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目光全集.com》第24/134页


“一点不错,我是空军飞行员出身。”关维汉点点头,接着像是要撇开这个话题,他两手交叉着站了起来,“我走过的地方可能多了点,飞行团、海军机关、院校、基地,我都呆过,就差海军陆战队我没干过,但我研究过世界各国的海军陆战队,也包括中国陆战队的历史、成因和发展。要说军兵种之间的差异,这是客观存在的,像你说的那种‘兵种歧视’也未必就没有。但是。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是能不能打赢?怎样打赢?这就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观念上的冲突。这种冲突不仅在海军陆战队反映出来,在舰艇部队、飞行部队乃至全军各个部队都会而临着同一课题,只不过在A旅更加尖锐、更加敏感罢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肖镇南心中一阵慌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穿开裆裤的孩童时代,站在乡村教室的讲堂上,被老校长提问似的。

这时,沈沛东推门进来,“下棋,下棋。”他说着把茶几腾开,棋盘摆好。肖镇南与关维汉相对而坐。沈沛东既是裁判、观众、评论员,又身兼跑腿泡茶的通信员。

“肖旅长,听说你学下棋还有段故事,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关维汉一边布兵摆阵一边说。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肖镇南架炮、跳马、出车、拱卒,楚河汉界硝烟顿起。

关维汉似有兴趣地说:“听说那时候你只有九岁,只学了一个晚上就下败了本村的一个棋圣?”

“不是九岁,是七岁,刚读小学一年级。”肖镇南讲起过三关、斩六将来毫不汗颜,“我记得每天中午放学都到村口的柿子树下看大人们下棋,全村下得最好的就数邻居三伯,没有谁能赢得了他。一次我多嘴帮别人支了一招,被三伯臭骂了一顿。我赌了一口气,跟着一个种菜的老头儿学了一个晚上的棋路,第二天找三伯下棋,第一盘就把他掀下马来了。那时候,年龄小,不知天高地厚……”

“走棋,走棋,净顾了说话。”沈沛东提醒说。

肖镇南猛一抬头,关维汉已大兵压境。肖镇南左突右挡,拼力厮杀,才稳住阵脚。

接下来,两人下得都很投入。肖镇南攻势凌厉,关维汉防守有方,双方处于胶着状态。渐渐地,肖镇南显露出后防空虚,被关维汉一个沉底炮瞄准了帅府,肖镇南舍车保帅,但毕竟损失惨重,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关维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二盘情况大不一样,肖镇南改为攻防结合,前方有车、马、卒子前突后刺,后方阵地不露丝毫破绽,没用几个回合,关维汉便被活捉了老将。

最难下的要数第三盘。沈沛东说:“现在场上一比一平,最后一盘论英雄。”

从前两局的兵布阵的棋法上看,肖镇南已经认定关维汉并不是一个下象棋的高手,只要自己拿出七成功夫,就完全可以取胜。但这是决胜局,是输给关维汉好,还是赢了关维汉好,肖镇南一开局就举棋不定。就在这举棋不定中,他在棋盘上已缝占了上风,他有意放慢进攻节奏,让关维汉调整一下棋局。

从中盘开始,关维汉略有起色,但毕竟不是肖镇南的对手,不仅连连损兵折将,还几次陷入绝境。奇怪的是,这时候肖镇南并不一下子攻破城池,而是在那里玩猫逗老鼠的把戏,而且还不时地往关维汉的嘴边投送一些“猎物”。旁观者沈沛东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偷偷地乐,心里说:“你肖旅长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就这样一盘胜券在握的棋,肖镇南愣是割地赔款一点一点地输给了关维汉。下到最后一步,关维汉收起棋子,脸色铁青。

一开始,肖镇南还以为关维汉是坐得过久,血流不畅的缘故,但随即他就知道自己的估计完全错了。

“你肖旅长就这样用兵打仗?以前我还以为你基本上称职,现在看,用你是用错了!”

关维汉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肖镇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满脸赔笑地说:“参谋长,下棋嘛,玩一玩……”

“谁有工夫跟你玩?要下就好好下,要赢就好好赢。棋如其人。棋风也能说明一个人的作风。”

肖镇南目瞪口呆,无言对答,他把求助的目光移向沈沛东。

“这就是肖旅长的不对了。”沈沛东幸灾乐祸地说,“你就没听人说过,上敢骗,下敢骗,就是不敢骗关维汉。你骗到关参谋长的头上。那还有好?”

关维汉慢慢转过头来,就像电影里面的慢镜头似的:“你也一样,沈沛东,聪明用不到正地方。不想着把部队的训练改革如何搞好,净在那里琢磨个人的事。我再给你三天时间,陆战队A旅的训练改革方案拿出来还通不过,你也别想轻松。”他站起身来,整了整军装,“做事,就要把事情做到最好。这不仅是个工作标准问题,也是一个做人的准则。”

肖镇南认为这是他军旅生涯中又一次马失前蹄,但是他知道争辩也是白费口舌。他向关维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便退了出去。沈沛东也跟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舱门。

一出门,两人对视,各自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

18

当日夜,这支参加“霹雳-2000”战术对抗演练的特混编队,驶入南中国海上的八号海区。

“嗡嗡”的机器声和舰艏劈开海浪的“哗哗”声,充塞着“长江”舰舰长江平波的耳鼓。夜间航行,全舰实行了灯火管制,柔和的灯光从指挥中心的天花板上洒在指挥台上,令江平波产生不少遐想。

这位同大海打了近二十年交道的舰长如今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如鱼得水”四个字。他坐在指挥中心阔大的真皮转椅上,看着计算机屏幕上显示的一系列亮点和连续滚动着的各种参数,就能对周围海区所有舰船的方位和运动轨迹一目了然。他只需坐在操作台前按动电钮,他的指令就能传递到全舰的各个战位,如果需要的话,在他按动电钮的瞬间,导弹就会呼啸而出。

当然,告别过去是痛苦的;适应未来,同样有个痛苦的过程。在这个并不算太长的过程中,曾经让江平波感到痛苦的是,自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竟和一大堆有着比人还聪明的机器打交道,有时让人怀疑自己是人还是机器?

为此,他强化了自己人性化的一面。

他在舰长室写字台的玻璃板下面,压了一张10寸的全家福彩照,那是妻子去年随军后他们在公园里专门请人照的。照片上的他穿着洁白的军装,嘴角边流露着成熟男人们特有的潇洒和自豪。他左边站着妻子欧阳梅,右边站着女儿。妻子三十岁出头,高大漂亮。五岁的女儿把头依到他的胸前,笑得天真烂漫。整幅照片在绿树繁花的映衬下,显得恬静和谐。在军舰上,不管工作多忙,他每天都要抽空看上几眼,有时能让人看得眼泪丝丝。每当这时,他就大发感慨:人这个东西跟机器还是不同的,人有情感,有爱有恨,有苦有乐。

在这艘军舰指挥中心的三人台前,舰长江平波的左边坐着作战副长,右边坐着情报长。情报长是根据现代海战需要,在导弹驱逐舰上新设置的一个职位,专门负责观察、通讯、雷达、声纳、技侦等信息技术装备,运用计算机手段对获取的一系列信息进行综合分析处理,不间断地为指挥作战提供有效的情报信息。江平波有了这两个副手和现代化的装备,自然就能优哉游哉了。

对面墙壁上电子钟的指针指向5点45分,指挥台上的一个红色指示灯闪烁了,计算机副屏上提示:

“本舰航向:126°。方位:红37。航速18节。”

“我们已经进入预定海区,减速航行。”江平波按下红色指示灯,向驾驶室下达,黎明来临前的第一道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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