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目光全集.com》第13/134页


“真有这事儿?”沈沛东佯装吃惊地说,“海军陆战队A旅是国家的应急机动作战部队,响当当的拳头部队,那还有假?话说回来,这些年A旅军事表演多了点,荣誉多了点,这也是事实。”

肖镇南听这么一说,心里就更没有谱了:“A旅表演多,荣誉多,能算A旅的错?除去这次旅庆活动,哪次表演不是你们机关交办的?哪个荣誉又不是领导发给的……”

沈沛东急忙打断他说:“肖旅长,不说这个了。”他起身取了一个一次性纸杯,从矿泉壶里接了一杯冰水,递给肖镇南。“这些年,机关的工作也是不好干,别的部门我不清楚,就说这每年的训练安排,重了吧下面喊叫完不成,轻了吧喊叫着吃不饱。到底怎么搞好,我们也左右为难。去年,关参谋长上任后,带领机关工作组下去搞调研,反映最多的就是你们陆战A旅。”

舰队的训练处长也有一肚子苦水,则完全出乎镇南的意料。沈沛东继续往下说:“实不相瞒。路上,关参谋长交待我们搞一个A旅训练改革的方案,我也正想找你商量商量,你看是大胆一点好,还是稳妥一点好?”

“当然是越稳妥越好了。”肖镇南不假思索地说,“在所有的方案里面,就数训练的方案最难搞。部队工作说是以训练为中心,实际上哪项工作不是中心?计划生育,一票否决;翻车死人,一票否决;沉船搁浅,一票否决。要是A旅训练中出了事故,死了人,你我的日子都不好过。”

“你肖镇南真不亏是个聪明人。和平时期,领导干部就是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手抓安全,保证不出事故;另一手抓宣传,打造单位、个人知名度。”沈沛东颇有感触地说,“这两条都让你肖旅长占尽了。”

“那还不是靠你沈大处长的栽培。”肖镇南有些得意地说。“老兄,今年对你我的前程都至关重要。到了年底,能升就升,不能升就给别人腾位置。我琢磨着,只要不出意外,到年底你我还有戏。你说呢?”

肖镇南和沈沛东是同一纸命令提为副师职的,都在现职的位置上干满了四年,共同面临着一个问题:被提拔使用或者转业离任。从两个人优势上讲,肖镇南更明显一些,他当的是一线作战部队的主官,用现在的行话讲,就是“出身好,经历好”。但沈沛东也非等闲之辈,他在舰队机关当处长,上下关系好,人缘好,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条件。因此,俩人的关系相当微妙,有潜在竞争的一面,但又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而更多的则是同病相怜。他们在一起,不必担心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特别是在一起发发牢骚,并不妨碍俩人的私交,更不必担心谁会去“告密”。但实事求是地说,谁也不会从谁那里得到多少好处。从沈沛东那里告辞,肖镇南又到作战处、通信处转了转,情况大同小异。要想想打探点内部消息,还真是不那么容易……

不知不觉中,肖镇南喝干了一小瓶米酒,吃光了盆子里的水饺,脑子晕乎乎的,肚子鼓胀胀的。这时。门开了,夫人白玉兰带着儿子肖磊悄然进来。

“妈,我说我爸在家吧,你还不信。”肖磊一身海洋迷彩服,走到肖镇南跟前。

这已经是个比爸爸高出半头的大小伙子了,喜爱踢足球,玩电脑,去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年底就当了兵,肖镇南特意把儿子安排到“陆战猛虎连”,这是他当年发迹的地方,也算是子承父业吧。

“小磊,你怎么回来了?”肖镇南微微一惊。

“是叶连长让我回来的,说是吴叔叔安排的。”

“噢。”肖镇南会心地笑了笑,“这吴曙光想得可真周到。”

夫人白玉兰抱怨说:“这么晚才回来,顾副旅长打电话来问你到家没有,说你中午就走了。”

“到舰队办点儿事。”肖镇南问,“你们逛街了?”

“逛什么街?在门口散了一会儿步。”白玉兰说,“快吃饭吧。”

肖镇南用牙签剔着牙缝,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我吃过了。”

白玉兰朝餐桌上一看,碟子里一片狼籍,盆子里空空如也,便惊讶地说:“你把这一桌全包了?”

“你们不是吃过了吗?”肖镇南有些纳闷地说。

“谁吃了?不是说在等你吗。你是家长,有功之臣。”

“看这事闹的。”肖镇南突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脸都红了。

白玉兰麻利地扎上围裙说:“我和小磊包了半个下午的饺子,还不够你一个人吃,也不知道你们海练的伙食是怎么搞的?”她说着打开冰箱翻找着东西,“看来俺娘俩只能泡方便面吃了。”

“得了,得了,上街下馆子吧,算我请客。”肖镇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

“街上吃饭不卫生,容易得肝炎,传染病……”

厨房的门关上了,客厅里只剩下了父子俩。肖镇南发现,儿子肖磊当兵才三个多月,变化不小,即使在家里也还有点军人姿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与父亲的共同语言也多了起来。“爸,我们连荣誉室里还挂着你的照片,你当连长的时候还挺神气的。”肖磊有些自豪地说。

坐在沙发上的肖镇南眯着眼从侧面欣赏着儿子,虽然儿子还是一脸的稚气,但面部线条已经硬朗起来,下颌的棱角突显,嘴边长出毛茸茸的胡子。这小子生来就不是盏省油的灯,他母亲分娩时在产房里一天一夜没生下来,最后只好剖腹拿了出来,一称九斤半重。肖镇南第一次把儿子抱起来就朝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不走正道。”上小学时,班主任经常通知肖镇南到学校来领儿子,每次的原因都差不多,不是和同学打架了,就是不交作业了,要么就是在课堂上悄悄把女同学的辫子解开了,而学习成绩在班上总是倒数前三名。一次,他考试后名次提前了一位,不仅自己惊喜了半天,还特意告诉了肖镇南,肖镇南到学校一查,原来班上有两个学生转学了,肖磊的屁股又免不了一顿棍棒伺候。

肖镇南对儿子的评价是:调皮不捣蛋,聪明不伶俐,十五岁那年个子都长到了一米七二,生日那天吃蛋糕,有四个女同学为他送花,当场争风吃醋,搞得当父亲的好不尴尬。这时,肖镇南对儿子已经不能再搞武斗了,回到家关起门来狠狠地骂了一顿:“妈的,你个情种,老子认识你妈时都二十八岁了,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事。”儿子说:“那是啥年月?今昔是何年?”搞得肖镇南哭笑不得。

军营里长大的肖磊从小就爱穿军装,爱到连队吃饭,爱跟当兵的一起玩,大院里当兵的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也没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他还经常偷偷摸摸地到靶场打枪,完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兵坯子”。该吃当兵这碗饭挡也挡不住,儿子十七岁没满肖镇南就让他当了兵,没想到,三个月之后竟然像模像样了。“假如儿子能像自己当年那样,当一个好兵,也算是一种出息吧。”肖镇南想。

“坐吧。讲讲你们连对训练有什么看法?”肖镇南正了正身子说。

肖磊在父亲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腰杆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正前方。“挺好玩的。”他回答说。

“怎么个好玩法?”

“我们连门前铺了一条二十米长的低桩铁丝网,要进要出都得爬着走。饭堂前面垒了一堵高墙,要进饭堂就得攀上高墙,用嘴叼着饭碗,从一根绳子上滑进饭堂。还有,电灯开关安在一根六米高的柱子上,轮到谁值班,谁就得爬上去开灯、关灯……”

“嗬,名堂还不少。”肖镇南笑笑说。

“我第一次去开灯,差点没爬上去。我们连长给我做了个示范,他是头朝下倒着爬上去的。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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