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天录》第91/105页


郝履仁看看宋于非,终于无可奈何把药瓶掷给了凌茜,凌茜立刻递给柳长青,低声道:“你先走一步,咱们随后就来。”
柳长青喜孜孜正待离去,不料身后忽然有人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走?想往那里走?”
众人骇然回顾,全都大吃―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全真三老竟去而复返,正并肩挡住柳长青的去路。
太虚子嘿嘿笑道:“幸亏我等途中起疑,返来看看究竟,要不然,险些上了大当。”
逍遥子两眼逼视陶羽,也是阴阴而笑,道:“孽种!你是怎样夺去本教通天宝篆?怎样害死宫玉珍?从实招供出来,本真人慈悲为怀,赏你一具全尸。”
陶羽怒道:“你凭什么含血喷人,宫主珍分明是宫天宁害死的,通天宝篆也在他手里。”
云中子忽然沉声激喝道:“放屁!世上只有你们父子叛教欺祖,养虎反噬,天宁被你害得够苦,他可不比你这般忘恩负义,怎会害死自己姑姑?”
陶羽只觉满腹委屈,一时竞无法分辩,气得浑身乱颤,愤愤道:“我敬你们是前辈,可不是怕你们……”
云中子倏忽欺身而上,叱道:“由你方才行径,已足证天宁的话不假,本真人看你是不吃苦头,不肯就范!”
叱声中,扬手一掌,直劈了过来。
陶羽此时暴怒填胸,大喝一声,双掌奋力齐出,竟然不避不让,―招硬接。
三只手掌虚空一触,暴响声中,狂飓横飞,云中子和陶羽全都被对方掌上内力震得晃了晃肩头,脚下泥上,陷下了三寸深浅。
云中子冷笑道:“敢情你就是仗恃这点能耐,你再接本真人三掌试试!”
羽袍急拂猛抖,嘿地吐气开声,两只枯瘦如爪的手掌,一齐穿袖递出。
陶羽已忘了畏怯,“血气气功”遍布全身,也是嘿然大喝,挥掌直迎。
“蓬蓬”两响,云中子羽袍一阵摆动,脚下不禁倒跨一步;陶羽也向后连退两步,肩头晃了两晃。
这一连三掌硬拼,威势惊人,甚至逍遥子和太虚子都看得脸色大变。
凌茜香肩一摆,揉身而上,一面解下那柄莫家堡主所赠连环弩,一面低声道:“羽哥哥,别跟他硬拼,咱们冲!”
郝履仁见此情景,早己趁机拍开了宋于非的穴道,铜钵头陀抡起铜钵,也抢前动手,秦佑反手一剑,震退了铜钵头陀,向柳长青递个眼色,柳长青一提真气,从侧面掠上了墙头……
太虚子瞥见柳长青脱身想走,蓦地发出一声怪叫,腿不屈,肩不晃,宛如鬼魁,紧跟着追上墙顶。
凌茜迅速举起连环弩,疾扣机钮,嗖嗖连响,一排飞弩约有千余支,迳向太虚了背心射去。
那群小如飞蝗的连弩,带着极轻微的破空之声,眨眼射到太虚子身前。太虚子闻风辨位。
脚尖刚踏上墙头大袖向后猛拂,震飞了连弩,但就在这微微一顿的顷刻间,再要找柳长青的踪影,却已经不见了。
他暗地倒抽一口凉气,忖道:“中原确多异人,此人神功之术,可说已达登峰造极的境地了。”
柳长青一去,陶羽等三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三支剑紧接密合左右冲突,锐不可当,逍遥子和云中子微一大意,也被他们趁隙冲上了院墙。
凌茜手提连弩断后,低声对陶羽、秦佑二人道:“你们先走,到那棵大树下等我!”
陶羽道:“茜妹还是把连弩给我,由我来断后吧……”
凌茜瞥见全真三老已联袂扑到,手指一扣机钮,百弩齐发,第一盒弩矢刹时放尽。
她忙又换上第二盒,急声道:“快走吧!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等一会弩矢用完,要走就来不及了。”
说着话,全真三老已怒吼着二次扑上墙头。
凌茜等他们身形己在空中,这才扣钮发弩,一阵飞蝗果然又把三老射了回去,连声催促陶羽快走。
陶羽见盒中弩矢已经所余无多,无可奈何,只好和秦佑先行离去。
全真三老一连两次被连弩射回,怒叱连声,三人分由三个方向腾身疾追,先后都抢登墙顶。
凌弩眼睛一闭,手中连弯向左右一阵环射,迅即再装上第三盒弩矢,自己也飞身退落墙外。
当时陶羽在峨嵋临行,一共取了四盒弩矢,现在不过顷刻,已发射了两盒。是以凌茜不敢再随意使用连弩,转身掠屋越脊而奔,待奔出数十丈,偶一回头,却见全真二老在后紧追不舍,衔尾而至。
她不敢向西,极力展开轻功身法,快如星丸飞跃,反向墟北奔去。
奔了数里,前面已到一片荒野,扭头看时,全真三老仍然紧迫不舍。凌茜咬咬牙,收好连弩,重又拔出长剑,心忖道:这三个老家伙脚程不在我之下,既然丢不樟,索性缠他们一阵,好让羽哥哥和秦公子脱身。
她艺高胆大,从不知畏怯为何物,主意一定,身形猛然飞旋沉落,横剑而待。
全真三老犹如狂风般飞卷追到。
逍遥子当先飘落在一丈之外,戟指着凌茜叱道:“丫头,你是何人门下?”
凌茜冷笑道:“要打就打,问这些干嘛?”
逍遥子道:“本真人等俱是有道之士,不愿伤害无辜,你只把陶羽的去处说出来,咱们决不会难为你……”
凌茜哂笑道:“我倒想告诉你,可是有个朋友他不答应!”
云中子目光流转,叱道:“谁?”
凌茜挥臂抡动长剑,“嘶”地一声,划起半尺长一道耀眼银光,然后轻轻弹着剑身,傲然说道:“喏!就是它!”
云中子颊飞怒晕,大喝一声:“好狂的小辈”赤手空拳抢了过来,扬手便一掌当胸劈到。
这老道士功力果真非同小可,掌起处,怒涛急涌,相隔一丈左右,那摄人心魄的内家劲力,已刮得凌茜衣衫猎猎作响。
凌茜深知当前三个老道士,无一不是自己平生劲敌,长剑横胸,暗暗早将“血气气功”提足到十成以上,两只大眼睛瞬也不瞬注视着云中子。及待他掌势已发出大半,凌茜陡地冷哼丁一声,扭腕一拧剑柄,将全身功力扫数逼透在剑尖之上,毫不犹豫,竟然振剑逆袭而进!
剑尖溢透出来的真力,穿破掌风,发出一串嗤嗤刺耳声响。
云中子万没想对面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无视自己雄浑掌力,出人意料地,竟采取了不退反进,剑穿掌劲的冒险招式。心头微感―愕,凌茜的剑尖已遽到近身五尺以内!
他一震之下,左袖猛拂,身子一个急转,人随掌走,刹时间,双掌如飞,一口气连拍一十三掌!
这一十三掌,总算给他老脸上保全了几分颜面。
两人一合即分,错身而过,彼此都心中惊然而惊。
云中子缓慢而沉重他说道:“血气气功!你是多罗神教门下?”
凌茜轻笑道:“猜对了一半,咱们世居南海,从未到过西域!”
逍遥子接口道:“那么你是桃花岛凌祖尧的传人?”
凌茜点点头,道:“正是家严。”
全真三老不约而同“哦”,了一声,三张老脸上都泛起一阵为难之色。
过了半晌,逍遥子沉声道:“令尊一向优游海外,桃花门下弟子,从不涉足中原,姑娘与陶羽有什么渊源,竟然袒护于他?”
三老从“丫头”改口称呼“姑娘”,语气之中,已较前缓和客气了许多,显然心中对桃花岛主凌祖尧,尚有三分惮意。
凌茜胆量顿时壮了不少,朗声道:“我羽哥哥肩负中原武林存亡重负,天下正道中人,都应该附骥相从,何须什么渊源不渊源!”
逍遥子嘿嘿笑道:“他不过是本教叛徒罗伟的私生子,攫盗本教通天宝篆,暗算本教门下弟子,行为卑劣。心机险诈,姑娘必是一时受了他的蒙蔽,才将他错当正人君子了。”
太虚子也接著道:“令尊乃一方之雄,目光自然远大,姑娘随姓陶的畜生来到中原,令尊大约还不知道吧?”
云中子也道:“陶羽伤人劫宝,乃本教死仇,本真人拿住他时,定要将他剖腹挖心,祭奠玉珍在天之灵。”
凌茜一直沉默地听着,嘴角笑意飘忽,冷冷道:“你们三位都说完了吗?”
逍遥子道:“我等苦口婆心,开导姑娘一条光明之道,言尽于止,望姑娘三思。”
凌茜微微笑道:“我早就三思、六思、九思过了,我爹爹也经过深思熟虑,才令我追随羽哥哥到中原来。三位道长一番苦口,我很感激,但我觉得别无美言回敬,只好敬复道长们两个字,道长们愿意听吗?”
逍遥子道:“姑娘有何言语,我等洗耳恭听。”
凌茜沉吟了一会,嫣然道:“唉!忠言逆耳,还是不说了吧!”
太虚子忙道:“说说也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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