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湖》第26/37页


“你若是再不去,就连球也得不到一个了。”

不知道是他真想去,还是我那句粗话起了作用,萧紫庭讪讪陪笑,也不与我争,脚步却自顾朝着城里走去。

我和萧紫庭原本是不识路的,不过苏夜夜名声赫赫,苏州无人不知,所以我们沿途一路打听,很快便到了她所住的真趣楼。

一近真趣楼,就闻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幽幽淡香,小楼淡青颜色,无论檐角脊壁都精致无比,就连窗格都细细雕成菖蒲叶状,两旁若干翠色垂柳,比起燕子坞的涵阁别有一番风味

萧紫庭和我走到门口,刚刚站定,就听头顶一声娇呼:“哎呀,这不是萧公子和东方公子吗?”

我们二人抬头看去,正见苏夜夜自二楼探出头来,她冲我二人挥挥手,云袖飘过,又是一阵香气。我倒还没什么特别感觉,萧紫庭却几乎醉了,脚步都变的轻浮起来。

很快一位婢女走来打开门,叫我们把鞋子脱在外面,穿着她拿来的两双木屐才许进去。这屋子中布置其实颇为简单,墙角一尊蟠虺红铜香炉,中间一张红漆几案,光滑的桌面摆着一张古琴。旁边摆着两张凭几,地上铺着茵毯。

“真趣,真是好名字,短短二字,朴质素雅,叫人无限回味,诗云……”

萧紫庭坐在茵毯上又开始摇头晃脑,我在一旁好生不自在。说是“坐在”,其实我是屈腿跪在地毯之上,过不多会腿就麻了,不禁发愁一会该如何站起来才好。

苏夜夜这时缓步自楼梯上走了下来,举止还是娇柔万千,叫人一身骨头俱都酥了。萧紫庭早已经是目不转睛,仿佛被摄去魂魄一般。

她下得楼来,缓缓坐到我们对首的檀木凭几,未曾开口,萧紫庭先赞道:

“适才玩赏这真趣楼景,不禁感叹温飞卿一句‘苏小门前柳万条’,直似为君所写。”

苏夜夜抿嘴一笑,答道:“无端婀娜临官路,舞送行人过一生,奴家可不就如那柳枝一般么?”

这二人说话简直有如暗号切口,总是好生难懂;我不敢出声,于是便跪在一旁,他们笑我也笑,他们点头我也点头,委实累人。

这时婢女端上茶来,苏夜夜起身为我二人斟茶,且说道:“

“萧公子,自两年前调律小阁一别,一切可还都好?”

“呵呵,还好,还好,只是苏小姐当年的琴声,如今尚自缭绕梁间呢。”

“公子说笑了呢,若不是那白面尊者闹事,如今公子只怕已经另有佳人抚弦,哪里还会想到拜望夜夜这里……”

说道此处,她轻撅小嘴,声音中倒带了几份幽怨,萧紫庭连忙挥手解释:“在下此次来江南,实在无意争那快婿头衔,不过是敷衍父亲而已,我实则是为了能重聆苏小姐调律呐。”

苏夜夜“哦”了一声,将眼光投诸于我,道:“那么这位东方少侠,可也是找夜夜有事?”

我听到她与我说话,赶忙身体前倾,不料腿上一阵酸麻,却难以动弹,只好强忍说道:“在下是陪萧公子来此地的。”萧紫庭在一旁打起眼色,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如实回答。

苏夜夜没再继续问下去,又对萧紫庭道:既然公子远道而来,夜夜就聊抚一曲,以慰君怀吧。”萧紫庭喜道:“那在下就洗耳恭听了。”

她盈盈站起身,来到那琴前面,十根玉指搁到琴弦之上,轻轻播弄起来;我听到萧紫庭轻拍膝盖,闭目低声吟道:“玉指冰弦,未动宫商意已传……”我左右听不太懂,索性学他的样子把眼睛闭上,开始养神。

这琴声其实也算好听,只是有些单调,反复就那几个音,远不如唢呐那般热闹。谁料那苏夜夜却弹起来没完,我的脚已然失去知觉了,却不敢挪动半分。好歹过了三柱香的工夫,见她终于抬起手来,这才算完了。

“手拙的很,叫两位公子见笑了。”

“哪里哪里,真是如闻天籁,孔圣三月不知肉味,今见之矣。”

两个人互相恭维了一番,苏夜夜见我不动,又笑道:这位东方公子觉得奴家弹奏还尚能入耳?”

我一楞,随口答道:“晤,不错,弹的很响啊,听的颇清楚。”

旁边萧子庭听了大惊,连忙抛出了个别的话头,道:“苏小姐,却不知这琴叫什么名字?”苏夜夜答道:“凤栖琴。”神态却不如刚才那般自然,看来我似乎是说错话了。

这屋内气氛便大不如前,他们两个又说了半天云山雾罩的暗语。忽然苏夜夜拍手问道:

“哎哟,却忘了说件事呢,公子此去嵩山,不知同行者几人?”

萧紫庭道:“只有我与这位东方兄两人。”

苏夜夜点点头,又笑道:“哎呀,巧了呢,奴家有个朋友也要去河南。只是他年纪小,又是初次出门;我正愁他如何照应自己;两位既然同行,不知道能否与之结伴上路?也好教奴家宽心。”

“没问题,佳人相求,自当鼎力而助。”萧紫庭满口答应道,我也点头。

见我二人都应允了,苏夜夜便转身对婢女说“去把小罗唤来。”过不多时,从屋后转出一位少年,此人身材不高,身穿锦袍,头戴斗笠,斗笠边缘还垂下幕布,看不清面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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