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若小安实体1-4全套作者唯公子》第18/203页


  这是《莎乐美》里希律王眼中的月亮。若小安一边翻书,一边轻轻地念着王尔德的句子,通篇只有两个字:情欲。
  当模特挺闷的,她独自消遣着,隔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夜色,又转头来看胡少棠,他也正好抬头,冲她笑了笑,像一对真正的恋人。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她也有秘密,他不知道的秘密。
  若小安闭了眼睛,脸上阴晴不定。
  静谧的夜晚,全世界只剩下这栋小楼,这对男女,这一刻。
  “我想你。”
  男人一震,差点没握住画笔:“你说什么?”
  “我想你。”她又重复一遍。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男人的灵魂起了佛经所说的,天地间六种震动,“地皆柔软,令众生和悦”。
  他走过去,抱住她,双臂忍不住将她箍得紧紧的,但又不敢过分用力,生怕弄疼她。真是欢喜得无所适从。他身体里沸腾的鲜红液体,犹如千军万马般奔腾着。而她喉咙里此起彼伏的呜咽,就像号角。
  不一会儿,胡少棠体内的洪流,就冲破重重闸门,通过五脏六腑,直达那片神秘的领地,在上面浇灌出一棵参天大树,硬如铁石,直挺挺一路伸到天上去。
  在这种剧烈生长中,两具滚烫的身体紧紧咬合,于奔腾不止的洪流里,如被冲刷千年的卵石,圆润,光滑,且紧致。一瞬间,天崩地裂,他们在猛烈撞击的刹那,迸发出最嘹亮的共鸣,同赴深渊。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陈秘书又打来了电话:市长今晚有空。
  于是,若小安对胡少棠说,今晚她没空。
  陈秘书这边,已经安排好了见面事宜,地点换了,去北京,梁副市长有个交流学习的会议要参加,一个星期左右。市长的住宿接受统一安排,和其他同往的领导一起住在半岛酒店。为了避嫌,若小安不能跟他住在一块儿,不能天天碰头,一来他确有正事要忙,二来也太招摇,不是他的作风。若小安自然是乖巧配合。实际上,这样的安排正合她意,刚好黄侯预备这几天在北京的春季拍卖会上运作胡少棠的一批油画。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胡少棠十分配合,居然说自己也有兴趣去北京看看。
  若小安明确表示,到了北京,她不能天天陪着他,不介意吧?胡少棠回答得倒也爽快:“我又不是奶娃娃,你忙你的。”
  一切都很好,表面上。


第17章 天价油画诞生始末
  到北京的头两晚,没事。和黄侯顺利会师,陪了副市长一次,胡少棠随叫随到。第三天,就是拍卖会了。
  夜幕降临时,黄侯开车载着胡少棠和若小安驶上东二环,文化部、外交部、使馆区及CBD商务区都在这一块扎堆。而亚洲大酒店一千多平方米的亚洲会堂,早已座无虚席,暖金色的船帆型吊灯下,人头攒动。
  但这些人在一起也很少说话,不聊天,所以现场相对安静。他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耐心等待拍卖会正式开始。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零星点缀着几个高鼻梁,身价都不低于千万。拿着手机正襟危坐的,都是特派员,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背后的主儿,更是大有来头。或许正因如此,整个拍卖大厅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让人知道原来财富也是有味道的。
  2006年4月28日晚上7点,“中国现当代书画夜场”的拍卖正式开始,黑西装、灰金条纹领带的中年拍卖师步伐稳健地走上台,坐在贵宾区的若小安可以清楚看到他戴着白金婚戒的左手,在拍卖台上轻叩的小动作。“POLY AUCTION”的白色英文在他身后,安静地闪光。五位身着墨绿色套裙、梳着光滑发髻的礼仪小姐,在台上站成一排,脸上均挂着职业性的浅笑。
  后排有人认出了胡少棠,热情地上来和他握手。胡少棠不善应酬,礼貌地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掌,即收回,坐正。倒是一旁的黄侯热络地与对方交换名片,稍后还在胡少棠耳边嘀咕:这是某某总裁。后者似听非听,潦草地点个头应付过去。
  若小安安静地坐着,默默看着这一幕。胡少棠发现了她的目光,便转过头来嘟囔:“这些人,都是来竞拍的吗?”其实,他是想说,这些人真的都懂我的画吗?
  “不是。”若小安凑过去,轻声说,“其实他们都是科学怪人,来这里等着看外星人。”她很严肃地说了个笑话。
  胡少棠被她逗乐了:“所剩不多的一点紧张感,都被你搅了。”
  黄侯则一直笑嘻嘻的,即使若小安和胡少棠都不理他,他也挂着一张笑脸,露出一口黄牙:“这种地方,就是想花钱才进来的。”他适时接过话茬。
  腋下夹着黑皮包、不停打着电话的生意人模样的“大款”以及那些财大气粗的房地产商们,代替了以往熟悉的老藏家的面孔。他们开名车戴名表,先前热衷于将资金投向房地产、股票、期货;而今,艺术品收藏市场的日益火暴、天价藏品的不断出现以及转手成百上千倍的升值机遇,让这些“生意人”嗅到了新的赚钱渠道,从而在基本没有相关专业知识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艺术品投资中来。
  北京拍卖会的门槛越来越高。普通拍卖会想举牌得先交最少10万元押金,如果拍品是古代书画或是精品瓷器,拍卖现场一个号牌就需要押金20万元到50万元。
  也许是希望开门红吧。一号拍品就安排了王沂东的油画《新娘》。司仪兼主持人的拍卖师开始做拍前烘托:“镜像的构图是这张《新娘》给人的第一视觉印象。在这张作品中,用拉康的理论对之进行分析虽然是一种诠释方法,却似乎总会有点什么欠缺。这张作品表现的女人带有明显的乡土女子的气息,但这一点并不妨碍审美经验的传达,这也是王沂东民族或乡土人物肖像的一贯风格。画面用了大块面的黑色背景,强化了镜面的视觉效果……”
  这幅完成于1998年的油画底价180万元,经过一番引经据典的说明后,拍卖师一声令下:“现在起拍!”
  拍卖师叫完起拍后静等着竞价报价。黄侯忽然坐直了身子,似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迎接热烈交头接耳的报价和举牌场面。这种场面,他总是按捺不住的亢奋,那些带着一长串零的数字,就是最好的兴奋剂。
  因为事不关己,胡少棠倒很淡然,轻轻握住了身旁若小安的手,掌心很暖。
  但偌大的拍卖现场,意外地出现了冷场,一号拍品遭受市场无情的冷遇,陷入了无人应价的窘境。无论是竞拍席还是委托都是一片静寂,只有拍卖师那苍白无力的问价声在拍卖会场内反复回荡。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拍卖行出师不利,惨遭滑铁卢,一号拍品因为无人应价而流拍。
  黄侯居然有些幸灾乐祸,低低调侃着说:“明明是个一身乡土气的小新娘,偏偏要学职业女性双腿并拢摆向一边的坐姿,这也太怪了吧。”
  “画画和赏画都是很主观的事。”胡少棠不同意他的话,“不要随便损人。说不准隔两年这幅画能大卖。”
  黄侯虽然一脸不以为然,但也不跟胡少棠争辩,只是笑嘻嘻地等着下一件拍品。若小安此刻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五年后,还是在北京,还是春季拍卖会,还是这幅《新娘》,她通过电话委托,以1955万成交价拿下了这幅油画。
  拍卖还在继续进行。起价、举牌应价、询问三次后击槌敲定,拍卖会的流程都是固定的,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到底买了个什么东西。黄侯越来越没了看热闹的心情,越到最后,他显得越发紧张。接下来的几宗拍卖都进行得比较顺利,但成交价都不算高。整个拍卖会还没有形成一次真正的高潮。
  被竞拍走的油画作品中,陈逸飞的《女人与吉他》,画面采用深色背景和优雅的S形人物造型,以略高于起拍价的253万元成交;林风眠的宣纸彩墨《紫衣侍女》,则以264万元的价格成交;吴冠中的《红莲》从450万开始叫价,现场经过几番争夺激烈的出价之后,最终以748万的价格落槌,是当晚的一次小高潮……
  终于,到最后的压轴大戏了。不管结果怎么样,现场感受下这个过程,也很有趣。虽然难免些许期待的心情,握着若小安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但胡少棠还不至于激动到黄侯的地步,后者已经紧张地快要从椅子上弹起来了。
  “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是胡少棠的人体油画《思念》。”拍卖师说道,“这幅作品是胡少棠先生新近创作的,是他人体油画中水准最高的一幅,这幅画不完全是写实作品,有构思的成分在里面,胡少棠先生在这幅油画中融入了中国传统文化韵味,还有西方印象派技法,是难得的佳作……”
  胡少棠的《思念》,画中人是个凭栏远眺的裸女,留给观者一个光洁的背影,她微微侧着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嘴角,完美的身体曲线向上伸展,面前是一大片虚幻的蓝色海洋,模特正是若小安。
  拍卖师说:“胡少棠人体油画《思念》,尺寸171×108cm,底价500万。无最低增幅。现在起拍。”按照拍卖行的惯例,但凡是设定最低增幅的拍品,如果竞拍者口中不报价,举牌一次就默认为一次最低增幅。没有最低增幅的拍品一般是将需要竞拍的价格写在牌子上举起来。当然,口头报价依然有效,只是以举牌为准。
  起拍声毕。竞拍中,第一位竞拍者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他一次性就加了50万。
  几乎与此同时,竞拍席上另一位西装挺括的竞拍者将价码提高到了600万。当第三位竞拍者举起写有650的牌子时,50万就成了这件拍品约定俗成的增幅。这50万一轮又一轮的叫下去,很快就涨到了1000万,场内气氛立刻灼热起来,连拍卖师都忍不住越来越激动,音调越来越高。
  随着报价的深入,参与者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四家,而报价已到达1050万。看这势头,胡少棠画作的最高价被《思念》打破,已成必然。他的画上一次卖出千万,就是那幅《被惊醒的女孩》,当然外界至今仍无人知道那是幅伪作,而且还是“高价做局”的饵。
  十年前,黄侯以每幅5万元的价格,全面收购尚且籍籍无名的胡少棠的油画,两人签了一份协议,约定胡少棠每年给黄侯40张画,以三年为期。拿到第一批画,黄侯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在拍卖会上炒作,每张5万收购的画,拍卖价标到数十,甚至上百万,两年后再标到五百万,逐年递增。标那么高的价格没有人买怎么办?他安排“自己人”和一群真买家坐在一起,假装举牌竞拍制造一种“很多人抢着买”的现场气氛,即所谓的艺术拍卖会的“高价做局”。
  结果,第一年,黄侯就在拍卖会上以高价卖掉了十分之一的作品,成本全部收回。剩下的画,他还是在拍卖会上慢慢用天价游戏“钓鱼”,卖出一张就是暴利。
  事先,黄侯已经跟拍卖公司谈好了一个协议,高价油画如果没有买家接手,就由混在竞拍人群中的自己人举牌“假拍”,假装这张画有人买下了。这种“假拍”是不可能按照10%付给拍卖公司佣金的,因为一千万按5%的佣金算至少要付一百万。黄侯已经跟拍卖公司秘密谈好了一个固定佣金,每次“假拍”的价格不管多高,他都只付10万佣金。
  然而,这一次,因为先前瞒着胡少棠折腾他的宝贝作品而闹僵,好不容易由若小安摆平了,黄侯这下变得特别乖,干干净净进场,什么内部价、假拍、做局,统统不搞,完全听天由命。所以,可以说,这是黄侯平生头一遭如此紧张,坐在椅子上双手握拳,兴奋得双眼冒光,像个真正的赌徒。
  此时,拍卖师的问价声开始在现场盘旋。这说明两次报价之间的间隔已经在延长,参与者开始举棋不定了。拍卖师不厌其烦地询问:“1200万2次,还有没有更高的?”
  毫无征兆的变化叫做转机,在报价增幅最艰苦的时候,委托席那边传来了一个清晰的报价声:1300万。
  胡少棠猛地捏紧了若小安,他满手皆是汗。如此高价,货真价实的天价,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尤其是画家本人。真正的买手终于出现了,第一次报价就直接将增幅扩大到了100万。先前,50万一次的增幅都需要反复,当增幅一下子涨到100万时,那些竞拍者的斟酌变成了挣扎,又迅速从挣扎变成了放弃。如此真金白银的高规格拍卖会,绝非暴发户装逼的场所。毕竟100万才能装一次。专业买手的报价是有学问的,这家伙就是选择竞争疲软的契机,突然杀出,大幅度提高报价。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想让四位已经开始动摇犹豫的竞价者知难而退。
  若小安回头看了一眼,最后这位举着305号牌的买家长相平凡,是个手机不离耳朵的年轻人。
  “305号买家报1300万,一次――两次!还有没有更高的,还有没有?”久问无果的拍卖师举起了手中的拍卖槌。
  1300万,已经远远超出了底价,也超过了黄侯的心理预期,他相当满意了,长舒一口气,转过头来咧开大嘴冲胡少棠一乐:“胡少,晚上庆功宴摆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拍卖杀手出现了。竞拍席上,一个戴着蛤蟆墨镜表情冷峻的年轻人无声地举起了手中的报价牌,上面写着1400。
  这时,还没等拍卖师说话,委托席那边的305号牌又有报价声传来:1500万。年轻人还是面无表情,他用餐巾纸抹去竞价牌上的4,记号笔又加了一个6。
  最后一宗拍卖同时出现两个拍卖杀手,整个现场被带入了白热化的局面,空气中隐约有了硝烟的味道。拍卖师的声音开始坚挺,他大声说道:“1600万!竞拍席上的188号买家出1600万!还有没有更高的?1600万一次――”


第18章 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大买家不愿意将精力放在前期的小打小闹上,他们只参与最后的决战。拍卖其实全无策略可言,就是赤裸裸的金钱比拼。
  而这群人死咬着不放的,正是胡少棠的油画。作画者和画中人就坐在人群中,彼此对视,他们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兴奋、喜悦和满足。胡少棠发现若小安两颊绯红,双眼迷离,那黑白分明的秋水眼中,正在山呼海啸,而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掌,也是绵软潮湿,热乎乎地蠢蠢欲动,完全是她高潮时的样子。胡少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口干舌燥。
  此刻,委托席上的那位报价者想不到会遭遇如此猛烈的阻击,1600万的报价明显超越了他们的心理价位。他不得不通过一直连线的手机请示幕后的老板是否加价。
  黄侯也紧张地拿出笔记本电脑翻看资料。隔了一会儿,她对胡少棠说:“胡少,我查过了,305号牌以前也参与过你油画的竞拍,那个幕后买家好像一直在收藏你的作品。”作为一个成熟的艺术炒家和专业的画廊老板,黄侯建立了一个他的客户资料库。只要这类杀手级人物出现过,就一定会被他记录在案。暴发户是不可能参与这种级别的角逐的。很明显,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大神马甲。
  可是,竞拍席上的酷酷墨镜男又是谁?还是第一次在现场碰到他。黄侯看来看去,还是不认识,胡少棠就更没底了。若小安也回头去寻觅那个出价1600万购买她形象的年轻人――长得白白净净的,蛤蟆镜遮掉了大半张脸,难以想象五官的样子,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一定是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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