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光明顶全集.com》第344/393页


蓝教主听到这话,沉吟半晌之后,才说道:“求魔君给苗军让出一条活路,哪怕最后无法幸免,让我们死在回家的路上,不要充满绝望客死异乡。你只要将滁州到集庆一路水道防线闪出一丝,我自然有办法带他们跳出这重围。对魔君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且苗军若能脱困,对魔君有益无害,有这样一群虎狼之师为敌,无论是汝阳王还是张士诚,心中都不会好过。”

赵禹却轻轻摇头道:“若真是给对手添些无伤大雅的麻烦,却也不足说动我。既然是交易,我这一头是数万苗军沉甸甸的性命,蓝教主你手里筹码却还不够,诚意差了太多。”

蓝教主自知无法轻易说动赵禹,便又说道:“魔君也知道,我在大内宫闱之间掌握一些力量,若时机成熟,我可以完全配合魔君以有所行动。鞑子朝廷许多机密之事,我都有所耳闻,可以毫无保留与魔君分享。你可不要小看这些,若用得合时宜,对魔君而言则是一股大大助力。”

讲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才说道:“若我瞧得不差,魔君方才封住我穴道,乃是大理段氏的绝技一阳指吧?我虽然不晓得你从哪里学来,但关于这大理段氏,却也有些事情能与魔君分讲一下。”

赵禹听到这话,心中生出几丝好奇,点头道:“你且说说。”

“大理段氏地处云南,传承几百年,可说是根深蒂固。便连鞑子朝廷南下灭了大理国,也不能将段氏在大理的影响完全根除。据我所知,段家如今的家主段功现下在大理仍然拥有极强的号召力。若有一日魔君挥军南下平定诸蛮,我自可以为魔君穿针引线,若有段家出手相助,魔君征讨大理自是如鱼得水!”蓝教主一边观察着赵禹的神色,一边娓娓讲道。

赵禹这一阳指法学自西域红梅山庄,也听说朱长龄祖上乃是大理段家的家臣。原本他以为段家一阳指流落出来,必然已经断绝传承,却没想到在大理仍有传承,也当真是长了几分见识,不由得对蓝教主所说要与他分享的秘密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不过这念头被他深藏不露,只是沉吟道:“若只是这些画饼充饥的事情,蓝教主也不必再多讲。我如今便连集庆都可望不可即,遑论远在千里之外的大理。”

蓝教主听他这般回答,不由气恼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莫非要让人家以身相许不成!纵使我乐意,魔君又能降服几头河东狮?不过这法子也靠谱,苗人若成了你的岳家,生死存亡自然成了你的自家事。”

赵禹神色略显窘迫,干咳两声,而后竖起手指道:“两点要求,第一杨完者必死!第二我腾出濠州,你们去淮北。有刘福通为屏障,汝阳王暂时顾及不到你们。在此处你们自有充足时间休养生息。”

蓝教主听到这两个条件,俏脸顿时一沉,轻斥道:“你欺人太甚!杨大帅是军中脊梁,若他死了,苗人将是一盘散沙。还有,淮北是你的地盘,你将苗军顶在前方,同样是要为你所用,和居心叵测的太子有什么不同?”

赵禹负手笑道:“两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点,我听说杨完者有几个替身,我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一个杨完者。第二点,苗军为我所用,却和为鞑子朝廷所用大大不同。蓝教主你自己也说,鞑子朝廷日薄西山,大厦将倾,胡乱猜忌。而我们滁州军则不同,汉祚将兴,有容乃大,若连区区一支苗军都容不下,如何去包容整个天下!我未必能得到天下,可是天下汉军中,还有谁能容得下你们苗军?谁又敢容下你们苗军?”

第287章 非我族类其心异

赵禹看似询问的几句话,答案已经清楚无比。

背靠元廷,苗军着实过了几年风光日子,潜在的危机皆被表面的风光所掩盖。便是蓝教主,在其南下扬州之前,对苗军的前程也是充满了信心,甚至不无顺势策动苗军自立的念头。孰料扬州城这一场动乱彻底戳破了苗军看似强大的外表,他们虽是饿狼般一群悍卒,又何尝不是无根之木,在这大时代随波逐流,载浮载沉。一旦元廷这个靠山变得不再可靠,灭顶之灾即刻便要临头。

赵禹的两个条件,可以说彻底将蓝教主逼到了无处转寰的角落。以她之聪慧,哪怕对军旅之事一窍不通,也明白赵禹这两个问题隐藏的陷阱,根本没有给苗军留下缓冲的余地。

两个条件,可以完全合二为一。杨完者可算是苗军当下唯一的精神支柱,若他死了,苗军士气必定跌落到谷底。不须敌人来攻,只怕自己便先完全溃败。若局势当真糜烂至斯,赵禹的第二个条件对苗军来讲,已经是唯一一条活路,再无旁的选择。

然而赵禹的狡猾之处就在于,将一个问题分拆为两个,给苗军一个循序渐进接受的过程,令他们以为局面尚有转寰余地,却是根本毫无选择的落入赵禹瓮中。这是光明正大的釜底抽薪,哪怕蓝教主对赵禹的用心洞悉无遗,却仍无可奈何。

一时间,蓝教主陷入了难以抉择的两难之境。虽然以她在苗人心目当中根深蒂固的影响,哪怕杨完者真的死了,也能暂时安抚住这些苗人,另局势不至于糜烂到不可收拾。可是她所能做到的,也仅只有这些,更实际的却无法做到。毕竟,汉人虽然崇拜孔夫子,却也没有背着孔夫子画像便百战百胜的道理。

不过,关于杨完者生死之事,魔君暂退了一步,倒让蓝教主不至于完全绝望。如魔君所言,他只是想要外间都晓得杨完者已死这个消息,而真正杨完者本身的生死,他却不过问。这样一来,她们这一方倒也可以抛弃杨完者这个公开身份,令杨完者一个替身去送死,而其本人尚可以在幕后统领苗军。这个法子看似儿戏,不过若有蓝教主挺身而出,当可消除当中些许不利影响。这般想来,魔君的要求,似乎也并非完全无法接受。

当然,若眼光放得长远些,苗军最好在这波诡云谲的局势中脱身而出,完全自立而不再依附某一方,才可在这争霸天下的乱战中获得更加超然的地位和立场。可惜,蓝教主虽然有高瞻远瞩的目光和胸怀,但却委实没法子避过眼前这一场迫在眉睫的灾祸。

这般一想,她心里已经渐渐倾向于答应魔君的要求。这念头在脑海中泛起时,蓝教主陡然一惊,后背已经禁不住冒出层层冷汗,而望向赵禹的眼神,也充满了莫名的敬畏。只因为她突然醒悟到,魔君提出这看似苛刻的要求,实则真正切中蓝教主心中底线,获得最大利益的同时,也让蓝教主肯甘心低头遭受这一场盘剥。而其实他所付出的,仅仅只是第一个条件稍退一步。如此惊人的洞察力和对人心的揣摩,当真令人惊诧莫名!

赵禹仔细观察着蓝教主的神情变化,心绪渐渐变得笃定起来。他提出的这两个条件,看似随意,实则是立足于对苗人当下处境最精准的判断之上。苗军这一股强悍力量,他自然垂涎,不过也要尽最大可能削弱苗军的自主。他心中尚有一个念头,没有直接讲出来,那就是若蓝教主拒绝他的要求,他宁可让张士诚亦或汝阳王全歼抑或降服苗军,也绝对不会放给他们一条活路。

元廷一步步将苗人最悍勇一股力量引出苗地,赵禹怎肯再将他们放虎归山!自古以来,苗人桀骜难驯,历朝历代都要花费大力气剿灭时降时叛的苗人,稍有不慎便会酝酿出心腹之患。若将这一支苗军放归山林,再想驯服他们,势必要花费十倍百倍的代价!

赵禹虽然自幼受得儒家汉学熏陶,但实则早早便离家闯荡江湖,宽厚仁慈的性情未涨了多少,却越来越开始信奉弱肉强食,力量为尊的道理。便如先前蓝教主所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做不来隋炀帝抑或唐太宗,为了一个天可汗虚名便善待异族的事情。而事实上,这两个朝代也都遭到异族最猛烈的反噬。

在赵禹心中,四夷蛮类,或是驯服,或是灭族,绝无和平共处的可能!除非有一日大家都不再守着土地靠天吃饭,但只要有一日汉人还要依靠这神州肥沃土地耕耘收获,繁衍传承,那么四野异族便一直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除非有一日找到一种比土地更吸引人去争夺的东西,在此之前,无论对异族多么仁善友好,他们能够回报的只是一次次寇边掠杀!

所以,若不能为己所用,赵禹定会将苗军赶尽杀绝,也绝不会放他们离去,继而成为纠缠汉人的附骨之疽!

沉吟了良久,蓝教主才声线略沙哑道:“那么,你准备让杨大帅死在哪一方手里?”

听到这个问题,赵禹眸中也禁不住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难得蓝教主在这煞费心机的权衡取舍中尚能把握到一些问题的核心,此女也当真是聪慧无比。杨完者死在哪一方手里,的确是一个足以影响大局的选择。

若他死在张士诚大军手中,苗军必定对张军恨之入骨,继而元廷或能因这一番仇恨复将苗军拉到自己这一方。而若杨完者死在元廷手里,形势又会迥然不同。

赵禹略一沉吟,笑道:“据我所知,江浙左丞相达识帖睦迩与张士诚该会对杨完者的性命有所图谋。我与他们是敌非友,不过今次也乐得帮他们玉成此事。”

蓝教主听到这话,嗔望他一眼,冷哼道:“明明是自己便宜占尽,毫无吃相,却偏偏讲得这样冠冕堂皇,好像自己真是一个多么热心的人一般。”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咱们虽然已经商定,我也不能确保一定能够顺服杨大帅如此行事。但他若真的决定下来,自然会将自己人头给你送过来。只盼魔君言而有信,否则,我纵使奈何不得你,却也有办法搞得你滁州鸡犬不宁!”

赵禹听到蓝教主言语威胁,便笑道:“这件事对我有益无害,我没理由中途反悔,食言而肥。不过,假使我真的决定那样做,未必一定要等到蓝教主芳驾降临滁州,只怕先一刻便要香消玉殒。”

蓝教主听到这话,秀眉微蹙,忍不住低哼道:“你这人,莫非是天生不晓得怜香惜玉,便连言语上的上风也不肯给人家占去!这般不解风情,真不知绍敏郡主是瞧上了你哪一点!”

赵禹不接这话,转而又问道:“待此间事了,蓝教主是打算留在苗军军中,还是再回到鞑子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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