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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先生》全集

作者:皮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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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一个男人才能成为男人

我,四十二岁,据说这样年纪的男人很多,希望我跟他们不一样。这不是追求个性,事实恐怕也是这样:我不会骑车,也不坐公共汽车,养了二十五条好心的热带鱼,慢慢就有了鱼的特点。所以别人给我的评价都是“摸不透”、“摸不着”之类的。从外表看,我是个和气宽容的人,这样的男人谁见过很多?尤其需要强调的是,我还有个一官半职,还掌握着一点点小权力。

有一天我老婆会发现,像我这样有点小权的男人,已经不和气,已经不宽容。

我先介绍我和我的周围,这样对你有好处,进入故事之前你可以对我的周边有个大概的了解,就像了解城市先了解它的郊区一样。这样对我也好,至少在你面前我看上去还是可靠的,是想说心里话的,是不打算用别人的故事骗你的。当然看完小说之后,仍然存在这种可能,你无论如何都觉得受骗了,那你就把我的心里话全当废话吧,像我老婆那样。

我和我老婆没有孩子,这是她常常在我面前恶声恶气说话的原因,也许是原因之一。要知道,天底下女人最容易找到的东西就是对男人不满意的原因。在我老婆用各种语气(敌视、挖苦、讽刺、嘲笑等等)表达对我不满的时候,我就像鱼那样闭着嘴。我终于让她明白:她对我的不满跟我无关,她怎么表达我都不会改变,因为我对她也非常不满,可我从不唠叨。

有两次,她虚伪地夹起尾巴,把她的悲伤和期望搅和了一下,差不多是温柔地对我说:

“人家说这个能治,我们也试试吧?”她说的是我的不育症。

“算了吧。”我也和气地说。

“为什么?”她大声责问,忘了刚才的温柔。

我说你可以离婚但别问我为什么。那以后她没离婚也不问我为什么了,我也就此感到满意,过日子不就这么回事嘛!

女人也是这么回事,你吓唬她,她就怕你,不然你就得永远怕她。当然,如果你不幸属于另一类男人,那么这规则就不适合你。这类男人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打死你。即使这样,他们也可能在这话的尾音里挨上一个耳光。

他们一辈子里挨过的耳光可能都是由女性送过来的,女人是他们的天敌。

不育,是我的另一个特点,一个不让女人怀孕的男人而已。如果上帝捏造我的时候征求我的意见,愿不愿意成为不育的男人,可能我会问问他老人家想把我扔到什么地方,如果他说中国,你说我还能说别的吗?!上帝每天都得做几个不育的男人,而我又想做点对社会有益的事情,一拍即合。有位老作家说,只有两件事可以使人口增加――照镜子和交媾。这两件事我都好久没做了。

今天以前,我是一个县城的副县长,主管文教。现在,我步行去新岗位,一个文化研究所的所长。

我看着大街上的景象,漂漂亮亮的小汽车排着队往前挪,整个大街像一个巨大的停车场。空气中混合着汽油的味道,五十年后,汽油会不会成为一种香水的成分?如果以后的香水闻起来跟汽油似的,肯定会有人跳起来赞美:香水,这古老而庸俗的行业终于迎来了一个小革命。

可惜,五十年后的事总是让我激动不起来,所以我爱看热闹。那些有车族抱怨堵车,对我来说就像女人穿高跟鞋抱怨脚疼一样,能给我心中带来阵阵窃喜。以前关于这个,我还爱说说风凉话,后来偶尔听见有车族讽刺这样的人,说得也很犀利,我就把讽刺改成窃喜了。他们说:

“穷酸是必须制止的倾向,你可以酸,如果你不穷的话;你也可以穷,但绝不能酸。穷和酸弄一块儿了,就是文化的大敌。”

我加快了脚步,奔向我的新岗位,就像奔向文化的海洋。

一个只研究文化艺术的地方,会是怎样的?

一缕带我登场的长发

带着这样的悬念,我来到了研究所的跟前。

研究所的全称是××文化艺术综合研究所,这牌子让人想起那种什么病都治的补药,可惜我不知道它们都叫什么。

一进门的前厅空着,收发室在走廊口上的第一个房间,我经过时通过玻璃窗往里看一眼,没人。走廊尽头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门口挂了两块牌子:

论丛编辑部

会议室

我知道研究所的大事都发生在这儿。

我从门口看见,里面有三个男人在聊天,其中两个人看见了我,但都没打招呼,好像经常有人这样从外往里看,他们对此已经烦了。

我走到一个角落,打开随身带的一份报纸,遮住自己。他们继续聊着,从始至终我叫他们男人一、男人二、男人三,名字对谁都不重要,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

男人一说:

“昨天我看了一条新闻,有一个老师提出了关于月球形成的新理论,说月球不过是地球在某个时间甩出去的一块石头。可惜那些月球专家都不认可这一说法,所以弄得那老师特孤独。他对采访他的记者说,高处真是不胜寒。”男人二说:

“地球真是很潇洒,连想都没想就把月球甩出去了,那自己还剩什么了?”

男人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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