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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玉的身影已经消失。原本对妙玉的,那鸢尾花般幽深怜意也变换成惜春自己紫罗兰般的的忧郁――还有些事我未听说,还有一些人我未看过。从未获得满足的心,如何能够满足安静?

  离开思想的虚空,她变得更冷静,能够重新缜密的审视自己。

  想起自己的十六年,都是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度过。惜春对自己心生歉意。幸好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眼瞥见入画朝自己走来,惜春的脸上立刻恢复了淡然无谓的情绪,转身走进了藕香榭。

  天色渐渐暗下来,飞渡水上的光明已经逝去,藕香榭里烛光幽暗,惜春的脸在烛光里模糊不清,像古墓里年久失色的绢画。

  入画看见她渐渐挑亮了烛台。

  惜春的脸在骤然而至的光明里显得鲜美娇艳,如同夜间窥见了一朵白色优昙盛绽开来的刹那芳华。

  “姑娘。”入画轻声说:“老太太那边传饭了。”她眼底还残留了方才刹那的惊艳,被逼住了,呼吸有点不畅。

  “就去。”惜春放下手里的小剪刀,往内室走去。入画在背后看着她,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同,而就像刚才眼前突然一亮一样。她能感受到惜春与以往有些微妙不同。这种感觉就像立春之日那个点刻过来,顷刻之间庭树房栊,堂前灶下,连人的眉眼之间都有了温和春意。

  惜春对帮她整理发髻的入画说:“吃过饭我就去回老祖宗,明天你陪我去一趟玄真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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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2日 星期三 1:38:03 PM《惜春纪》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眼前飞雪渺茫。惜春裹紧了身上的缁衣,从角门的避风处站起来,她已经感到饥饿。在这里是无益的,日暮时分,这条街上行人稀少,或者应该是没有人,除了惜春,也没有住户,不见炊烟。

  换言之,此地,无处化斋。

  暮野四合。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孑身行走,惜春冷漠清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安悸动。冷风激烈吹过,她只是再次裹紧了缁衣,往街口走去。

  确信自己是这渺茫世间孑身行走,飘零的一个人。所以连悲伤自怜的心情也全部失却。因为没有时间和心境。

  惜春站在街口,回头看这条街,刚才走过的大宅。眼前所有死寂地如同郊外荒冢,而她是祭扫的唯一的一个人。从街口那座残损的牌坊处,向外看。这城市,依旧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羌管箜篌配着女子的娇音,悠悠唱着:“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候家。“

  现实现世似足海世蜃楼,那种华美脆弱得仿佛不堪一触。惜春吁一口气,让自己冻僵的手暖和一点。贾家覆灭了就覆灭了,家人四散朱门成灰。除了他们自己觉得是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死劫之外,没有人会有切肤的痛和不安。

  新的王朝依旧是衣履鲜亮,歌声悦耳。一派太平盛世夜。新的天子,有新的臣,高楼连苑起,故此旧的高楼总要被摧毁。权臣和王族的存在,还有地位,永远没有他们心里所幻觉的那么伟岸,不可或缺。在历史的年轮里,连整个王朝迭覆有时也只是浅浅一道地刻痕。

  人事更替,于这代代不息的摧毁和重建中隆隆向前。

  惜春正想着前生旧事,却有一匹马四蹄泼风似地冲过来。惜春躲避不及,被带倒在地。寒冷和饥饿,让她一时无力站起,转过头想看看是什么人和自己一样,来这样荒芜的地方,又做什么?展眼间那匹马已经在她刚刚避风停下来,马上的人围着雪毡,衣着华丽而厚实。纵身跳下马来,动作敏捷,看得出是个年轻有力的男子。

  这个人……天暗,惜春看不清他的脸。此时又听到“得得得”的声音,一辆马车驶过,一个小孩将头伸出窗外,看见她倒在地上,就叫起来:“娘亲,娘亲快看,有人摔倒了!”

  传来妇人温软的声音:“良儿,将头缩进来,小心冻着。“一边揭开帘子,望了一望,对车夫说:“停下,咱们去瞧一瞧,别把人摔狠了!”

  车停了,小孩迫不及待的跳下来,将银子丢在惜春脚边,笑嘻嘻地说:“给。我娘说给你买馒头。”

  惜春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个跳达的孩子。

  “娘亲,她是个哑巴。”孩子对着车上喊。他显然惊喜于自己的发现。

  也许是这样说,才引得车里的妇人揭开帘子发话了:“良儿,快上车来,冻病了又是添事,我们去看你爹在做什么。”

  车夫听说,已经伸手将小主子抱上车。惜春看着她们,孩子进去了,母亲楼住他,用手渥着他的手,暖着他,在车帘将要落下的时候,惜春轻轻地叫那妇人――入画。

  妇人愣住了,她正是入画,过了一会儿,她从车里走出来,扶起惜春,叫道:“姑娘,是你?”

  “嗯。”惜春点头,故人相见,没有必要回避,既然遇见就坦然相见,然亦没有那么多激动和寒暄。仅仅是方才有一霎那,入画扶起他的时候,她有伸手想握住入画的手的念头,但随即放弃。入画带着皮手筒,而她满手泥水,红肿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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