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天录全集》第68/216页
中年女子双手连摇,急声道:“不!不!你不姓罗,好孩子,不要逼我,求求你……”
陶羽流着泪,指着身边孤坟,说道:“我全听见了,娘,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坟中埋葬的,是我的父亲吗?”
“不是的,孩子,他姓罗,你娃陶……”
陶羽厉声问道:“你还想继续瞒着我吗?请问你,他既是飞云山庄的死仇,你为什么独自悄悄到这儿来祭奠他?”
中年女子痛苦地摇了摇头,却未开口。
陶羽又迫近一步,道:“他如与我无关,方才你提我做什么?你有什么对不起他?又有什么亏负于我?”
她无以为答,只是流泪摇头,默默不语。
陶羽形同疯狂,突又跨前一步,厉声道:“告诉我,爹是怎样死的?他老人家临死,你是不是把一个小包掷落崖下?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学武?为什么隐瞒我 的真性和身世?
为什么当时不阻止外公杀爹?”
这一连串严厉的追问,就像一柄柄尖锐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插进她的心窝。
陶素斌被他问得无辞以对,突然悲呼一声,身形宛如脱弦之矢,掠过陶羽肩旁,掩着脸,疯狂地向峰下飞奔而去。
就在这时,山峰侧面,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接着,一条纤小的人影,随在中年女子身后驰离山顶,夜风飘起她脸上的白纱,竟是那跟踪而来的绿衣女郎。
陶羽柔肠才断,对这些都毫无所觉,他怔怔立在山头,许久未曾移动一下身子,这时候,无论树梢、峰石、坟土……在他眼中都变成茫茫一片,就像他脑海中的一样。
泪水不停地流着,划过面颊。直如滚滚江流,无止无休。
他默默拾起那具破碎的琵琶,一握之下,尽成粉末,然后凄然跪倒地上,含泪仰天,喃喃说道:“娘!原谅我,我知道你心里必有不可告人的苦衷,请你责怪做儿子的不孝吧!为了替爹爹报仇,从现在起,我要开始练习武功了。”
一阵山风吹来,树梢点晃摇曳,仿佛在为他凄凉悲痛地祝祷,怜惜地颔首赞许。
片云驰过,星光也忽然暗淡下来,陶羽伏在坟前,放声大哭。
仍是同样的地方,仍是同样的孤坟,前后两次,心境通然不同,这个谜,在他心中整整埋藏了十五年,如今一旦揭露,使他悲痛欲绝,无法自己。
泪是冲不去心底伤痕的,但却忘去了蒙在创伤上的尘土,使疤痕反而显得更鲜明,更清晰……
口口口天色方始微明,官道上,熙熙攘攘奔来一大群人。
这群人没有马匹代步,但个个步步覆飞,一面奔行,一面不时呼喝叫骂,声震旷野,原来是三四个男女,正在追逐着一个头戴皮帽,身穿绸衫,手拿根烟袋的怪人。
不用说,那怪人乃是“天南笑容”伍子英,而后面飞驰疾追的,却是秦佑、辛弟、竺君仪和廖五姑。
伍子英迈步如飞,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既要顾着奔逃,又须防备廖五姑那令人难测难防的飞刀,加上秦佑身法快捷,犹如追云逐电,直把他迫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秦佑一边追,一边大声喝叫道:“姓伍的,你不把陶大哥的去向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今天任你上天人地,咱们也要追上你,把你剁成肉酱烂泥!”
伍子英却埋头疾奔,口里前喃喃骂:“他XX的,真倒霉,好意给你们传消息,你们却缠上我,谁知道他发疯发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他去死了,你们却也要我抵命……”
刚说到这里,身后廖五姑一声低喝,飞刀业已脱身射来。
伍子英只得把话尾咽了回去,铜烟袋一阵反抡急挥,“叮”地砸飞那柄飞刀,又骂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们这些人讲理不讲理?”
秦佑趁他格挡飞刀,心神微分之际,身形一闪论了过来,短剑破风直刺,抵向他后背左恻。
伍子英骂声:“倒霉!”上身一弓,湛湛避开剑锋,后面辛弟蹑踪亦到,大喝一声,扬拳猛捣。
他伤势初愈,内力远不如前,但这一拳打出,劲势依然非同小可。
伍子英倒踩七星步,刚让过拳风,竺君仪的双剑又疾卷而至。
男女四人围着伍子英,拳打掌劈,剑闪刀飞,一抡急攻,把他逼得手忙脚乱,亏得他一支铜烟袋浸淫有素,左挡右拒,尚未曾即时落败。
这时候,官道南方,缓缓驰来一骑骏马。
马上人儿绿衣绿裙,面罩白纱,颈间悬着半枚闪闪发光金钱,一双剪水秋瞳,向斗场中掠扫一瞥,便勒马停步,两道黛眉皱了皱,立在道傍静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