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宝》第38/93页


  阿满真的就不哭了,自己揉了揉眼睛,缩在母亲怀里跟母亲说话。
  唐妧追着哥哥出了东院,唐锦荣听到身后妹妹唤自己,停下匆匆脚步。见妹妹走得近了,才拧起浓眉道:“阿妧,你跑得这么急干什么?”
  “找你有事啊。”唐妧道,“有些事情,之前在路上就想问你了,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
  “什么事啊?”唐锦荣奇道,“你说。”
  唐妧索性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就是之前在船上的时候,你救了裴姑娘,之后你们回来,有好几回我亲眼瞧见你们一处说话。当时离得远,也不晓得你们说的什么,不过,每回说完后,裴姑娘都会拎着裙子匆匆跑掉。”唐妧顿了会儿,小心翼翼问道,“你们不会是……”
  “她是跟我道谢,没有说其它的。”唐锦荣坦然。
  唐妧道:“每回都是道谢?哥,我不信。”
  “不信拉倒!哥哥还骗你不成?再说,这有什么好骗的。”唐锦荣满不在乎的耸肩,“我都跟她说了好几回了,跟她说不必谢我,但是她不听啊,我有什么办法?”
  唐妧知道哥哥不是会说谎的人,又见他说得认真,便就猜得到,哥哥对裴玥,肯定是没有心思的。
  很快便过了年,唐家在京城没有亲戚,所以这个年过得十分清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话话家常,唐妧每天除了按时去东院陪母亲说话,便就是呆在自己书房内做发簪。虽然现在簪花坊还没有开业,不过,她需得在开张前先想出至少两种主打的款式来。从年前到过完年初三,唐妧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耳房里的,伏案,手里攥着只画笔,跟前案上铺着张白纸,她在埋头想着怎样才能画出让人眼前一亮且又有新意的发簪来。
  霜剑立在门边,见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渐渐靠过来,她抬眸去看了眼,见是自己主公,正准备提醒姑娘,但见主公朝她轻轻抬了抬手,她闭了嘴,弯腰福了一礼,而后默默退了出去。
  赵骋一袭藏青色蜀锦对襟长袍,双手背在腰后,见霜剑出去后把门关上了,他这才举步朝里面去。
  长案案头点着一盏油灯,唐妧眼睛瞄到地上有个影子不停朝自己靠来,她一下子吓得清醒了,迅速抬眸去看,对上一双透亮漆黑的眼眸。唐妧松了口气,身子又软了下去,继续埋头想自己的事情。
  赵骋瞄了她一眼,撩袍角在她身边坐下,睇了眼长案上铺着的白纸,叹道:“大过年的,也这么辛苦?”
  唐妧点头:“闲着也是闲着,索性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对了,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说起这事儿来,赵骋脸色冷了几分,面色也稍稍沉了些道,“我让霜剑给你带话,她晚上会带你去簪花坊,我在那里等你,你为什么不去?”
  唐妧道:“霜剑是女孩子,那么纤柔的一个姑娘,你让她背着我飞檐走壁,我怎么好意思?”
  “你这么说,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赵骋气得反笑,脸也不自觉抽了抽,脸上的冷意未有消去半分,他垂眸看着她,不知道为何,却一点也生气不起来。
  “反正唐府于你来说,犹如无人之境,你要是想见我,不是随时都可以来。”唐妧的确是这么想的,真想见面的话,他可以来这里,总之之前又不是没有来过,现在装什么?
  “倒是怨我了?”赵骋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打了一下,索性不再提这事情,只说,“过完灯节,十六那日,我会随祖母一起,亲自带着媒人登门提亲。”
  “这么早?”唐妧知道会是正月里,也晓得会是过完小年,却不想,才过完年就……
  “很早吗?我却还觉得太迟了些,若不是祖母一再相劝,过完初八就来提亲。”赵骋眸底终是有了笑意,伸手过去一把够过来,将整个人揽到怀里来抱着,“度日如年啊。”
  唐妧想到不久后两人将朝夕相处,心跳突然间变得有些快起来,总觉得浑身都有些麻麻的。
  “对了,过年这几日,玲珑坊的人,并没有来找过我。”唐妧还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赵骋对她说过的话,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做好了接见甄娘子的准备,但是却未有见人上门来。
  赵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又说,“玲珑坊在京城消息不算闭塞,肯定是打听到了什么,所以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那日我请祖母差人来送过年的货物,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所以此刻,应该是在等着你的下一步动作。”
  唐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嘀咕起来:“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
  赵骋目光在案上搁着的白纸上停留了会儿,之后挪开目光,又望向唐妧说:“你们兄妹二人可谓是一样的拼命,刚刚来的时候,见你兄长也还在院子里练武。本来有心去切磋两下的,不过着急见你,就没有去。”
  唐妧没有理睬他,只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我那日问了哥哥,他说之前船上的时候,裴小姐几次与他说话,是因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哥哥说他已经跟裴小姐说了不必再谢,不过,裴小姐似乎跟记不住似的。”唐妧声音渐渐小了些,“你说,不会是……”
  “大舅兄配得起。”赵骋换了称呼,心里是猜到了裴玥对唐锦荣的心思。
  只是可惜,唐锦荣似乎比他当年还要木讷,不懂得情为何物。所以裴姑娘的一腔热情,只能是付诸东流。

☆、第42章 掌中宝四十二

  四十二、
  “过年前的时候,母亲又在哥哥跟前提了一次要托媒人给他说亲的事情,不过,哥哥还是没有娶妻的想法。哥哥现在每天都勤学武艺到很晚,一心就想着三月武考上能够夺得个名次,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唐妧了解自己哥哥,如果不是受了沈铭峪的打击,他就算有心要求功名,也不会这般拼命,“哥哥太拼了些,我怕他身子会吃不消。”
  唐妧明白,他这是,就想给唐家争个脸面。
  哥哥也是为着自己好,她怕自己只以商户女的身份嫁去赵家,会无端惹来非议。若是他在朝中谋取了官职,唐家怎么说,也会多些脸面。
  唐妧当然希望兄长好,不过,也不希望他为此而累坏了身子。
  赵骋听明白了意思,扯唇笑了起来道:“妧妧,你知不知道,从我三岁到现在,每天都在做什么?”他十分自然地捞她到怀里来,让她舒服地仰躺在自己腿上,他垂眸温柔看着她,这才继续道,“我母亲是璟国公府的嫡出女儿,她跟父亲,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算是两小无猜。之后到了成亲的年纪,两家人请了媒人保媒,就给他们定了亲事。”
  本来好好的说着哥哥的事情,却听他突然提起自己长辈的事情来,唐妧不由得好奇。
  不过,也只是安安静静听着,后脑枕在他健硕手臂上,看着他。
  赵骋只默了片刻,就又继续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亦兄妹,亦夫妻。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感情非常好?”
  亦兄妹,亦夫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唐妧忽然间就想起来她跟沈铭峪来,小的时候,她也以为,他们将来定会天长地久,携手终老。可是谁又料得到,手还没有牵过一回,缘分也就尽了。
  “这天地间,怕是就没有不变的感情,好的时候的确是真的好。但是不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唐妧想起来赵骋曾经提过自己父母,他说过他母亲早早便没有了,那么现在璟国公府里的那位夫人,该是国公爷的续弦。那位夫人也是姓谢,莫非与原配夫人乃是姐妹?
  唐妧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多嘴乱猜测,只是竖着耳朵等着赵骋自己继续说下去。
  “现在国公府里的那位国公夫人,是我母亲的庶妹,我母亲离世后一年,她嫁给我父亲做填房。”赵骋温热的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唐妧的小手,有些话,他深深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以前之所以沉默寡言,不过是不愿意说话罢了,而如今,他寻得了可以陪伴一生的伴侣,自然是有很多话想说,“我母亲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我刚出生,便没了母亲。从我懂事的时候,我就开始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害死了母亲,但是后来才渐渐明白,害死母亲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
  这些话,他藏在心中已经很多年了,原以为如果哪日亲口说出来,绝对是他报复算账的时候。没有想到,却是在这种场合,说与一个他信得过的人听。
  “怎么会……”唐妧万万没有想到,堂堂的敬忠侯,竟然会下手害死自己的原配夫人。
  唐妧有片刻的怔愣错愕,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其实她看得出来,虽然他表面上竭力表现得平静淡漠,但是他眼底的水光出卖了他。唐妧明白,原来他也并不是表面上看见的那么风光无限,他的人生有他的坎坷,他有他自己的烦躁跟忧愁。
  唐妧不晓得说什么去安慰他,也觉得此刻就算说再多安慰的话,也并不能够抚平他心中的伤口。
  索性也不说话,陪着他一起沉默,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用自己的一双手紧紧攥住他的大手。
  赵骋看着她,乌黑透亮的眸子里渐渐溢出一丝光来,手臂有力,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母亲怀身子的时候,按着规矩,得有娘家未出阁的姐妹来陪着她。当时过来的,便就是现在这位国公夫人。母亲之所以生产的时候血崩,就是因为亲眼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丈夫背叛,被亲妹妹背叛,那种滋味,肯定不会好受。”至于是怎么背叛的,赵骋没有说得清楚,他垂眸,见缩在自己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的,眼珠子一直滚来滚去,长长卷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般,他这才转入重点道,“祖父祖母是不喜欢这位填房夫人的,他们自然也不会留我给这位夫人养,所以,祖母从小就养我在身边。后来我三岁的时候,祖父受命要领兵北上征讨突厥,祖母出身将门,也随祖父一并出行,夫妻携手共战。他们舍不得把我留在家里,所以,我很小就是跟随祖父母生活在军中的。”
  “从三岁,到二十四,没有一天不是在习武耍枪。所以,我吃过多少苦,夫人知道吗?”赵骋前面铺垫那么多,也就只有最后一句,才是他想说的。
  唐妧愣愣傻了半饷,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嗖”一下从他怀里弹出来。
  赵骋道:“好了,为夫在与你玩笑。只是,男儿顶天立地,就该有本事护得住妻儿家小。所以,大舅兄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现在不勤学武艺强身健体,难道要等到真正遇到敌人的时候再去后悔平素没有多多勤学苦练吗?”
  唐妧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其实她又何尝不晓得,不过是心疼哥哥太苦罢了。
  “你别一口一个夫人,也别一口一个大舅兄,谁是你的夫人?”唐妧红了脸,只用手紧紧捂住脸,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子来。
  赵骋不想让她离开,手搂住她柔软的腰,就又将她抱了回去。
  “是不是觉得,我叫你夫人,你吃亏了。”他在她耳边说话,热气呵在她耳朵上,唐妧忽然觉得脸更热了。
  “想不想讨回公道?”赵骋继续诱她上钩,见她连连点头后,他黑眸闪着光,唇角微微弯了下道,“那你多叫几声夫君,也就算是扯平了。”
  ~
  年前的时候大雪不断,过完年后,天气倒是一日比一日晴好。
  这段时间,唐妧虽然足不出户,但是也能够感受得到过节的那份喜庆。唐府虽然清冷了些,不过左右的邻居倒是日日热闹,唐妧每日呆在家中,都能够听得到炮竹声。
  过年清闲,不必每日奔波着去坊里干活,再加上吃的好,唐妧小脸圆了不少。
  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唐妧举手捏了捏下巴跟脸,想着,一会儿谢七过来了,肯定会说她长胖了。谢七年初四的时候便差人送了信件来,说是初八这日她跟裴玥一道来唐府找她玩儿。
  所以这一日,唐妧一早便醒了。
  选了件水红色的妆花褙子,下身配一条长裙,让秀禾帮她简单梳了个头,发间簪着一支碧玉簪子,半饷素淡却又不失喜庆,唐妧对自己这副妆容比较满意。从铜镜里面瞧见妹妹阿满揉着眼睛摇摇晃晃走了来,唐妧转身把妹妹抱到腿上来,顺手接过秀禾手上的小衣裳,一件件亲手帮妹妹穿。

当前:第38/93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