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全集》第3/481页


娘亲赶紧说:“好在劫,你阿姐说的都是气话,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在劫了!”暗厢拧我的胳膊,我赶忙附和,点头如捣蒜:“是啊,以后阿姐跟你玩在一块吃在一块成不?”

“真的?”在劫终于停住动作,白玉雕琢的脸蛋眨着乌黑的大眼睛,搂住我的颈项往我怀里蹭,嘴角勾着奸计得逞的笑。娘亲叹息,说我八成是在劫这辈子的劫数,怎么从小就这么粘我。我在心里暗暗道,也不知谁是谁的劫。

拜在劫所赐,比起其他世家小姐我要来得自由得多,偶尔可以跟着他像个野小子似的跑去后山贪玩,要知道整日整夜被关在明月斋的宅院里有多无趣,哪怕只是和在劫一起去爬树摘果子下水沟捉蝌蚪这些小屁孩的破事,也让我觉得快乐。童趣千金难买,能重温一遍未尝不是一件乐事。每每贪玩回来,两人都是一身泥巴,娘又生气又无奈,这哪里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

也因在劫的陪伴,那些古代女子枯燥乏味的必修功课也让我慢慢磨出一些趣味。

刺绣的时候,在劫就乖乖来帮我穿线,抚琴跳舞时他就在一旁拍手直喊阿姐好厉害,女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学起来就更加用心了,又因有着成人的智慧,什么东西都学得特别的快,娘亲看了连连赞叹:“吾女非凡人也,岂是枝头雀鸟?”

而对任何事情都感到好奇新鲜的在劫,对那些女儿家的活竟然也觉得有意思,嚷着说要学,凡是他听过的曲子或是见过的画,只需一次便能惟妙惟肖地再现出来,甚至比我和娘弹得画得还要来得好。

娘亲惊讶他天赋异禀,又半哄半呵斥,让他学着琴棋书画之外,其他女红厨艺之类的事死活不让他沾得,唯恐丢了男人家的脸面。

才五六岁大的孩子,懂什么叫男人的脸面?私底下我就偷偷让他给我跳肚皮舞,那孩子还真的傻呵呵地跳了,头上还颠簸着我故意插上去的小红花,逗着我笑得前仰后翻,后来被娘亲发现,罚我跪了三个时辰的地板。

我暗自腹谤娘亲重男轻女,从小她就偏心在劫,无非是怀着母凭子贵的心思,指望在劫以后出息了让她也风光。谁不知道楚家各房妻妾斗得厉害,几位少爷们也是明争暗斗,只盼日后继承楚家家主之位,便是人上之人。

殊不知,娘最大的心愿就是我和在劫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尤其是在劫,她似乎总是担惊受怕着,唯恐他出一点点意外,甚至还特别嘱咐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笨傻一点,千万别将那过人的天赋和才华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

在我所不知道的世界里,娘亲一直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我们。女子的臂膀单薄得宛如一丝清风,娘亲命途虽是坎坷,一朝沦落风尘,注定半世凄迷,但她自怜却不自哀,相信命运却不甘命运,在她软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坚强的内心,为了孩子,默默忍下无数委屈。

等我终有一天真正了解她的时候,也深深体会到了在楚家这样的大士族里,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黑暗和卑劣。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一卷】 幼年篇 常昊王篇 第五章 英雄何须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

寒冬腊月,鹅毛翩飞,墙角梅花露尖头,白雪压冰枝,暗香浮动暮色沉。

大年三十这一天,娘亲为我和在劫一人备好一套锦衣,并且将我们打扮得十分正式隆重。我穿着一袭木槿绣大红云缎夹袄,梳着小童垂吊髻,发尾编成无数小辫子,系着五色缎绳,眉心贴上梅花箔印,项挂长命金锁片;在劫则是一身朝阳祥云宽袖青石长褂,外罩大红璎珞白狐皮毛小夹袄,头顶二龙戏珠小金冠,项上挂着与我一对的长命金锁片,粉/嫩肥嘟的脸袋儿,墨眉星目红唇儿,俨然就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玉娃儿。

我看着觉得可爱得紧,顿时母性大发难以自持,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揉着他那白嫩嫩的脸袋儿搂搂抱抱又亲亲,弄得他羞羞答答的,红着脸吹着热气细声说:“阿、阿姐……别抱那么紧,热乎乎的……”正在对镜贴花黄的娘亲看见了,对我又是一顿呵斥。

这一日,娘亲也将自己装扮得比以往更为典雅庄重,但比起前年那些花枝招展的姬妾们,还是要来得素雅的多。

远处爆竹声声入耳,户户笙歌家家歌舞,我们三人在明月斋吃了点果腹的小菜,也让王嬷嬷和几个伺候的丫鬟们坐下来一起吃,起先她们推托着说是不成礼,娘亲笑着说大喜日子的就甭管那些俗礼只图个热闹,待会儿还有得大家辛苦的。众人盛情难却,心知娘亲是个没架子的主,这才环桌而坐,时而细嚼慢咽,时而逗弄我和在劫。

娘亲让我们别吃得太饱,三成便是了,待会儿万荣堂那边会派人来传饭,到时候还要再吃一顿。

每年的最后一日,府中各房妻妾和子女们都会聚在一堂吃年夜饭,以示一家团圆家和万事兴,却不成文地成了众人争宠表现的大好机会。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那种场合,一来讨厌有些人讥讽的眼神和风凉的话,二来是因为上一年的三十夜,在我没个注意的时候在劫就被人给欺负了。欺负他的人也腻是阴险,受的伤尽在衣衫遮蔽不可见的地方,若不是回明月斋后发现在劫细微的表情变化,又加他言语闪烁让我狐疑当下**他的衣服,这才看见他的四肢和周身紫一块青一块的惨不忍睹。

如果我没发现,那傻小子忍着痛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当时我气得火冒三丈,娘亲和我将他当做宝贝似的供着,怎么能让别人这么欺负了去?

在劫赶紧安抚我,叫我小声点别让娘亲知道,说是怕她担心,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娘伤心,打架是因为别人骂我们姐弟是**生的贱种。

后来我费尽口舌这才从他口中套出话来,打他之人是大房萧夫人的陪嫁丫鬟所生的儿子,就是那个比我们姐弟迟生一晚的十二爷。萧夫人一直未有所出,纵然身居正室手握大权仍是心有不安,所以对自己贴身丫鬟所生的这个楚十二爷非常疼爱,还亲自为他取名“天赐”,简直视如己出。有大夫人罩着,楚天赐嚣张跋扈,谁都要让他三分。

这样的人,无权无势的我们惹不起,只会为娘亲徒然惹来麻烦。我默默取来跌打酒为在劫揉着伤口,痛得他咬牙咧齿冷汗直冒,却硬着骨气不发出一声**。那晚我就搂着他睡觉,黑暗里摸到了他脸颊冰凉的湿润,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眼泪才会偷偷地流,倔强自尊心极强的在劫啊,就算再坚强再硬气,毕竟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受了委屈也会伤心。

我擦了他的泪水更加用力地抱住他,那一刻终于明白自己来到这个世上要偿还什么:这辈子我都要保护他,我可怜的弟弟!

无声无息的黑暗里,在劫轻声地问我:“阿姐,一个人的出身真的很重要吗?”

我笑着回答:“傻在劫,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劫满足地笑出声,搂紧我的腰睡了过去,不时吧砸着嘴巴念着“我有阿姐就够了”,那一句话惹得我泪眼盈眶,原来被一个人全心全意信赖着,是这样幸福踏实的感觉。

在劫果真是小孩子的心性,不快乐的事转眼就忘了,但我却记得一清二楚,保护他的决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坚定,所以今年去万荣堂吃年夜饭,对我而言就像是赶赴沙场似的,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他!

约莫酉时,小童前来传话,各房夫人少爷小姐们该去向老祖母和老爷请安了。

娘亲拉着我的手,我拉着在劫的手,齐齐走出房门,外头风雪下得正大。

王嬷嬷取来狐裘披风为我们披上,然后打伞引路,丫鬟们在前面提着灯笼开道。

雪落无声,脚步声声杂沓,西角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三人上了车嗒嗒地朝万荣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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