃早饭,人家一边哭她一边吃,那是会消化不良的。
  徐昭星口重,不喜欢吃清淡的东西,来的头几日她且忍着,忍了没几日便露了原形。
  反正这屋里她最大,想吃什么,直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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