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武士情人全集已完结》第137/139页


“那明天我去送送你们。不许偷跑,我醒来一定要看到你人。”

他想了会,认真地说:“好”

可是他说谎了。等我醒来时,枕边空空,如果不是留有余温,我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母亲说地震让她很不安,我安慰她已经过去了,可是她情绪不稳定,我只得一直陪伴着她四处走走散心。

震后一切又重归于平静。宗次郎没有再来找我,他应该是直接送明里小姐走了,一点音讯也没有留给我。

炎热的七月天,院子里各色的美人蕉都开好了。在上流社会盛行的花语里,美人蕉预示着“坚实的未来”。这是个好兆头,我真觉得他应该来看看。

离开的日子很快就来临,天空湛蓝,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我坐在露台上等待了很久,终于接受这一事实。母亲站在门口唤我,我对她笑着,理了理帽子,挽着她的手,一起走出在日本最后待过的房子。

这次来送我们的是里欧先生,他扯着大嗓门指挥搬运工帮我们把行李搬上“玛丽公主”号。父亲和他热烈拥抱,相约着在亚柏尼再见。

我则失落不已地来回扫视堤岸,目之所及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更远处是低低矮矮的日式房子。我向小贩买了丸子串,一口一口地咬。连续吃了五根,而我等待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尖锐的汽笛声在身后响起,父亲提醒发呆的我:“该登船了。”

我只能挪动着脚步,慢慢地往前移。大海的涛声雄浑有力,心跳渐渐地缓和下来。

突然,我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转身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一道影子从半空中掠下,一纵跃到我面前,紧紧地把我抱住。

“玛丽!”这是他第一次喊出我的名字。

我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地抱住了他,像要把一生的力气都在这一天用完一般。我贪婪地亲吻着他的头发,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还有他那粉色的薄唇,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迷人。

眼泪从眼眶中喷薄而出,我抱着他,如同抱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我的情人啊,他有柔软的黑发和甜美的双唇,他不会说动人的情话,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拥住我,在我耳边轻轻哭泣。

可是我知道,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我还是舍不得你,怎么办呢?本来只想远远看着你就好了,可是我,我……”他喃喃地说。

他的眼泪湿透了我薄薄的胸衣。在汹涌的泪海里,我们都迷失了自己,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拥抱着、亲吻着,诉说离别的惆怅。

“宗次郎,和我走吧,和我走吧。”我大哭着乞求他。

“我不能。这是武士的时代,我要挥剑战斗到最后。”他深吸了口气,说,“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活在你的那个时代里。”

少年武士的眼泪何其珍贵,我一颗一颗地吻掉,一颗一颗地印在心底。

“一定要来找我,你不要忘了你答应的事。”

“无论你在哪,我都可以找得到你。”

“带上Yoshihiro桑。告诉它,Takeuchi在英国等它。”

他坚定地点头,最后一次把嘴唇深深地印在我的额头上。他说:“玛丽,冲田夫人,我爱你永如今日。”

轮船缓缓地即将驶出横滨港,波涛荡漾如同来时一样厉害,海风吹散了船舱里浑浊的空气。我背靠在栏杆上,头晕得想吐。我不敢再看他,那样会让我失去离开的勇气,我会不顾一切地再次从甲板上跳下去找他。

在栏杆的另一边,我看到了那天在堤岸上弹着木吉他唱歌的游吟歌者。他随兴地弹了几声,清唱了一句:“我要去哪里才能再把你找回来呢?我的爱人。”

我内心剧痛难当,犹如刀割,不禁跌撞着又转身凝望岸上那个逐渐缩小成黑点的身影。

只因为回头这一眼,他在我记忆深处,自始自终都是那个羸弱苍白的少年,弓着身体,低头哭泣。

他永远停留在1866年里我见到的最后模样,而我还要继续成长,逐渐老去,经历生活的酸楚和欣喜,过着一个女人要过的日子。期间,我再一次离家流浪,连我母亲都无法再挽留我了。只是这次的出走,我不再孤单,过得更加艰辛飘渺,只是我知道生活充满希望。

在我最病重潦倒的时候,维维安转送给我的那块祖母绿宝石项链帮了我很大的忙,它十分值钱。我每次看着它,都会对自己说:“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糟,还可以再撑下去。”慢慢地,咬着牙,就神奇地熬过去了。生活带给我苦难,也让我变得更加从容坚定。我一生所有的艰辛或许源于少女时代的那段沉寂在时光里的爱情和那场不被承认的婚姻。可是我想,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从神差鬼使地开始这段爱恋时起,我就应该知道自己将会为禁忌的情动付出怎样的代价。我有过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可是我毅然放弃。人如河流上的落叶飘零,未知的前方总有别样的风景。如果你不是我,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不曾见过那个眼睛亮晶晶的东方男孩,你不会理解我的心情。

你觉得我是在编故事吗?亲爱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他留给我宝贵的纪念,我甚至也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见过这么一个人。我老了,已经老到了不记得日本在哪里了,那是我终此一生不再回去的地方。我戴着他亲手帮我戴上的桃木红绳手链,去了很多地方,还差点染病死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但是,唯有日本,我从某一天起就把它深深地封存在记忆里。

三十几年后,回忆随着富有节奏的雨滴一起拜访我在普罗旺斯的住处。当时,我正坐在书房里看一本从美国费城寄过来的书,是一个名叫新渡户稻造的日本学者写的。雨滴不时敲打我的窗户,窗台上水汽蒙蒙,声音是流动的,由远及近。我刚好看完书,又重新翻回扉页,作者说要把这本书献给他所敬爱的叔父,“他教导了我敬重过去并仰慕武士的德行”。抚摸着封面上清晰有力的书名,《武士道》,我一下子就知道,“过去”,它又回来了。

第72章 后记 关于玛丽•史密斯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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