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清尘全集Zei8.net》第21/116页


胤禟走近看视,碑上瘦金字体正是清儿的亲笔:柔琴竹笛之墓,另有两行小字:不孝弟子胡清敬立;康熙三十四年二月十三日。
胤禟回头看向清儿,见她眉关紧锁,满面凄惶,心里突然发紧,忙走近她:“清儿,你还好吧!”这就是任伯紧张的原由?
胤禩和胤俄也看出了清儿的异样,两个人也走近清儿,关切地看着她“清儿,你没事吧!”
清儿无语摇头,眼睛紧盯墓碑,那里面埋着的是她亦师亦母的亲人!
总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原来没有,许多的往事放在记忆最深处,只因不敢触及。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而她经历的不是离别是永别,离别可以再聚首,而永别则是永远的不再相聚。
永别于她是伤心蚀骨的痛,不敢触及是因为早已无力承受!
“八哥、九哥、十哥,你们也在!”胤祥和容宇来得颇快,看到三位阿哥和清儿在一起,两人都有些吃惊。
“见过八爷、九爷、十爷。”容宇对三位阿哥恭身施礼。
容宇的性子一向随和,和人相处往往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只是清儿知道,和他越有距离的人他越恭敬。大约正合了‘敬而远之’这句话。
“嗯,容宇不要客气,说起来你才是主人。我们办完公事顺便来看看清儿,你们此来也是公干吗?有需要哥哥帮助的尽管开口。”胤禩微笑着望向十三弟和容宇,一派从容淡雅。
“说是公干也没错,皇阿玛要我们来接清儿回京。”胤祥朗朗笑说。
“这么急着接清儿回去,有什么事吗?”胤禟眯起凤目。
“没事,皇阿玛差我和容宇来接清儿,回宫里过中秋。”胤祥缓缓的说。
清儿一愣,皇上要干什么?她去宫里过中秋,那外公怎么办?于是张口问:“能不能不去?”
胤祥和容宇两人望向她,齐齐摇头。
“清儿。”胤祥唤她,有话要问。
“师哥!”清儿面上勉强堆起的笑容,有些凄楚。
“果然是你!”胤祥微笑,其余众人反而糊涂了。
清儿扭头看向墓碑:“师哥,我们的师傅在那里!”
胤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吃惊的问:“我师傅他,死了?”
“嗯!”清儿黯然的点头。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胤祥惊问,看向墓碑,柔琴松笛,松笛!果然是师傅。
胤祥对着墓碑缓缓跪倒,清儿在他身后跪下:“七年了。师傅、师伯,清儿和师哥来看你们了!”
“他们,怎么死的?”胤祥修长的手指在墓碑上一点点抚过,仿佛那是师傅的脸颊。
“师傅师伯是自杀!”清儿低头,带着深深的自责,“都怪我!”
胤祥吃惊的侧身看向她:“怪你?和你有关系?究竟怎么回事?”
“师傅教我弹琴的时候我四岁,她教了我三年,这三年里她疼我、爱我、关心我、照顾我。她是我唯一的女师傅,也只有她知道我是女子,对我来说,她是额娘更多于是师傅。
后来,我见她经常吹奏《梅花三弄》,吹着吹着便忍不住哭泣。我想她定是有了为难的事,便央及外公帮助她。外公说感情的事旁人帮不上忙,我不懂向外公发脾气,外公无奈才告诉我师傅是在想念她的爱人。我跑去问师傅,师傅她搂住我哭了,边哭边说:明知相思苦,偏又苦相思!
后来师傅病了,每日昏睡不醒,只呓语‘松哥’这两个字。
我急了,给你的师傅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给他。”清儿闭目不语呼吸急促,胤禟下意识的要靠近她,风雪已先他一步走过去,将手掌隔着寸远的距离贴在她的后背上,掌上发力将真气度给她。
“你师傅来了,我师傅的病渐渐的好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直到那一天,他们来到了竹林,我也偷偷地跟了进来。就在这里,我看见师傅把刀子刺进自己的心脏,看向师伯把刀子从师傅的身体里拨出来然后刺进自己的身体。我看见他们鲜血在他们的身下汇流成河。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不想他们死,我要的是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害死了师傅和师伯,如果师伯不来,师傅总想着能再见师伯一面,她就不会死。结果我把师伯请来,师傅实现愿望,不用再等待,师傅就死了。”清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最后几句话,尽管攥紧双拳,仍然觉得身体的热力向体外流走,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嗓音嘶哑,眼中已迫出细碎的血丝。




024.悲喜

众人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感染着她的悲伤。
一个七岁的孩童眼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该是怎样的心痛和无助?看着自己好心办的事最后却变成了惨事该是怎样的自责和后悔?这么多年了,她还在为这个伤感自责,还是不能看开,还是不能想明白,还是无法解脱。
“清儿,不要自责!没人怪你。”胤祥回身扶清儿站起身,抓着她的肩臂说:“这是他们的选择,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清儿,再不要自责了,好不好?”七年前师傅收到她的信离开后便音讯全无,这几年他多次派人打听师傅的下落,均无结果,他也只知道信是胡家写来的,没想到跟她相处这么久,今日才知道师傅的下落,才明白是胡家封锁了这个消息,胡家将师傅师叔葬在这里就是不想让人打搅他们吧。
“清儿,他们是大人,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再自责了。”胤俄大声的安慰她,这样的清儿让人看着心疼,从来不知道她的心底藏着这么多伤心的事情。
“清儿,他们之间存在问题,这是解决的方法,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是最没有负担的,既然是他们的选择,你就接受吧。别再自责了,好不好?嗯?”胤禟走近前低声劝慰,能体会她的痛,知道她没有额娘,她对这个师傅定然有着对额娘那样的依恋吧,失去额娘的痛她竟然经历了两次!
“清儿,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死者已矣,忘记他让自己快乐起来,没有必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胤禩眼中一抹同情和了悟。
那个将剑刺入自己身体的师傅绝决凄美,对师伯说:“松哥,既然相儒、相忘都是痛,那么不如期待来生,期待永恒。”
师伯说:“柔儿,今世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就同年同月同日死,你选择放弃生命,哥哥陪你。来世我一定要先你而生,做你的夫君好好照顾你!照顾你一生一世!再不让你受今世这般苦楚!”
她扑到师傅的身前,哭着用手去堵那个血洞。师傅笑着对着她说:“不要哭,师傅是重生,是解脱,师傅很幸福!清儿,答应师傅将来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清儿,哭出来!哭出来会舒服些。”容宇伸长手臂轻轻的把清儿搂在怀里,拍抚着她的后背。
清儿在容宇的怀里摇头:“我答应师傅不哭,便不能哭。如果我做到师傅就会没有遗憾,走得安心了,是不是?”
容宇轻声细语:“清儿,秦爷爷此刻在漕帮未归,你不可以再出状况。你师傅她走得很安心,如果你不再自责,她会更安心,知道吗?”当年她吐血后昏倒在师傅的尸体上,几乎把外公外婆和秦爷爷吓死,三个人悉心照料看护她一个月后她才苏醒过来。
“嗯!”虚弱的点头,却仍是没有眼泪。
一个多月后醒来,得知外公将师傅师伯葬在竹林,她很欣慰,竹林是师傅最喜爱的地方,她亲自书写了碑文,却被外公禁止再到竹林里来。后来她瞒着外公进来陪师傅,外公嘴上不说可每次都让风和雪陪着她,度真气给她,否则真不知道她能不能自己走出竹林。
容宇向任伯使个眼色,任伯上前说:“少主,漕帮回信说薛夫人只怕就在这一两日就要生产了。”
“嗯?这一两日吗?”清儿抬起头望着任伯,沙哑着嗓子问。
“是。”任伯担心的看着他,可不要再发生意外了。
“漕帮那边都准备好了吗?还有什么需要吗?叫宁儿和素儿在兰姐的身边侯着,不许出状况,我,稍后过去。”身体虽是疲惫不堪,神智却已恢复常态,恢复冷静理智。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出来了。
“产婆稳婆按少主的吩咐从城里请了八个送过去,又有秦大夫作阵,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少主尽管放心不必急着过去。到是几位爷此刻还未用饭,少主看……。”任伯对上容宇赞赏的目光,他们同是了解胡清的人。料定如果只有她自己她定是吃不下,此刻这几位皇子在,她断不会让客人都陪她饿肚子吧。果然清儿苦笑着说:“摆饭吧,怎敢饿着各位爷,我也饿了!”
当先走出竹林,没有回头。众人却知道她不过是将伤痛收藏起来了,她还在自责。她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爱是怎么样的,不懂得‘放手’,不懂得爱情可以让人‘生死相随’!
胤祥双手抚上墓碑:师傅,没想到七年前一别竟是天人永隔,弟子不孝没有送您最后一程。师傅,你和师叔定然料不到清儿会为了你们自责了这些年,清儿,她太可怜了。放心吧,以后,我会照顾她。
胤禩看着身前衣不沾尘,背影瘦小的清儿,心头不知怎么浮起一丝凄怆,清儿还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经过这件事,只怕以后要对她有负面影响。今日的事确实让人震憾,不仅是为了墓中那两个人的感情,还是为了清儿的这段经历,今日重新面对心中的创伤,她该是怎样的疼痛啊!看着刚才的她连自己都心疼了呢!他轻轻的说:“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也无爱恋也无怨!”眼见着清儿微微顿了下身子又继续前行,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吧。清儿虽然柔嫩却不脆弱,虽然是女子却有着男儿自强不息的个性,她会好起来的!
胤禟看着清儿的背影,真希望此刻能和她并肩前行,能够分担她的痛苦;真希望自己有能力让她远离伤痛,永远幸福;真希望自己不象现在这么无奈和无能为力;真希望为她做些什么!
曙色还未染上纱窗,清儿便来到漕帮。
薛云正在厅前打拳,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站定了看果然是清儿一行人,待马行到近前,看见了清儿身后是八、九、十、十三四位阿哥和容宇,微微一愣后便上前见礼。
“薛云见过各位阿哥。宇弟!”
“恭喜!恭喜薛大哥做了阿玛!”几个人纷纷给薛云道喜。
几个月未见,薛云黑瘦了些,想来做帮主确实是很辛苦。
“我先去看兰姐和宝宝了。”撇下正在寒暄的男子们,清儿跑进后堂。
“嘘!悄声些!兰姐睡了?秦爷爷可给兰姐看过了?说了什么没有?兰姐没事吧?”清儿甫一进门就对宁可和素儿摆手,一边轻声说一边放缓脚步走近床,掀起床帐看向床里,许是刚生产过疲累了些,沈兰昏昏沉沉的睡着,苍白的面上却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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