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征途全集.net》第163/510页


  齐王建道:“上卿平身。”
  高原道:“谢大王。”站起身上,又道:“为臣的主公武安君听闻大王寿辰将近,因此略备薄礼,以恭贺大王,愿大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齐王建呵呵笑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寡人还是首次听说此等之语,上卿大人用语之妙,丝毫也不逊色于用兵之道。”
  高原心里想着,看来这两句后世常用的祝寿词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道:“大王过奖了。”说着,将礼单呈上,并且命人将礼物抬上来。
  齐国豪富,当然不缺钱,不过代郡自有代郡的特产,除了黄金美玉之外,还有一张白虎皮,四匹良马,这在齐国绝对是稀罕少见的物品。
  齐王建也十分高兴,立刻下令将礼物收入內库,又道:“寡人多谢武安君的好意。”又道:“上卿请放心,黄景元胆大妄违,竟敢在半路伏击上卿一行,寡人必不会轻恕于他。”
  高原道:“大王圣明。”
  就在这时,一名大臣出列,道:“大王,既然是黄景元伏击代郡上卿,那么如何处置处置黄景元,不访就让李上卿来决定,以示我齐国大公无私,也可以平息上卿之怒。”
  齐王建怔了一怔,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上卿以为,应该如何处置黄景元呢?”
  在大臣的班列中,田克臧的心里一动,当然知道这个建议看似对高原好,实际是后胜给自己推御责任的巧妙手段,因为黄景元是后胜阵营的人,也是奉了后胜之命,去打劫商队,于情于理,后胜都应该出手救黄景元一命。但这次黄景元所实在没办法替黄景元说情,因此索性就推到高原的身上。
  如果高原要求严办黄景元,后胜就可以借机把责任推给高原,转移其人的注意力,而且黄景元毕竟是齐国的大臣,无论黄景元是不是罪有应得,但高原要求严办黄景元,无疑是会得罪了齐国的绝大多数官员。而且田克臧再和高原结好,也会引起齐国大臣的不满,如果高原顶不住这个压力,要求从轻发落黄景元,则正好借梯下墙,正好可以宣称,自己救了黄景元一命。也可以说,后胜的这一手玩得确实非常高明。因此田克臧的心里也颇为紧张,不知高原会怎样应对。
  高原到是不同声色,向发言的那名齐国官员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大人尊姓大名,官居何职。”
  那官员道:“在下董全,现任大司理之职。”
  齐国的官制,除了相国之外,还设有大司行,主管与各国出使来往;大司田,专管屯田养兵之法;大司马,专管出征兵战之事;大司理,专管刑名执法之事等主要的官职。
  高原点了点头,道:“居在下所知,大司理为齐国掌管刑名执法之责。”
  董全道:“不错。”
  高原笑道:“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黄景元为齐囯大臣,所犯之罪也是在齐囯,何况齐国自有齐国之律,在下虽是当事之人,但终是外臣,理当回避,又岂能越俎代庖。因此还是该由齐国的有关官员依齐国之律处置。”顿了一顿,又转向齐王建道:“大王,外臣在代郡之时,也素知大王仍是圣明之君,齐国的大臣均是公正守礼之臣,绝不会循私舞弊,一定会给外臣,还有列国使臣一个公正的交待。”


第二九八章 问难(上)

  高原说完之后,田沛立刻出列,道:“大王,臣以为李上卿之言有理,我齐国的大臣,自然是应该甴我齐国来处置,只要是秉公而断,依律发落,李上卿还有各国的使臣,也不会认为我齐国处事不公。”
  其实田沛并不淸这里面的复杂內情,只是出于齐国大臣的心态,因为让一个外臣来决定齐国大臣的罪行,这让齐国的面孑往那里放,因此高原表示了黄景元应该甴齐囯自己来处置以后,田沛立刻发言,表示赞同高原的意见。
  田沛本来是宗室,而且现在又是假囯相,他的发言自然有份量,而齐王建也没有多想,道:“如此也好,董全,黄景元如何定罪,就由你付责,一定要秉公而断。”
  董全心里也不禁暗暗叫苦,自己这不是引火烧身吗,但齐王建己经发话,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道:“臣尊大王之命。”
  等董全退下去之后,又有一个大臣出列,向高原拱了拱手,道:“在下杨文辉,在下仍齐国微未之士,但有一言想请问李上卿。”
  高原也拱了拱手,道:“不敢,不知杨大人有何指教。”
  杨文辉道:“在下虽在齐国,但也曾听闻,代郡武安君仍是将星临世,可有此事吗?”
  高原点了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我主公降世之时,天降火石,烈焰腾空,声震旷野数十里。当时所见,不仅有赵军,还有秦军士卒,绝非虚假之事。”
  杨文辉道:“这就奇怪了,当时在下就以为,武安君既是将星临世,决非常人可比,必是胸怀奇谋良策,就是平定天下,也是易如反掌,而赵国既得武安君,也一定能够从此富国强兵,抗拒强秦,扶助他国,为列国之冠,但为何武安君出世不过年许,赵国却被秦国所灭,而就是武安君也败井陉,弃番吾,走曲阳,奔代郡,苟延残喘,朝不保夕,为何赵国得武安君之后,反不如前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大殿里己经响起了一阵哄笑声,而杨文辉接着又道:“在下语言不周,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上卿大人见谅,但在下所问,还请上卿大人为在下解疑。”
  他刚一说完,立刻有大臣道:“对呀,对呀,还请上卿大人解疑。”当然都是一付等着看高原看哈哈笑的样子,连高坐在王位上的齐王建也微笑不语。
  齐王建到真不是要看高原的笑话,原来齐国人喜高谈阔论,在大殿上齐国的大臣与各国使互相说难说辩,是齐国的惯例,因此各国派遣出使齐国的使臣,大多都要选能说会道之士,而虽然杨文辉问得有些无理,但也不算过份,齐王建到也想看看高原是怎样出言反诘。
  高原淡淡一笑,环视众人,道:“各位也都知道,我主公虽然号称武安君,但却是到达代郡之后,继承的武安君李牧之尊号,而他在赵国之时,不过只有区区一个上大夫的官爵,而并无实际职位,锥虽有利,然未置于囊中,又如何能够颖脱而出呢?赵国即不重用我主公,我主公又如何能使赵国富强,何况我主公初临赵国,尚是一介白丁之时,既协助武安君李牧大破秦军于井陉,秦将桓齮更阵亡于斯役。只是赵王昏庸,信宠奸臣郭开,逼使我主公和李牧离开邯郸,远走曲阳,仍可以十万之军驻守井陉,抗敌四十万秦军,而屡胜秦军,试问当今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到。然而后来秦军转攻漳水,郭开向秦军献城归降,而李牧又遭刺杀身亡,实在是非战之罪。而赵国虽亡,但我主公仍然带领一部份赵国余臣退守代郡,仍是暂时存在,积攒力量,以待时机而己。”
  杨文辉冷冷一笑,道:“大破秦军者,仍是李牧,与你主公又有何干。”
  高原也笑道:“好吧,就算以前大破秦军与我主公无干,但我们入住代郡己近两年,秦军不敢来攻,大人以为秦国不欲取代郡吗,而在去年期间,我主公破燕军二十万于上谷,攻克居庸塞,迫使燕国赔款求和;后又败匈奴去雁门;在去年年底,我主公亲率轻骑突击二千余里,深入草原,突袭匈奴的阴山营地,大败十万匈奴,夺匈奴财帛子女牲口不可计数,如此之功,试问当世又有几人做得到。
  杨文辉一时也无言以对。
  这时又有一名官员出列,道:“上卿之言差矣,代郡仍是弹丸之地,秦国非是不能取,仍是不屑,而燕国素来虚弱,能败燕军亦不足为奇,至于败匈奴之战,我们尚未听说,不知真假。但代郡地不过百里,民不过百万,兵不过数万,而地无所产,国无所出,你主公现在也不过是偏安一偶,苟延残喘而己,连王都不敢称,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吗?”
  高原道:“这位大人又怎么称呼。”
  那官员道:“在下邓华,现任上大夫之职。”
  高原呵呵笑道:“依在下看来,大夫之论,仍是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相论,自古一城一旅尚可建国者,昔日汤王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以其土地民众士卒众多而论哉,而秦国昔日只是为周天孑养马小臣,楚国不过南方子爵诸侯国,现在都是天下大国;晋国曽为中原霸主,然却被三曽所分,可见大小之变,强弱之换,不可一概而论,若是为君者各修其德,为臣者各尽其忠,则小国也可强大,反之则大国亦可变为弱小。而我主公只称君而不称王,仍是时机未倒,只等时机成熟,一切均可水到渠成,岂是你等所能知呼。”
  邓华还想找点话说,傍观已经有人忍不住了,上前两步,道:“在下听闻,代郡本是赵公孑嘉先到,但你主公攻入代郡,诛杀公孑嘉,强占了代郡,可有此事吗?”
  高原点了点头,见发言的是一个白胡子老人,看年龄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好几,道:“确实如此。”
  那老头道:“老夫胡道远,仍儒家弟子,夫人生于天地之间,当以礼、义、廉、耻为立身之本,然你主武安君本为赵臣,但不思忠君报国,杀已主,夺其地,自立为君,此乃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我齐国仍是礼仪之帮,民守礼、卒守义、士守廉、君守耻,岂容你等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言不惭,依在下之见,不必多言,趁早滚回代郡去吧。”
  这一番话,在场的大臣都有些变色,就连齐王建都皱了皱眉,刚才几个人说话虽然有些冲,但大体还在雄辩的范围之内,但胡道远的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不客气了,甚致可以说把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撕下来了。
  但齐国的大臣,连同齐王建和国相后胜在内,对胡道远都有些怵头,其实这个老头的官职并不高,才是个中大夫,而且一直到快七十岁的时候,才被启用为官。
  原来胡道远的家境贫寒,小时候常常要靠邻居周济才能免强度日,但胡道远自幼好学,而且偏喜儒术、成年之后曽到曲埠孔府求学七年,后来由孔府推荐,在齐国的稷下学宫中任教,享受中大夫的俸禄。
  本来齐国富裕,又极重学术,中大夫的俸禄,在其他各国可比卿位。而胡道远的父母早亡,只有一个老妻,又无了女,按说可以过得不错,但他将自己的俸禄绝大部份都用来周济家境贫寒的弟孑,自己只留少许度日即可,因此在齐国民间到也颇有好名,他在稷下学宫中教学三十余年,虽然不是顶级的学者,但门下的弟子也不少,到不逊色于其他几位大学者。
  而齐王建闻胡道远之名,才将他选入朝中为官,封为中大夫。不过胡道远入朝之后,行事却大出齐王建的意外,只要是他认为不合礼法之事,无论是齐王建还是其他大臣,都会毫不客气的批评,就像个愣头青一样,看见什么就说什么,而且本章一份接着一份,只到齐王建,或是大臣们改正为止。
  开始的时候,齐王建还能够听一点,但很快也被弄得不厌其烦,有心想把胡道远罢官,但他并没有犯错,而且又是知名学者,当初齐王建把他招入朝廷为官,可是受到不少赞扬,被说成是圣明之启,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把胡道远给免了官,齐王建毕竟也要脸面,齐王建也想把胡道远赶出临淄,去当一个地方官员,免得在耳边刮噪,但胡道远是中大夫,出任地方官员必须是城大夫,一时也没有空缺的位置,因此也只好做罢。后来齐王建只要是一看到是胡道远的本章,连看也不看,就扔到火盆里当柴烧。
  而胡道远见上本无效,那就只有等着上朝,每次上朝就算他的事情越最多,不是劝谏齐王建不合礼法,就是弹亥别的大臣有**份,其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被他纠住就没完,结果弄得满朝大臣没一个人喜欢他。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今天他会把矛头对准代郡的使者,而且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指责高原叛赵自立。众人也想看一看,高原是怎样反驳胡道远的。


第二九九章 问难(下)

  高原道:“这位大夫既然是儒家弟子,当知儒有大儒腐儒之别,大儒之儒,能够因势利导,因地制宜,不拘一格,变法革新,治民安邦,兴利除弊,使国家富强,百姓安居,天下信服,国运昌盛久远,自已名传千古,比如名相管仲,更是如此.而腐儒之儒,则只会固守成规,顽冥不化,寻章摘句,惟物雕虫,凡事只能死守旧法,不知变通,一味追求小节,吹毛求疵,但于国无益,于君无用,相反还自以为是,沾沾自喜,而胡大夫便是如此。”
  高原说完之后,大殿中顿时又响起了一阵嘻笑,虽然齐国的大臣们都知道高原一定会对胡道远进行毫不客气的反驳,但也都沒有想到会骂得这么痛快,有不少平时被胡道远纠过小辫孑的大臣,都有一种终于出了一口气之感。就连齐王建都觉得高原这一通话说得实在太好了,对这个老头确实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不然他还真翻了天了。
  而胡道远自然是羞恼交集,连脸都胀红了,怒道:“你把话说清楚,老夫方才所说的,仍是仁义大道,诚心正义之论,你主公背主自立,乃是大逆不道之人,老夫以大义相责,怎么算是腐儒。”
  高原笑道:“大夫此言差矣,赵国本是三家分晋而来,三家即可代晋,我主公为何不能代赵而自立,胡大夫为何只责我主公一人,而不去责怪三晋。”
  胡道远怔了一怔,一下子竞然答不上来。
  高原又道:“太公望曾有言,天下者,天下之天下也,非一人一姓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徳者失之。纣王失德,故武王代之,此乃顺应天理人道之举。而周室传至今时,己有八百余年,亦失德无道,故此才被秦国所灭。而秦国一味依仗兵革,不施仁义,不修德政,因此虽然灭亡了周室,却也无力代周而有天下。而列国之间也是一样,晋国本是霸主之国,但公室失德,故为三家分之。而现在赵王信宠奸邪,不修德政,故为秦所灭,我主公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呢?”
  胡道远张着嘴“啊啊”了两声,虽然想反驳高原的话,但搜肠刮肚,还是想不出应该怎样说。如果以儒家的标准看,三家分晋确定是叛逆的行为,但三家分晋差不多快二百年了,谁都习以为常,因此根本就无人再提这个茬。但不提就不等于儒家的标准发生了变化。
  高原又道:“别的国家则不说,只说齐国本是太公望姜氏之齐,盖因后来姜氏无德,故此被田氏所代,若按大夫之论,田氏代齐,岂不也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举吗,而大夫居然还出仕为齐国之臣,在下实不知大夫之论,大夫之行何故相反呢?”
  胡道远涨红着脸,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满朝的大臣都默不作声,谁都没有想到高原会把胡道远指责高原的话,进行一番推理,一直扯到田氏代齐上来。不过如果按照胡道远的理论,高原这样扯起来也是顺理成章,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如果按照儒家的思想,田氏代齐也属于大逆不道的行为,但谁都不会说出来。现在被高原扯出来,看胡道远怎么下台。
  而齐王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心里也对胡道远非常不满,虽然他一向不想多事,但胡道远的话触及到了齐国的根本,那就不能不理了,因此道:“胡卿,你到是说清楚,我田氏代齐,到底是顺应天理还是大逆不道呢?”
  胡道远那听不出来齐王建这弦外之声,心里不由得一颤,虽然他平时想说谁就说谁,毫无顾忌,但这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齐王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胡卿即然是儒家的名士,可惜我们齐国太小,容不得先生,请先生好自为之吧,来人,把胡先生请出去殿去,三天以内,请胡先生离开齐国。”
  立刻上来了两个曱士,把胡道远从地上拉了起来,拖出了金殿,而满殿寂静,沒有人再敢向高原发问了。看着胡道远被高原几句话就弄得不断丢了官,连在齐国都混不下去了,谁还那么不开眼,再向高原发问了。而杨文辉、邓华心里也暗暗后怕,这家伙的一张嘴也太狠了,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参合为好。
  当然也没有人替胡道远求情,不少人心里都还十分感激高原,把胡道远赶出齐国更好,以后也能落个耳根清净。
  这时高原也向齐王建施了一礼,道:“外臣胡言乱语,还请大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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