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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皈依》
作者:三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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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探视

 第一章探视

关门,下楼。

地震后的阳光依旧灿烂的照在成都的大街上,刺目的光线流泻下来,给成都的大街小巷带来一种生机。这是一种生生不息的希望之光。

坐上21路公交车,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我的身上竟然有灼烧般的疼痛,幸好,痛只是瞬间的事情。承受痛的多了,再痛也不过瞬间,从皮肤到肌肉再到五脏六腑,都只剩下一种酥麻。

21路公交通往三圣寺。因为是上午,所以车厢里很空。数了数,算上司机刚好十个人。三个老人,两个风韵尤存的中年妇女,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再加上我。

车厢里很静,所有人都扭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窗外的马路上从奥迪到奥拓,各种档次的汽车呼啸着奔驰而过。

早些年我很不明白,成都并不是全国最富裕的城市,可是为什么私家车会是全国所有城市里最多的。

一个朋友这样跟我解释:成都的流动人口太多,公交太挤,所以但凡有点钱的人,都会选择买自己的车。当然“有点钱”这个概念是很值得考究的,看看街面上流动的最多的奥托和夏利或许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他还说这是因为成都人讲究享受,他用抽烟举例,原话,“五块钱以下的烟在成都基本上是不畅销的,然而有一年我去北京却看见好几个开奔驰的抽‘大前门’,一块八一盒。”

朋友跟我做这个解释是四年前,那时候我十七。当时觉得他讲的有些扯淡,成都人哪有那么会享受?不过,四年过去了,在看看街面,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现象。四年前多的是奥拓、夏利,四年后街面上多的是夏利、奥拓。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只一二十一岁、刚刚参加完高考的超龄青年。别说夏利、奥拓,就算要买一辆自行车都还得斟酌再斟酌。所以甭管街面上顶着什么样标志的四个轮子在跑,那都是别人家的事。与我有关的顶多就是多吸进一点尾气而已。但那也无所谓,大家都在吸,众乐乐嘛!

现在与我关联最大的只是去三圣寺看姐姐,然后想想怎么才能挣够上学的费用。

这么想着,倦意竟然又来了。每次想到难以解决的难题,总是会觉得疲倦。问过很多人,通常这个时候他们会觉得头痛,但是像我这样会有倦意想睡觉的基本上没有。于是,他们说,“你真怪!”乍一听还以为是“你真乖!”不过仔细斟酌之后,才发觉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哎,睡就睡吧,说不定睡醒就灵光乍现,困难就迎刃而解了呢?

看看周围的人,依旧把目光抛向窗外。那里,一条条写着“众志成城,抗震救灾”的横幅在阳光里招摇着。哎,灾区的人们啊,吴璞对不起你们,我只能给予你们精神上的支援了。

把头往车窗上一靠,只一会上眼皮就吻到了下眼皮。

三圣寺在成都西郊,其实距离市区并不是很远。像今天这样不堵车,差不多也就是五十分钟就到了。

虽然眼睛是闭着的,但是公交那聒噪的引擎声我还是无法忽略。所以说倦意是有,但是要真正的睡着还真是很难。

车停的那一瞬间,我便站了起来。有几个人在途中的站点就下去了,车里现在就只有我和一个老妇人。所以不需要有车门太窄的忧虑,起身的速度也就稍微快了一些。

我要去的是德康医院,就在公交站牌隔壁的一条街上,五分钟的脚程。不过这五分钟我走的很艰难,仿佛小腿胫骨里装的不是骨髓,而是铅,每迈出一步都要用上大于平时至少三倍的力气。

这并不是我矫情,而是因为姐姐住的是德康医院的精神康复科病房。

高考前的一年里我每个月来一次,高考后我一天来一次。从公交站牌到姐姐的病房需要多少步我都清晰的记了下来,因为我总是数着脚印走过去的。

数来数去,脑子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脚印,挥不去撩不走。不去么?不能,那是姐姐。去么?痛。

德康医院的大门是向南开着的,地震撼落了上面的墙砖,显得有些颓废。

值班室的门开着,看门的钟师傅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狂扇着,面前还有一把“咯咯”直叫唤的风扇对着他吹。可饶是如此,七月的烈阳依旧在他臃肿的身躯里挤出一滴滴汗水。

看见我走过去,他“热气腾腾”的说到:“哟,小吴,又看你姐来了。小伙子真是没说的,实诚!”一口正宗的北京腔。其实我很不明白,放着好好的首都人民不做干嘛跑来四川呀?好多次都想问,但是没敢开口,怕问了牵出他老人家的什么伤心事,给来一句:你丫傻逼呀!我从不干让自己找缝隙钻的事。

“唉,看我姐来了。”虽然我极不喜欢他那一身的肥膘和那含盐量极高的汗水,可还是应了一声。因为这小老头其实算得上一个热心肠的人。记得刚从杭州把姐接回来送到这家医院的时候,他没少帮我的忙。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时常陪他下几盘棋。

“你姐有你这麽个弟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呀!”他顺手丢过来一个长相平庸的苹果。

“啥时候有空,再来陪钟大爷杀一盘。”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五官全都凑到了一起,仿佛要彼此亲吻一样。

“哎,好的,有时间我就过来。”我一边应着一边加快脚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老小子对象棋有一种特别的偏爱,甚至到了痴狂的地步。可偏偏棋艺差到了极点,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让他军马炮赢起来都跟玩似的。除了象棋他似乎就是爱好神侃,上天下地,只要是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都能够变成他嘴里的文字。他的这两个爱好,我已经领教多次,深谙其中滋味。所以通常我都是能躲则躲。但这绝对不表示我没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只因为我还想茁壮成长。

门卫室往前一百米,就可以算是安全地带了,不用担心再受到那小老头的能量波及。

这里是主诊楼,穿过主诊楼有一片花园,是病人们散步的地方。这个时间段刚好是病人们出来的时间,他们三三俩俩的在花园里做着各种奇怪的事情。当然奇怪那是在外人眼里的,作为这里的居民,他们自身是不会这么认为的。像假山前的那个女人,我每次来的时候她都在那里眺望,她说那是证券中心的大门。还有花园中间的那个年轻女孩,见人就会央求“叔叔,载我一程吧,还有五分钟我就进不了考场了”、、、、、、无疑,会住在这里的都是精神上受过刺激的,我们说他们得了精神病。但其实作为他们自己,只认为自己正沉浸在某种梦想的追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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