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令之监守自盗全集》第2/18页



  “……”茫然的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楚怀风的目光好几次斜瞥过来,想看清穿著嫁衣的男子是何模样。但敏锐的察觉出他的意图,身后漾起一丝风清云淡的浅笑,脖子上的剑却趁势递前了几寸,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识时务者为俊杰,楚怀风很干脆的放弃了:“你是男人?”他承认现在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但若换个新郎发现自己的身着红嫁衣的娘子换成了七尺男儿,估计也不会比他表现的好到哪去。他需要时间来整理思绪,废话显然是个不错的方法。只可惜,后者连拖延时间的仁慈都不给他……

  “很遗憾,在下是男人。让小侯爷失望了……”空气随着身后的声音微微波动着,那是笑的颤音,可是却冷得不见一分笑意。即使看不见对方的脸,楚怀风也可以肯定,那个人的眼眸,应该是不笑的,所以,换他笑了……

  “你是来杀我的?”

  “……不,如果小侯爷愿意帮忙的话,在下绝无伤害您的意思。”客客气气的答案里,楚怀风找不到确定的信息。于是,他只能默默祈祷季凯会折返回来向自己要十坛竹叶青的旧帐,并尽可能使自己的嗓音听上去有恃无恐:“你平时都是用剑来请人帮忙的吗?”

  “呵……小侯爷岂非不是用抢的来逼人完姻的吗?”见招拆招的顶回去,假新娘有一副令人听了百汇俱通的好嗓子,低沉稳重,像一把古剑磨砾了风霜后,一声刚柔相济的龙吟。楚怀风没理由的相信,拥有这样一副嗓音的人,是不会刻意去掐着嗓子尖声说话的,那幺……

  “你是怎幺装新娘而没被府里的人发现的?”武阳侯府的人不聪明,但也不会笨得连这幺明显的男女之别都混淆起来。耳膜里萦绕的声音,是属于年轻男子的,余光里那只握剑的手,苍劲有力,不会像娇滴滴的女人!

  “……在下本没有兴致男易女装哄骗小侯爷,只是来时发现洞房内无人,床上唯有一身仓促脱去的嫁衣。在下有事要请教小侯爷,若您开门后没有看见新娘而立刻呼喊,在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出此下策,还望小侯爷海涵。”好象是故意要反衬出楚怀风的紧张似的,来者的说话速度始终维持在恰到好处的不紧不慢上,却不知越是如此,越让人摸不清身后人的底细。好歹也是小侯爷,又“有幸”生在是个侠客志士就恨不能砍过来的武阳侯府,若说楚怀风活到今天都没遇见过刺客,那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

  确切的说,楚怀风遇见刺客的机率不算低,但遇见不急着挥刀跺了他为民除害的刺客,这倒真是第一次。即便身为纨裤子弟,文不精武不通,但楚怀风多少还是有自保的诀窍的。如果现在后面的人横剑进攻,他有两成的机会不被砍到要害而逃开。可惜,颈上的剑泛着幽幽的寒光,平静的停在原处,宛如一泓死水,一泓不知哪个那便要沸腾的死水……因此,他一成活命的把握也没有了。

  “……说吧,你的目的究竟是什幺?”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楚怀风将杯子凑到了唇边,垂下眼帘,浅啄了一口半凉的浓茶。唇齿间逸开的苦意,让他两道剑眉再度锁于眉心。但很快,他的矜持就在对方的下一句话里化为了嘶心裂肺的呛咳――

  “……不好意思,刚想起来一件事,茶里我有下毒。”

  “咳咳咳咳――”这个人是来呛死他还是来气死他的?!有人会连这种事情都忘记吗?

  “……不过您放心,这毒无色无味,喝下去也无感觉。只不过,若是没有隔日服用一次在下的独门解药,小侯爷估计就要七窍流血而死了。”悲天悯人的叹息,听到楚怀风耳朵里只有猫哭耗子的效果。狠狠的握拳砸向桌面,楚怀风放弃了等季凯偶尔想起来,顺便回来救自己一命的奢望。世态炎凉,想活命,还得靠自己……

  “你到底怎幺样才肯甘休?!”深吸了一口气,楚怀风呼地站起身来!贴在他颈子上的剑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竟然分毫不差的黏着他而起,并没有因他突如其来的举措擦伤他半寸皮肤。楚怀风再不谙世事也清楚自己遇见的是高手了……

  “……没什幺,只是想请问小侯爷,西夏进贡来的御品,在武阳侯府的哪里?”大概是觉得对方已中毒,自己没有必要再举剑威胁了吧……一阵凉风掠过楚怀风的脖颈处,在后者回过神来的时候,剑已行云流水般回入鞘中。

  “……什幺贡品不贡品的,我怎幺知――”不满的抗议道,楚怀风冷冷的回头,冲口而出的抱怨,却在看清对方的那咽在了喉咙里!世上的美男子不乏千万,但自己喜欢的类型往往只有一种,而身后的男子,不巧正对了他的胃口!坐着的时候还感觉不到,站起来就发现,对方比起自己还略高了一些,挺立如松的身姿凛然于后,不怒自威的压力油然而生。

  灯下赏人人更美。裹在鲜红的嫁衣里,更体现出来者白皙光滑的冠玉面容。两道英雄眉浓淡适中,粗细恰到英而不莽的好处,修长的点缀着下方那双透出正气的杏眼。黑亮清澈的圆润瞳仁嵌在白玉光洁的底衬上,灵动的犹如会说话一般。挺鼻如削,薄唇勾勒着令人遐想的曲线,一头整整齐齐绑束的青丝隐隐约约随风逸出清新自然的水气,沁人心脾。

  不能用秀美来形容的伟岸男子,修长的身形却处处散发着清俊的意味……

  “小侯爷?”见楚怀风转身后便没有了动静,来者试探性的呼唤了一下,眉眼轻弯,笑如春风,温柔深处带有尚未融化的冰霜:“请小侯爷快些说出贡品所在之处,在下必不会为难您的。”

  “如果我知道的话……早就告诉你了。”漠然的回答道,楚怀风轻轻别开头去,面颊在烛影婆娑中染上了一抹淡红。先不说自己贪生怕死,惜命如金,就算是冲着对方那张叫自己心脏没来由快了几拍的容姿,他也会头脑发热的把知道的全部悉数奉上。没办法……男色女色都是色,色字头上都有刀啊。

  “莫非小侯爷是信不过在下?”如矩的目光审视着身体僵硬的楚怀风,来者端然坐回床榻上,横剑于膝头,声音冷了三分:“小侯爷放心……在下并非歹人,乃是奉皇上之命,追查贡品在运送途中失窃一事的御史。只要小侯爷肯将贡品奉还朝廷,皇上想来不会追究武阳侯的责任。毕竟……武阳侯是皇族血脉最近的一支。”顿了顿,他的手抚上领襟,缓缓褪下与自己气质不符的嫁衣,露出里面剪裁合身的暗红色长衫:“在下此番之所以采取暗访的手段,也是因为皇上不希望武阳侯私窃贡品的事情弄到天下皆知,落得律法不得不诛的地步。”

  “……我听说民间盛传,当朝有四大御史微服民间,想必阁下就是其中之一了?”不安的咬了咬下唇,楚怀风暗暗替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爹捏了把冷汗,四大御史可不是闹着玩的,先斩后奏的御史令牌一出,武阳侯再硬的脑袋也扛不住啊!就知道前段时间,自己的老爹一脸奸笑的和亲信们秘谋了什幺,会瞒着自己,显然不是好事:“若爹真的干出偷盗贡品之事,我也不会替他隐瞒。只是……我确实不知道贡品在哪里啊!”那种烫手的山芋对方愿意暗中处理掉,自己当然乐见其成,可惜……

  “小侯爷真的不知道?”微微一鄂,来者没有放过楚怀风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见状,两道俊眉隐隐簇在了一起,低声沉吟:“西夏这回的贡品不比其它,要只是金银珠宝,武阳侯拿去,皇上也不会介怀。但此次贡品中,有西夏秘宝‘玉脂龙杯’,素有滴酒变药,解百毒的美誉。一旦被他国来使求用而取不出,恐伤国体…望小侯爷以大局为重,不要……”

  “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道我不想活命吗!要是有那个解百毒的杯子,我干嘛还为喝了你下毒的茶而乖乖留在这里听你审问?!”对方怀疑的态度惹恼了楚怀风,好象是讽刺他单方面的示好似的,让他又羞又恨。从知道武阳侯又去强抢民女逼自己成婚开始,他积攒在心头的怒火一次性的决堤而出,一双眸子燃起了火焰,看也不看对方手里的长剑,他赶步上前,想也不想的坐倒在前者的身边,以手支颌,凉凉地讽刺:“御史大人不信的话,武阳侯府任你搜查,找到的话别忘了告诉我一声,让我也见识见识西夏的秘宝!哼……”

  “……”大概是被楚怀风破罐子破摔的气魄震慑到了,来者呆呆的侧头凝视了他半晌,许久,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俊美的面容罩上了一层尴尬:“既然如此,在下也只有自己动手了。武阳侯府九进九处,有行宫的大小,短短几日很难搜查过来。所以,在下想请小侯爷合作,让在下暂时躲避在您的房中,以……以新妇的身份。”

  “随便你……”懒得与他争辩,楚怀风随口答应道。接着,他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具体内容,险些咬掉舌头:“等等!你说你要以什幺借口――”

  “……以小侯爷新娶的周节度使女儿的身份。”

  “你哪里像女人――怎幺可能瞒得过去!”

  “关于这方面,请小侯爷宣称,就说周家女儿被逼完婚,心有不甘,赌气关在屋中不愿见任何人就是了。顺便,叫周围的下人不得接近,否则新妇便以死相胁,如何?”

  “……是以我的死来相胁吧……”斜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剑,楚怀风翻了个白眼,干脆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以掩饰心情大起大落,从鬼门关逃脱升天后的虚脱感觉。反正就是替对方作内应换解药,虽然心里不爽,可看在有美男子暖床的份上,也不算亏了。他要装自己的老婆不是正好同处一室,室中仅一张喜床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在下听闻,小侯爷性好男色是吗?”犹如洞察了前者唇边不怀好意的坏笑意欲何为,来者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口吻,但搀杂了戏谑的笑音。

  “……咳咳咳――”恐怕在毒发前,自己会先被口水呛死吧!哀怨的捶了一下床角,楚怀风的俊颜窘困得红的发紫,闪避着后者射过来的目光,他硬着头皮承认了以上众所周知的秘密:“是……是又怎幺样?!”对方武功那幺高,又有凶器在手,还怕自己夜半发难,狼性大起吗?!

  “没什幺,只是屋内仅有一张床,怕小侯爷和男人共寝‘心绪难宁’,便委屈您在地上将就几日吧。”浅浅地笑应着,来者合衣抱剑侧卧于软榻上,垂下的眼帘轻颤着合拢,英气的五官时柔和了下来,安祥的彷佛笃定对方会老老实实听从自己的安排似的。

  “凭什幺是我睡地上?!如果你嫌弃我的癖好,大可自己去睡地板,求得安心吧!”傻傻的沉醉于男子的俊朗中,楚怀风理亏的抱着被子在地上铺开,幸好在躺下的瞬间,他想起来抗议了。

  “……小侯爷忘了自己还要靠在下的解药活命吗?”毫无睡意的反驳由床上飘过来,虽然吐字清晰,但总有一股淡淡的倦意:“在下明日还要在府中奔波,若无问题,便休息吧。”

  “……你还真有把握,难道就不怕我豁出去的向爹告发你吗?!”心越软嘴越硬,楚怀风昂头贪婪的扫视着青年的睡颜,不是滋味的抿了抿嘴唇:“好歹我也是有气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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