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法师txt小说》第2/99页


  梅雪佛告诉克撒,他所走过的时空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旅法师在这些时空中是来去自如的。她也教克撒如何自由改变外貌、如何不经由言语了解人心。就算是在旅法师之中,克撒还是与众不同。

  他双眼所见,远非梅雪佛所能及。她的眼睛是普通的褐色眼睛,她甚至不知道索蓝是什么。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克撒那样的眼睛,但她却对之心生畏惧,以致对他设下时间陷阶。在失败之后,她自然是走为上策,逃之夭夭。

  出于好奇心而非报复,克撒有想过要找她。但是多明纳里亚却在他脑中徘徊不去;那片供他生长,又险遭其毁灭的大陆。在终战的五年之后,多明纳里亚对他发出了召唤。

  克撒落在一片风蚀高原上。

  云层渐厚、天色渐灰。冷风如刀,夹杂着冰雪与尘埃,吹乱了克撒淡灰色的头发。冬季来得比往常更早;这又是皿器的杰作。再晚个几天,雪一下,就要等到明年春天才看得到地上的刻印了。

  四千年前,索蓝人把这片高原建成碉堡。这也是他们最后死守的一道防线。或许这里曾经有过名字,或许名字就刻印在地上。但那是个无人能解的密码;即使是此时此刻亦然。就连克撒的双眼,那源自索蓝的宝石,都无法透视其亘古的秘密。五十年前,当他还年轻时,克撒和他的弟弟曾将这里命名为喀洛斯。于是就叫它喀洛斯吧。

  当时的喀洛斯已是废墟。如今所见,却是更加荒废的废墟。这不全是皿器所害;克撒和米斯拉之间的战争才是始作俑者。为了索蓝动力石而起。

  事实上,克撒希望情况会更惨。在两人对战期间,这里是米斯拉控制的区域。克撒宁愿相信,米斯拉一方造成的伤害,比他自己所造成的伤害要来得大。在他心里深处,克撒知道:如果他能直捣喀洛斯,他连石头的影子都不会放过。但是米斯拉的手下却不然,他们甚至连碎石瓦砾都堆得整整齐齐的。破烂的帐篷在风中飘扬着,仔细一看,克撒这才发现,他们走得匆忙,连行李都没拿。大概是被召唤的吧,被召唤到亚格斯去的,就像五年前克撒召唤他的部属那样。

  克撒缓下脚步,闭上眼睛。回忆如潮水一般涌入。

  他和米斯拉从小就没一刻安宁。从他们幼时在阿基夫时就是这样了。他们怎么可能不争呢?克撒只大他一岁,而大家都喜欢米斯拉。但他们又形影不离,因而他们很清楚彼此的差异,知道自己需要对方的力量。克撒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友情和感情,因为米斯拉就是他的全部。

  而米斯拉呢?他又给了米斯拉什么?米斯拉真的需要他吗?

  "多久了?"克撒在风中轻声低问,语中同时是愤怒与痛苦。"曾几何时,你离我而去?"

  克撒张开眼睛,继续前进,没有留下一丝足迹。没有事情让他分心。挂在营柱上的尸体,看一眼就够了。尽管他有着生锈的金属前额和铜钳似的左手。克撒看过弟弟的转变;对于米斯拉部属的惨状,他一点也不意外。

  他直视黑暗,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对他而言,那不但意外,而且令人失望。克撒满以为他会看到什么的;就像小孩子在新年早晨期待收到礼物那样。米斯拉的脾气像夏天的雷雨,雨势滂沦,但来得快也去得快。克撒不然;他会变得冷漠不语,直到他自己想通为止。

  难道他们已经挖走了四千年来最后一颗索蓝动力石?取走最后一件神器?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东西了吗?

  一阵淡蓝色的光芒闪过他眼前。他从碎石中板起一小块金属,而它立刻就动了起来,巧妙地弯曲着。不会错,就是索蓝。像克撒这等神器师,就算没有宝石为眼,他也能一眼认出这种古文明。只有索蓝人才知道怎么赋予金属某种程度的意识。

  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看过这种蓝灰色的金属。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正确的工具和原料、再加上一点运气,他说不定可以解开这个谜题。一反常态,他想也不想,就用右手拇指抠了抠金属表面。

  那比钢铁还要硬。他在心里想象一个印子,一个和指甲契合的印子。

  当他把手拿开之后,金属上就有了一道印子。他慢慢地数到十,而印子没有消失。

  "我看到了。是的,我看到了。一旦你看得到,就是这么容易。"

  克撒想到米斯拉,和他说话。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别人能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即使是克撒的得意门生达硌士都不行。

  "就好像那是你的拇指。"克撒对着风说。冲劲,一如友情,都是米斯拉给他的礼物。

  米斯拉就像是站在那里一般;飞扬、聪明,年纪还不到十八岁。

  克撒眼前的画面一闪而过。一眨眼,他看到米斯拉扭曲的脸;模糊的血肉中,齿轮、机械等物清晰可见。

  "非瑞克西亚!"他咒骂着,忿忿掷走手中的破片。

  它弹了两下,发出铃声般的声音,随即消失无踪。

  "非瑞克西亚!"

  他第一次知道这字是在五年前。就是终战之日,达硌士将皿器交给他的那一天。皿器是达路上从阿土诺那儿拿到的,光凭这一点,克撒就不该和它扯上关系。但是在那一天,克撒为了打倒米斯拉已倾注全力,甚至将自己的力量灌入强能石。米斯拉应该会被打死的,但是他没死。他早已不是人类之躯了。克撒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在那混乱的时刻,战火纷飞之际;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思索、去怀疑。克撒相信,米斯拉已经将自己变成一具活神器。因此他必须使用皿器。在一切烟消云散之后,问题才渐渐浮出台面。

  达硷上曾经提过一头恶魔――来自非瑞克西亚的生物――他和阿土诺曾被它袭击。为什么他唯一的朋友会和米斯拉的叛将一起出现在亚格斯的战场?这不重要。他俩曾是一对恋人。但是爱情之于克撒,远不如求知、学问来得有勉力。重要的是,为什么亚格斯境内会有非瑞克西亚的生物?为什么它篡夺了所有的神器,不管是克撒的还是米斯拉的?最后要问的是,为什么他们会和非瑞克西亚扯上关系?

  这是外来势力――非瑞克西亚的势力――的阴谋。克撒漫步在残破的泰瑞西亚;对他而言,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到了最后,在亚格斯的森林中,皿器阻止了非瑞克西亚的计划。

  克撒在终战后一年内就追查到了皿器的来源。阿士诺是从一个名叫罗兰的女子那儿得到它的。那是他年轻时遇过的一名女子。罗兰和克撒、米斯拉都曾在考古学家托卡西雅门下研习索蓝文明,但是她后来就隐居到泰瑞西亚市去了。那是皿器力量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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