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若小安实体1-4全套作者唯公子》第191/203页


  徐太太有些吓傻了,若小安赶紧指挥她去开车,同时跟店员小妹合力,把周子琳抬进了车里。一番折腾,等若小安累得瘫坐在医院的廊椅上时,她仍然没搞懂,医生所说的妊娠高血压,到底有多危险。
  她只知道,周子琳不能有事。活着呀,一定要活着,这样才有可能改变命运。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抢救,周子琳和孩子都活了下来。是真正的奇迹。
  病房外,天已经完全暗了,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若小安想不到自己到温哥华的第三天,就亲眼鉴证了一个新生命如此戏剧性地降临。
  麻药过去后,周子琳醒转过来,得知孩子没事,她哭了。没有发生任何声音,只有两行泪,决了堤似的,止都止不住。哭完,她就一直歪着头,怔怔地看着窗外一片黑黢黢的树影出神,脸上无风无浪。
  若小安不敢走开,一直坐在病房里陪她。徐太太说回去安置一下孩子再来医院,临别时她让已经买了机票准备回国的若小安放心,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姐妹。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单人病房里,周子琳忽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岁。”若小安答。她说完,才意识到自打那年负气离家出走,原来自己已经在外漂泊了这么久了。
  周子琳淡淡一笑:“哦,也快三十了。看不出来。”她深深地看着若小安――这个女人二十九岁了,已经到了不能被称为“女孩”的年龄了。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她体态轻盈,还是因为她身材窈窕,或者是面颊粉嫩嫩的,使她的整个脸庞就像一个小女孩,又或是因为那双雾霭沉沉的眼睛像千年碧潭,那一汪秋水会让人联想起少女的形象,总之只要若小安在那里,男人们就会经不住引诱似的往她的身上靠,简直令周子琳这般也曾招蜂引蝶的人物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过三十岁生日的时候,请你一道来庆祝,肯赏脸吗?”若小安笑着问。
  “你敢请,我就敢去。”周子琳说着,和若小安一起笑了。隔了一会儿,她又说,“他到底还是肯陪着你,多一些。”
  若小安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说:“陪我最多的人,还是我自己。我和我的关系,最牢固。”
  周子琳意味深长地笑着说:“现在看来,他选你是对的。你配得起他。”
  若小安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话。
  “以前有人约我,拒绝的话嫌麻烦,就跟着去了,反正他们要我做的事也都千篇一律。”周子琳看着窗外,陷入回忆,“我真的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惯了,因为都是同一件事,好像盖图章一样。只要仰天躺着,还不熟的男人的手指和舌头就会在我身上爬,我对这种事真的习以为常。我可以习惯性地发出愉悦的喘息声。而且很快就学会按照他们的要求,为每个不同的男人做出各种奇怪的姿势……直到遇见大伟,和他的男朋友。你们都猜错了,王大伟不喜欢我,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但他了解女人,所以我的造型都放心交给他打理,是他让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会容忍我的坏脾气,会自己都忙得天翻地覆了,还香港、北京两头飞,只为了匆匆跟我见上一面,拥抱半个小时,我们一起坐在天桥上数星星、喝可乐……我一点都不羡慕你。”忽然周子琳话锋一转,她扭头看着若小安,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真的,我一点都不羡慕你。”
  若小安一愣,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周子琳了。这位昔日影后三十八岁了,这一刻,她却既不是女人,也不是女孩,而像一支用过的残烛似的,孤零零地站立着。
  若小安只在温哥华待了三天,就匆匆飞回了海州。她安抚了周子琳,答应为她和刚刚出世的孩子争取应得的那份利益。但是,若小安觉得,习惯吃独食的杜天青,不会这么容易往外撒钱。而他究竟有多少把柄落在曾经的枕边人,周子琳手里,若小安就不得而知了,她无法为杜书记估价,更不能随便做主。其实她们彼此都很清楚,真正的决定权始终掌握在男人手里。


第49章 所有捷径都是死路
  若小安在海州休息了半个月,等待杜天青出院。温哥华的事情,必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和他谈一谈。
  那天,是杜天青出院后的第二天,他主动约了若小安和陈维高一起见面聊聊,地点就是那栋鱼肠路一号别墅。大炼油项目既然已经启动,后续定然有一大堆事项需要安排。实际上,那天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一大早,若小安便在别墅里等候,她穿了一件白棉衬衫,极简的款式,袖子高高挽起,下面一条浅蓝牛仔短裤。端坐在桌前谈话的时候,她看起来会是干净而干练的,但若和她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不去注意短裤下那线条柔和的长腿。
  早上开始便起了雾,鱼肠路别墅背山面海,若小安凭窗而望,只见远处的山林被雾气隐去了,像一张黑白两色的水墨国画,稍近些的黑酽酽地只见得形状,再近点的浓绿衣着,再近一些,就显得出深浅纷杂的色彩,辨得出其中翠生生的颜色了。
  中午时分,下了一场大雨,高大的云杉齐着脚踝被一泽泽水洼地浸湿了,蝉也骚动起透亮的薄翼,知了知了的叫着。夏天的雨带走了雾气,别墅前的街巷被淋得湿漉漉的,显出明净的青石条色,岛城透亮。
  这么动人的日子,总该发生点什么吧?
  若小安看着远处的景致,一个人坐着喝茶。客厅里放了很多新鲜的佛手柑,不吃,只用来熏屋子。
  你别说,慈禧老太太还真有点品味。若小安最早是看外婆这么做,稍大了些,才知道原来是慈禧想出来的招儿。她不喜欢松柏檀香。别出心裁的规定:用时鲜水果代替香料和香木,所以储秀宫、体和殿、乐寿堂等慈禧的地盘,永远漾着清新自然的果香。所用多是南果子:柚子、苹果、香蕉、木瓜,至爱佛手柑。
  若小安盯着一盘佛手柑看了好久,这种水果不是经常可见,亦非随时买得到。从浙江金华运来的这批金佛手果然漂亮,灿灿金黄,香味又浓。但这东西太有人性了,越看越像留了长指甲的女人的手,有些熟透了,果实裂开便又纠缠在一起,犹如十指紧扣。
  任何图它新鲜的东西,都难以永恒,新鲜时越漂亮的,枯了之后越难看。比如这佛手柑,干枯后会变黑,像僵直的爪。老而遭弃,定是一身怨气,无限凄凉。
  风过处,佛手柑犹有余香。
  陈维高先到了。终于不再穿西装,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一条,深蓝牛仔长裤。若小安去开门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快速打量了彼此一眼,都笑了――太像情侣装了。
  他站在门廊里抖了抖雨伞上的水珠,黑色伞面,复古竹节伞柄,低调。实际上贵得令一般人咋舌,始创于维多利亚时代的Fox Umbrellas,号称伞具中的劳斯莱斯。他果然什么都要最好的。
  “老杜呢?”陈维高问,随手就将雨伞搁在了门外,把手里的一个大木盒子交给了若小安,然后进了客厅。
  “还没到。”若小安答着,把木盒子搁在小立柜上。
  陈维高说带了三瓶酒,回头等杜天青来了一起喝。若小安扫了一眼,注意到其中两瓶是红酒,上面贴着“Amarone”的商标,最高等级的意大利干红。Amarone在意大利文的意思是“大苦”,酒精度比一般的葡萄酒要高些。另外还有一个细颈玻璃瓶的白兰地,Napoleon干邑。
  真会喝,她想,不由得盯了一眼陈维高的背影,放荡不羁而老于世故。
  若小安放下酒盒,跟过去给陈维高泡茶,是他惯常的福建大红袍。
  陈维高看着她杯中已变黯黄的茶渣,十分自然地拿起来闻了闻,犹有余香:“你在喝什么?”
  “一点红。”
  他没喝过,就笑起来:“我身边就你一直有新名堂。给我也泡一点吧。”
  我身边?若小安想了想陈维高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他身边从不乏美缺艳,但确实没有谁能像她这样,与他有着如此密切的利益纠葛。可是,这纠葛中,一直少不了另一人,就是杜天青。他们是三角关系,陈维高是看了杜天青的面子才入局的,她时刻牢记这一点。
  终于还是依言而行。在晶莹通透的玻璃杯里,若小安放了一个合掌仙桃般的球体,沸水高冲,那个圆球先是浮起,缓缓散开,像一只刚睡醒的绿蜘蛛,正懒洋洋地伸出指爪,也像变得温柔的海胆,不再尖刻刺人。
  条状的茶叶伸张,散成一朵花,真是好看。
  陈维高拿起来正要喝,却被若小安挡住:“再等等。”她的右手轻覆在他手背上,大热天的,她身上却很凉快。陈维高看她一眼,笑了笑,像个淘气被捉住的孩子那样,重新放下了茶杯。
  未几,杯中的绿茶花因泡了水,渐有重量,往下沉。当直立在杯底时,终于绽放。此时,有少量的小气泡,呼吸一样。接着奇景出现――打开了的茶叶中间,冒出一朵小红花,初露头角,若隐若现,半推半就,然后升起鲜艳的千日红,虽只“一点”,却已十分触目。
  陈维高喝了一口,赞道:“好茶。什么来头?”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去上海时带回来的,‘程裕新’的茶,也是百年老字号。”
  “上海好啊,老董真会挑地方养老……那晚我居然喝醉了。”陈维高突然旧事重提,“让你看笑话了。”
  若小安笑着,蓦地想起那次和陈维高在厨房里的情景,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总觉得有些什么,叫人记挂。“一直听说您酒量很好。”
  “哈哈。”他大笑了两声,忽然安静了一会儿,放软了声音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着看了一眼若小安,“偶尔。”
  “茶喝太多、太浓了,也会醉,偶尔。”
  “哦?”他问,“那这茶呢?”
  “这些茶,是绿茶中的烘青,干燥后水分降到4%,再跟含苞待放的茉莉鲜花混合到一起,窨制成的。”她故意忽略他话里的潜台词,把话题岔开了,“鲜花得先摊薄散热去水,筛花,凉花,保持状态,芬芳清幽。选茱莉,也是为了它的香。花不好,茶也就坏了。”
  陈维高很明显地一愣,他大概很少被拒绝。但他不知这次是因为给的好处不够,还是因为杜天青的关系,或者,难道还有其他缘由吗?
  陈维高站了起来,慢慢踱到窗子那里,看着远山,不再跟若小安说话。
  杜天青为什么还不来?若小安想。
  气氛正尴尬,门铃便响了。她赶紧站起来开门,一声“杜书记”还未及说出口,就被门口的身影噎住了,若小安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的吃惊:“呀,是周小姐!”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周子琳会出现在海州。若小安不由自主地飞快打量着周子琳――瘦了,笑容冻在嘴角,像一件昂贵的装饰品。
  周子琳的身体似乎恢复得还不错,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宽背带连衣裙。那衣服后背开得有些低,前领陡地凹下去,穿起来半截胸脯露在外面,腰间她用一根棕色细皮带系着。脚上的凉鞋一看就很贵,高跟,鞋帮上有精细的手工花纹。
  见若小安堵在门口,她就懂了,笑了笑说:“我打搅你们了吧?”
  若小安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倒是你――”她答应周子琳的事情尚未办妥,更何况,这里曾是周子琳在海州的“家”,而她已经搬了出去,远赴异国他乡,如今突然现身,所为何来?是杜天青叫她回来的?若小安一肚子的疑问。
  “孩子跟你一起回来了吗?”若小安笑着地问。
  周子琳笑着摇了摇头:“他太小,不好坐飞机,珍妮帮我看着呢。”
  “你这次回来是?”
  “回来,看看。”
  “……”两个女人面对面,寒暄了几句,终于陷入一阵沉默。
  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维高就在屋里,若小安自然不方便放周子琳进去。她见周子琳的高跟凉鞋都被打湿了,刚才大概走了一段上坡路,脚踝上溅了一些泥点子。若小安便顺手在玄关处拿了一块干毛巾,然后出来亲自蹲下身为周子琳擦干鞋子。而她在这么做的时候,也顺手带上了大门。此刻,两个女人都在门外,一个站着,任由另一个清理,而蹲着清理的那个,却不能任由站着这个一直这么站着。若小安边擦边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你做得很好。”周子琳的声音从若小安的头顶飘下来。
  “没什么,举手之劳。”擦干净了,若小安笑了笑,站起来与她面对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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