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国不殃民》第25/242页


  说到最后,她的眼底多了几分嘲讽。
  陆璇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恻隐之心。
  可行军打仗的人,见惯了生死,最怕的便是嗜血无情。
  身份地位不同,心境也自然大不相同。
  陆璇放下酒杯站起来:“娘娘,六年前是臣女犯了罪,所有一切都是臣女应受的责罚,臣女绝不会对外人说半个字,若是娘娘没什么要吩咐的,臣女就先告退了。”
  淑贵妃冷笑起来,纤纤玉指拿起陆璇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漂亮的脖颈优雅如天鹅,然后陆璇听见她不以为意的反问:“璇儿莫不是以为本宫忧心的是六年前在天牢里对你做过的事?”
  难道不是么?
  陆璇呼吸一滞,六年前她那样对自己,原来根本不算什么吗?还是仗着帝王的宠爱,她就可以毫无顾忌?
  “璇儿,你太天真了,本宫当年就算杀了你,陛下也舍不得对本宫说一句重话呵斥呢。毕竟,你差点谋害的,是本宫的皇子啊!”
  淑贵妃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酒香袭来,让人觉得她醉了,却醉得勾人心魄。
  陆璇无法反驳她说的话,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人,有时候的确比不上帝王的心尖宠呢。
  为了她的一记欢颜,也许可以葬送好多人的性命。
  “娘娘说的是,既然犯了错就应当受罚,臣女没有任何怨言。”
  陆璇平静的说,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璇儿,你知道陛下此次召你回京所为何事么?”
  淑贵妃终于笑累了,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青丝问。
  “臣女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陆璇古板的回答,没有指出淑贵妃刚刚这一问,已经是犯了后宫不得干政的忌讳。
  淑贵妃懒懒的躺回去,脸颊在丝滑的锦被上磨蹭,吐气如兰道:“大律要变天了,陛下他老了呢……”
  陛下他老了!
  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却逼得陆璇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这次受诏回京,果然是因为皇储之争?可是将军府已经落败了不是吗?

☆、第五十章 自知罪孽深重

  “璇儿姑娘,大人和夫人就在这里面,奴婢告退。”
  淑贵妃让宫女把陆璇带到陆渠他们所在的房间,宫女小声说完告退,陆璇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和淑贵妃的对话,连房间门什么时候被打开都不知道。
  “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陆渠语气淡淡的说,陆璇回神,走进房间,屋里只有雁秋在。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会儿,奴婢去为大人、夫人拿些点心和热茶来。”雁秋很有眼力见的说着退出房间,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陆渠和沈荷已经换了一身华服,头发也重新梳理,看上去似乎又恢复了当年的荣光,但……也仅仅是似乎而已。
  岁月在他们脸上、头发上留下了痕迹,手上的老茧也无法再恢复如常。
  陆璇站得很拘谨,甚至比面对轩辕啸的时候还要紧张,因为有愧,因为自责,也因为无法为自己辩驳的命里带煞。
  被贬斥后,陆渠和沈荷也被编入奴籍,做的都是粗活,这两日才被接回,此刻虽然换了装扮,他们二人也不习惯坐下,就那么干巴巴的站着和陆璇对视。
  沈荷到底是妇人,就算陆戟当年为了陆璇的母亲忤逆他们,又不顾反对把陆璇宠上天,但到底是沈荷的亲生儿子,哪里有母亲不担心儿子的道理。
  所以站了一会儿,沈荷忍不住,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儿……还好吗?”
  还好吗?
  只是简单地三个字,陆璇却无法做出回答。
  断了一臂,每当下雨下雪的时候,都会饱受断臂之痛的折磨,曾经在战场受过的伤痛也会并发出来。
  这样,应该算不得好吧。
  可是陆璇不敢实话实说,那些责备她还没有准备好去承受。
  “你为何不说话?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累得我儿……”
  沈荷情绪激动起来,扑上来用力抓住陆璇的手,因为累积的相思太重,声音有些哽咽。
  “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在宫里,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渠拉开沈荷训斥,他虽然也想知道陆戟这几年过得如何,却也知道这宫里不是问话的地方。
  沈荷眼泪止不住的流,松开陆璇,颓然坐在地上。
  “可怜我儿一世英豪,为了一个女人再不婚娶,又为了一个孽障,受尽苦难折磨,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荷哭得哀怆,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两鬓也掺杂了银丝,她老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心有不满就对陆璇动手,可如今这样的哭诉,更能戳陆璇心窝子。
  双腿自然而然的跪下,没有地毯的阻隔,这一跪发出的闷响,震得沈荷和陆渠都是一怔。
  “不肖孙女陆璇,见过祖父祖母。”
  陆璇说完磕了个头,额头与石板相撞,疼,却好过心底的折磨。
  陆渠疑惑出声:“你这是……”
  “孙女自知罪孽深重,但既已回京,定当用心孝敬祖父祖母。”
  “我不需要你孝敬,你是不是把我儿害死了?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你说是不是?”
  沈荷完全不领情,不依不饶的反问,跪坐在陆璇面前,一下下捶打她的胸膛。

☆、第五十一章 发誓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璇根本没办法撒谎,只得如实回答:“父亲身体尚且健朗,只是……”
  “只是怎样?”
  听见陆璇转折,陆渠的心也悬起来,急切的追问。
  陆璇吸了口气,继续道:“六年前离京途中,遭人伏击,断了一臂!”
  “我的儿啊……”
  沈荷惊呼一声,晕倒在陆璇怀里,陆渠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手指着陆璇,一步步后退,最后跌坐在椅子上。
  浑浊的眼眶溢满泪水,在他们记忆中,陆戟还是那个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八面的大将军,纵然被罚去戍守边关,也该是健全的,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良久,陆渠看向陆璇:“你老实说,我儿的手臂,是不是因你而断?”
  陆璇掐着沈荷的人中和虎口,听到这样的问话,身体一僵。
  还没开口,便听见陆渠痴痴地笑语:“是我没有管束好他,才害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若他那日没有去逛那烟花之地,怎会沦落至此!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
  这话当是字字诛心,比沈荷的埋怨更甚千倍万倍,让陆璇剜心剥骨都无法缓解内心的悔恨!
  “祖父,是璇儿的错,璇儿便是终生不嫁,也会一直侍奉在父亲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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