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清尘全集Zei8.net》第9/116页





012.人心

胤禛从养心殿出来,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虽然笑容浅薄淡弱,却让他冷肃的俊颜生动了许多。从幼时起,他便极少将心事流露在脸上,他觉得这样把自己的心事隐藏起来,更能保护自己。除了和十三弟在一起,通常时候,他的面上都严肃得没有喜怒表情,可是今天的这个时候,他似乎是只想陶醉在心思里,不想再去思索其他了。
胤禛的步子迈得很大,精神抖擞着带出虎虎生气,看到他的宫女太监个个一脸遮遮掩掩的探究,让他陡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心中暗暗自责:这是在宫里啊,怎么可以如此的得意忘形!神色一凛,收起脸上的笑容,胤禛又冷起了脸,然后看到从毓庆宫出来的十三弟。
胤祥从远处走过来瞧见四哥,四哥脸上急速变化的表情被他瞧个正着,他立刻便明白了四哥的喜悦从何而来。
“四哥,你的笑容就不能维持的时间长一点么?我还没瞧够!”胤祥一直觉得四哥太理智太冷静了,今儿哥俩都是难得的好心情,说话便不免带了三分的意气。
“见过太子了?”胤禛低问。
“嗯,见过了,有点扫兴,四哥,别提他了,我们出去喝酒吧。”胤祥一把拉住胤禛的臂弯,拖着他向宫门方向走去。
两个人喝酒的地方又是‘会朋居’。胤祥已经记不清自己来过这里多少次,这几年,无论心情好坏,总会来这里度过。他对‘会朋居’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生平第一次出宫,想看看宫墙外面的样子,没想到救了当时晕倒在雪地上的丁雪松,然后在‘会朋居’里认了丁雪松做师傅,后来他和四哥回宫,被皇阿玛抓个正着,他逞强说是自己的主意,和四哥没有关系,大约是他当时的样子过于义气了,所以皇阿玛不怒反笑,同意他出宫来和师傅学习笛子,而且那之后,皇阿玛对他刻意栽培,终于在十三岁时,把暗探营和八旗护卫全部交给他统领。
时间过去了十几年,可每次回头再想,胤祥总觉自己的人生是从三岁时和四哥偷偷溜出宫开始的,而‘会朋居’是他人生转折的一个见证。
‘会朋居’上至掌柜财叔下至跑堂的,对于十三阿哥,都是极喜欢的,不仅因为他是容宇少爷的好友,而且还因为十三阿哥从不恃着自己尊贵的身份看低任何人,在他们看来,十三阿哥仗义豪侠的个性实在比这满京城的京贵们都要磊落得多。所以,十三阿哥两只脚刚迈进会朋居,跑堂的一声“来了你呐!里边请!”紧接着就又是一句“哟,十三爷!你来了!”财叔听到,也走近前招呼“十三阿哥!你来了!哟,四贝勒也来了!”胤禛轻轻点头,没有说话。胤祥听到这一声亲热的呼唤,先前心里的不痛快似乎也淡薄了,呵呵的朗笑着应了声:“财叔,你忙去吧,不用陪我,让他们把好吃的给我端上来就成了!”说着上楼梯,胤禛露出淡淡的笑容跟着十三弟上了楼梯,两人来到了二楼的雅间。
喝得酣畅时,胤祥把太子叫他去的原因告诉了四哥。
原来当初说到河南赈灾,因地方上财力不足,只有从国库拨款,但是康熙的意思是借助民力来解决,这就给赈灾增加了难度。要百姓捐钱自然不现实,只能从商人身上打主意。大清最有钱的商人就是胡中正,但是阿哥们现在想的都是如何同胡家攀上交情而不是拿这件事情来惹胡家不待见,除了胡中正其余的那些财主们,几乎全被八九阿哥拉拢在身后,八九阿哥自然不会为了这件事把身后的人推出去。旁的阿哥们没有门路也就不敢出头,八九阿哥有门路也不出头。康熙看到儿子们无动于衷的样子时,只好把目光移向太子,指望着太子能站出来承担这件事,偏偏太子看到事情不讨好,低头装做没看见他。康熙对太子又生气又失望,转头再问众人,谁想整个朝庭竟然无人应和,最后是四阿哥看不过去,站出来担下了这件事。康熙知道四阿哥身后无人,便激他说这件事做不成就要削了他的贝勒爵位,十三阿哥见此,站出来和四哥一体担下了此事。
四阿哥仅仅见了胡清一次面便把此事定了下来,胡清是出乎意料的通情达理,事情也办得格外的顺畅。阿哥们都在暗自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出头领了这差事,可是又有谁能料到胡清是这么好说话的人?羽衣阁初见时,怎么看胡清都是个软硬不吃的人。
因为河南的事情办得异常顺利,在百姓恐慌之前,朝庭赈灾的粮食已经发到他们的手中,百姓生活有了希望,对朝庭自然存了感恩的心意,一场隐患消弥于无形。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缴旨时,康熙已经大大的夸奖了两人。上书房又把收到的河南各府县上呈的为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请功的折子呈给皇上,康熙欣喜之余,在百官面前大大的着实的夸赞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并为两人记一大功。
事涉胡清这个敏感人物,其余的人都不再有异议,九阿哥挣得了银子,八九阿哥一伙也无话可说。可是没想到这次是太子对两位阿哥有了意见,原因就是这件功劳里两位弟弟没有加上他一份。所以,下朝后把十三阿哥叫到毓庆宫去发了一通牢骚。
“以后,他会明白的。”胤禛不意外太子会有如此反应,这些年的兄弟,他早已知道太子的为人,但是他想的是总有一天太子会明白他和十三弟的苦心:这江山有一天还不是要传到他的手里么,他和十三弟这么维护着江山,不就是维护他么!
“四哥,他不觉得我们抢了他的风光,我就知足了。”十三冷冷一笑,仰头喝干杯底的酒。
“索大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被他气得转身就走了。”
“那天说这差事时太子又没言声,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怎么敢把他搅和进来,如果不成功,我们俩领了责罚便是,可太子怎么办,总不能让人笑话他无能吧!”他毕竟是未来的国君,是皇阿玛亲自载培的人。
“四哥,这差事是办成了,如果办不成,还不知道他怎么埋怨我们呢!”十三是说不出的烦闷“如果他当时站出来,我十三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差事给办好,可是他当时低着头躲着皇阿玛和索大人的眼光,看到的人又岂止我们?现在差事办成了他又怪我们!如今这差事越发难办了,办成办不成都不对!”
“别喝了!”胤禛伸手按住十三的酒杯口,低缓的说:“十三弟,我们只做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又不想和他争什么,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但愿吧!”十三把身体向椅子后背一靠,气馁的的说。
“这次真的要谢谢胡清!”四阿哥想了想又说:“朝庭嘉奖他不要,咱们得想个法子谢一谢他。”
“嗯。清儿到是没的说。那天容宇说,要我教他骑马,我答应了。”说到容宇和清儿,十三的心情才好些。
“嗯。他在南面长大,娇养惯了,你当心点。”想起胡清的身世“想想胡中正也怪可怜的,胡家只余这点血脉了!”
“容宇也算胡家血脉。四哥。”
“毕竟隔了一层。还是胡清近些。你当心点,可别让他有个闪失。”
“放心吧,四哥!”
西苑。胡清和十三阿哥两人并骑,由远及近,容宇上前拉住马缰,扶住马身,看着清儿从马上下来。“累不累?”他有些担心。
“嗯。有点。”胡清翻身下马,红扑扑的小脸上,凤眸越发清亮。她调匀了呼吸回答“骑在马背上,与马融为一体,感觉自己在飞翔,这种感觉真好。”
“今儿你可飞够了?”容宇笑谑着看清儿,又抬头对十三阿哥笑说:“清儿不笨吧,他还怕你说他笨呢。”
十三阿哥朗笑“清儿,你可不笨,你不但不笨还太聪明了。如今,象你这样喜欢骑马的人,越来越少了。咱们满人在马背上得天下,可如今大家都越来越爱坐轿子了。”
胡清扯了扯衣服,抬头看十三阿哥,“你若是看了我的衣服,就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爱坐轿子了。”说着掸土,刚才只顾策马急驰,可没考虑到仪容。身上一件青灰色袍子上又是褶皱又是浮土。
十三阿哥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也一样,笑了笑没说话,低头收拾。
“骑了这半天的马,你们俩也累了吧。咱们回去吧。”容宇看了眼四周,冬日天短,说话天就暗下来了。
“清儿累不累,咱们回去吧。”
“好啊!”看着徐徐下落的夕阳,回头应着“可惜这么快就要天黑了。”他觉得时间短还没骑够。
“清儿,你爱骑马,我们以后常来就行了啊。”十三阿哥看着清儿微微笑说,真是个小孩子,喜欢就不嫌多。
“行么?你没事做么?”清儿欣喜的问。又低低的说:“你事情多,不要勉强。”
“行!只要是你的事情,做什么都行。”十三宠溺的看着清儿,转回头时却意外的见到容宇惊异的面容。“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容宇匆忙摆手。十三阿哥,你对清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看着清儿要上马,十三阿哥走过去替他稳住马身。“清儿,谢谢你送火铳给我。”接过火铳时,容宇没瞒他,告诉他这是清儿送的。他在心里感激清儿,再贵的东西也有价值,只有人心无价。清儿能把他和自己的哥哥一样的看待,就冲这份心意,清儿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013.戏码

年前,康熙旨意,董鄂七十由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官晋大学士。朝堂上揣测圣意如此,大抵和胡家赈灾有关。董鄂七十深以为然,自认这正一品自己受之有愧,连夜写了请辞奏折。
第二日下朝后,董鄂七十被康熙的贴身太监李德全请到养心殿。养心殿外众阿哥和上书房的大臣们都站在三丈外等侯,养心殿内康熙在等着他。
康熙摆手免去董鄂七十的大礼,召他近前坐下,然后站到董鄂七十的面前看着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董鄂七十对于自己得到康熙这份超常的待遇诚惶诚恐,身体悬坐在凳子沿上。
“升你一品并不只为胡家这次赈灾,还为了你这几年来行事不偏不倚,你可明白?”康熙的声音如同闲话家常,透着赞赏和满意。
“臣,明白!”董鄂七十站起身回话,康熙的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指着凳子,他只好又坐下。皇上的话让他想起清儿,如果不是清儿出主意把阿哥们送来的人送走,现在府里还不能清静。
“你做得很好!”康熙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说“你不用再辞,这个一品你当之无愧!”
“臣,惶恐!”
“惶恐,有什么惶恐的?好好干你的差事就好!没什么惶恐的!下去吧!”康熙呵呵笑着说。
“是,臣告退!”董鄂七十恭身施礼向殿外走。
“董鄂大人,你生了个好孩子啊!”康熙声音不大,听在董鄂七十的耳中,却无异于惊雷。他僵着身子顿住脚步,稳了稳心神,缓缓说“全赖皇上的栽培,臣不敢居功。”
“你该说是胡中正教育的好!”康熙淡淡的说完,回身在御座上坐下。
果然,果然……,这个一品果然还是晋得有名堂,皇上已经知道他在清儿的出生上动了手脚,却没打算追究。董鄂七十苦笑,伏地叩头:“多谢皇上夸奖,臣,告退!”叩首是因为皇上免了他的死罪。
“嗯,去吧!”康熙的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笃定。
董鄂七十出了宫急奔胡府,此刻他的一颗心如同在油里翻滚,可是身子却冷着僵着,大脑麻木得失了思想。胡中正看到他的样子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怎么了?七十?”难能看到一向稳重的人会这般惊惶失措。
“岳父,糟了!皇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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