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全集》第169/250页


那人的眸心深处有什么闪了闪,“有人追你?”

“嗯。”

“你,抬起头来!”

他的命令里有种不容人抗拒的威严,声音倒清润得好似方才一直悠扬婉转的箫曲,她不禁乖乖听话地扬起了头。

一张肮脏不堪的面,唯独一双眼还算黑白分明,里面躲藏着许多戒备、不甘与恐惧。

莫怀臣问:“何人在追你?”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取我抓到的松鸡。”小乞丐提了提手中那只晃悠悠的死鸡。

“你住在这林子里?”

“嗯。”

“一个人?”

她迟疑了一会儿,再点头。

“多久了?”

“三……三……年。”

“三年……”莫怀臣摩挲着月下碎闪的银箫,沉吟片刻,才对她温和颔首道,“没事了,你去吧!”

那个小乞丐一听如蒙大赦,转身欲走。不成想有人厉声在后头叫嚷:“喂,你们让开,她偷了本……本小姐的松鸡,你们谁敢拦着我,想死么?”

顺着那气势凌人的骄矜声音,林子那头影影绰绰现出一行人影。

为首的是个苗条丰满的少女,一头珠宝垂帘,灿烂的容貌好像恣意张扬的罂粟花,渐渐浮入眼帘的一身富丽装扮和着腰间一个显眼的金铃狐毛的装饰,倒非绍渊人的穿着。

莫怀臣回首又瞅了身后的小乞丐一眼,她仿佛晓得他是此刻自己唯一的救星,也巴巴地望着他解释,“那个活套是昨天我下的,我来收猎物,是他,他们人多先抢去了。我饿,看他们凶巴巴的又打不过,只好趁他们不注意再去拿回来的。”

那个闯来的少女立马不乐意了,跺跺脚,道:“胡说!是我先看到的,我先抓到的,怎么是你的?快还我的松鸡,要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

莫怀臣被赶来的刘慎之轻轻拽了一下衣袖,听到属下低声提醒,“大人,这个女子,来历怕不简单……”

“本相有分寸。”莫怀臣绕过小乞丐走到她前头,兀自举步从树丛的重影间潇洒而出,“你待在这里。”

清冷的月,一洒林间身影。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好似吸尽了午夜沉寒,凝人时偏又涟漪起几丝春水的余温,温谦中隐然犀利,他道:“敢问,这普天之下,但凡是姑娘看见的抓到的,就都归姑娘所有么?”

少女一噎,瞬间被眼前法术般变出的如画男人震得芳心一窒,回过神来也不忘嘴强,“不行么?不是我的,我若喜欢就去夺来,夺来了,便是我的了。我父……亲一直这么教我的。”

如斯理所当然的强盗逻辑呢。莫怀臣勾了一下薄唇,俊逸眉峰已然化作冷冽,“可惜这里是绍渊,绍渊姓李,是泱泱礼仪之邦,讲先来后到,有律法约束,并非蛮夷少节之地。姑娘若想撒野,恐怕是寻错了地方。”

那个少女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等轻蔑重语,更何况是出自这样与众不同的好看男子?少女顿时恼羞成怒,从身边抽出一条皮鞭,“你敢骂我?看不起我是外族人么?我先打得你服气!”

说话间,月光被劈开一道凶狠的长弧,人已化作一痕惊电向莫怀臣袭去。鞭影好似虬龙,带着风声直追人要害,长鞭之上倒刺锋芒点点,碰上人身竟是非死即伤。

莫怀臣端立未动,眼见那毒蛇般的鞭头几乎要抽上他高挺的鼻。身后那个小乞丐倒先急了,大声喊:“哎,小心啊。”居然摆脱了刘慎之,一个飞身扑来鞭下,打算推开被袭击的莫怀臣。不想手还未碰到那个镇定自若的男人,就被一股无形之气挡在了外围。

不见那男子如何动作手势,但闻银箫在风中清啸一声,化作一道银弧,万千夺命鞭影骤然止住,消匿无形。凑近一瞅,原来是鞭梢早密密缠在了银箫之上。持鞭的少女惊怒着欲抽回被牵制的武器,可惜凭她如何发力,将两人之间的鞭绳绷得笔直,皮鞭却好像在男人那头生了根似的,就是可恶地纹丝不动。

她的随从们一见主人吃亏,都大惊冲上来,“小姐……”

那个少女犟得很,娇声嗔道:“不许你们插手。我要自己教训他!”

莫怀臣不禁冷然一笑,“姑娘看来是被自家家长宠惯坏了,可在我绍渊撒野仍旧不可轻饶。姑且念你不曾伤人,这是小小惩戒,你且记牢。”

那少女惊愕地不及反应,陡然觉得皮鞭那头传来一股渤海般的真力。她咬牙还欲强撑,一声闷响,自己那根浸过桐油、坚韧无比的虎皮长鞭忽然从那人的箫身上寸寸断裂,破碎得似蛇身般散了一地。

少女瞪大了眼,捏了捏手中皮柄,剩下的连鞭带柄顿时脆然粉碎,毁了个干净――原来是对方的真气所至,刚好震碎了她的长鞭,却没伤人。少女也是习武之人,晓得今夜遇到了功力远胜过自己的高手,心中好不惊疑,又圆又亮的眼珠在那个修长男人和满地碎屑之间转来转去,没了方才的气盛模样。

随从们冲上来团团环住她,“小姐,怎么样?”再拔刀对向莫怀臣等人,刀剑鸣颤俱是紧张万分。

对面男子不过倒负银箫,转身道:“走吧,我不想再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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