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法师txt小说》第23/99页
"我从来没有从天上摔下来过,老鼠。那会比你坐马车或徒步走路要安全多了。"
"我就是没办法不――"老鼠开始打冷颤,看着珊迦张开嘴,圆球在她嘴中伸展开来。
他又开始爬向丛林,虽然他胃是空的,但珊迦也知道如果在动作完成前她被迫得咬住那颗球,会呕吐的人可是自己。珊迦抓住老鼠的脖子,把他的头放在她腿上,直到浮球升起。
"最可怕的已经结束了,坐好,别想太多。景色不错呢,看看那些云,还有陆地。"
别再提陆地了。老鼠一边低声诅咒,为了保命只好紧紧抓住她。珊迦开始同情他,而若是他无法放松,这趟旅程对他们俩人而言都会不好过。
"老鼠,跟我说话。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把你的恐惧说出来。"
但他还是无法放松,于是珊迦干脆试试更激烈的方式。她放开一只手,让球滚动,然后大声喊话试着盖住他的呻吟声。
"我说,跟我说话,老鼠。你已经屈服在恐惧之下了,老鼠。"
她想象自己的脚正碰到地面,然后圆球便突然下坠;她想象自己正在云间玩耍,于是圆球便以高速弹回。"你还未真正开始认识恐惧呢,说话呀!你到底在怕什么?"
老鼠狂喊:"胡说!才不是呢!我可以感觉到天空在看着我,它在等着,等着把我扔下去!"
他哭了起来,但当他开口说话时,他的手也放松了些。
珊迦在老鼠肩头重重敲了一记。"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随便啦。我知道我已经上了贼船。只好等死吧。"
她又打了他一下。当克撒把珊边带到两个世界之间的那时候,她就和老鼠现在一样。克撤拥有旅法师的天才,多重宇宙中无数个世界都住他呼风唤雨。而珊迦一直都只是个不速之客,现在也不例外。当两个世界之间的过渡地带席卷着她的那一瞬间,她听得见无垠的多重宇宙正咻咻吸着气,准备将她一口吐出去。
旅法师的才华要就有,要就一点也没有。珊迦就没有,克撒也没办法分给她。胞囊只是克撒一项临时的发明,它并没有减低珊迦觉得自己是个不速之客的感觉,不过却至少在宇宙将她喷出时保住了她的命。她真希望可以请克撒也在老鼠的腹中植入一个胞囊――米斯拉的腹中――,但此刻除了不断让他说话之外,她无计可施。
伊芬宾卡的天空并不像世界之间的夹缝那么可怕。之前他差一点就能完整地说出他的恐惧,她继续诱导他说出他生命中其他的过往。他这次所说的细节和上次在亚索的马车上所说的有些出入,不过大方向没变。当他说到在家中墙上发现以血写下的宗教性咒骂字句时,他激动地坐直了身躯,声音也转为坚定有力。
"如果席拉塔教派是亚怫神的子民,那我就要唾弃席拉塔。我宁可被诅咒也不愿活在席塔拉的魔掌下。"
珊迦能够理解这种致命却又于事无益的情绪,但她不太喜欢听老鼠宣称:"等你的克撒利用完我之后,我就要到宾卡城去加入赤纹军。他们的想法没错:杀光席拉塔教。非这么做不可。他们断气时会发现后悔已经来不及,所以就让他们死吧。"
"赤纹军中混杂着一些非瑞克西亚人,"珊迦警告道。"那可是比席拉塔教还要可怕的敌人。"
"如果他们也帮着打席拉塔教,那就不是我们的敌人。"
"米斯拉或许也会这么想,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凡是肉身都不能信任非瑞克西亚人,因为非瑞克西亚人觉得凡肉身皆是错误,不除之不快。"
老鼠沉默地看着她。
"肉身,我们都是肉身,你和我,"珊迦捏了捏自己手臂的皮肤,"但非瑞克西亚人不是。它们是神器。就像克撒,只有在兄弟之战时……,非瑞克西亚人不是神器。它们的内被取代了,大部分是金属,依照'它'的计划。它们的血则被烁油所取代。正因如此,血肉之躯绝不可相信非瑞克西亚人,因为在他们眼中,血肉是不该存在的。"
他眯起眼睛,那双眼正研读着珊达身后的不知名的远处。克撒说过思考这回事,但却很少做。克撒不是不加思索地解决问题,就是沉浸在占有的喜悦中。老鼠思考着,思绪不断变换,那令珊迦觉得焦躁。
她很快地说起话来,以掩饰她的不安。"血、肉――那又如何呢?非瑞克西亚人是你的敌人,老鼠。兄弟之战只是非瑞克西亚人对多明纳里亚所做的第一件事。它们混在赤纹军中,你够聪明的话,就该加入席拉塔人一起对付它们。"
"只是……"老鼠一边说一边思索着。他的思绪又是一变,同时与珊迦四目相接。"你说你嗅得出赤纹军中有非瑞克西亚人,我的鼻子和眼睛一样好,但我什么也闻不到。你说'凡肉身皆不可相信它们',但每个人都是肉身啊,就连托嘉和盖法也不例外。更奇怪的是,你说要我扮成米斯拉,就为了一个你称为克撒的人。这之中一定有问题。"
"你认为我在说谎吗?"珊迦真的很好奇。
"不论你在梅德朗嗅到什么,那都把你吓坏了,因为那是非瑞克西亚人,而非因为那是赤纹军。所以,我想你说的应该是实话吧,但并非全部。也许我们都是肉身,但是,奉亚佛神之名,你我并非同一类的肉身。"
"我会流血,"珊迦声称,为了证明她从靴子中抽出刀子划了手指一刀。
那一刀割得颇深,比她原本想得要深。鲜血泪泪地从指尖流出,染满了手掌,并流至腰间,沾湿了她的衣袖。
老鼠做了个鬼脸。"不必这样吧,"他说,双眼直直地望向浮球之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当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时,人只好面对自己的恐惧。"你应该知道怎么割会比较好。"
珊迦向老鼠亮出刀子,他把头转得更远。
"你刚刚还想着要杀我,"她提醒他。"重重地打我一顿然后逃走。"
老鼠摇摇头。"你错了。我的家人离开了宾卡城……我父亲学会了屠宰,之后每年秋天都会宰一些肉,但我办不到。我总是躲得远远的,去年也是一样。"
他瑟缩了一些,似乎刚刚的告白让他有些沮丧。珊迦把刀子插回靴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