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全集》第210/250页


“那是,有人闲散得要死,有人就是天生劳碌命。比如和尚我,成天跑得气都快断了。”鬼和尚又抱住酒坛子咕嘟了一口,哗啦放下来,酒水淋漓四溅,“还是喝酒痛快!对了,这一趟大人命我带了惠敏公主来安顿在外头,还带来了和亲信函,说剩下的交由你安排就好。”

“惠敏公主来了?”倾瞳不禁有些意外,琢磨片刻才低垂了眼睫,“箫帝现在身体不适,不宜多受惊扰,所以和亲之事只可暂缓。一切等箫帝病好之后,再做计较。”

鬼和尚哪里猜得到她的曲折心思,只知酒足饭饱,随便抹了抹嘴,“也罢,反正她在城中最大的客栈中。我连夜就要走,丫头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洒家捎回去的?”

捎话?念起那袭竹下清高的白衣,倾瞳不禁嘴角一牵。他于她,便是红尘一心,除却许定生死,夫复何言?

一杯烈酒染丽眸,流波恰似逐星轻曳,伴着笑颜如霜,倾瞳道:“去跟他讲,我没什么要说的。只是记着,他的命,就是我的命。”

鬼和尚怔了一下,才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他钟爱的女人!我走啦!”一面起身推桌而去,粗嘎豪气地长笑,由近及远地劈开了殿外阵阵欷?[的秋雨。

满室金销融雾,倾瞳方伏在桌案上,只是侧首对光,眯起了眼。

剥茧抽丝,胸中虽有疑点,却知道此举势在必行。倾瞳索性倏然起身,回书房提笔修书一封,信中只有寥寥几字:十月初三,络山勉县,枫林现玉,失机不候!她一面命人飞鸽速传司马府,一面思量这次不知寇天会派何人前来,若来者是司马锦,却是再好没有。她至少可将之生擒,一则避免战场相杀,二则还能打探些消息。

忙过已是深夜,宫外传来消息,说有一位姓李的女子,在宫外被当闲杂人等拦住,在外头生生站了半宿不得进来,又冷又累昏在皇城边了。

倾瞳急忙派人将她接进内殿――居然真是李娉。她薄衣清瘦,黑发湿透,孤寒娇弱越发怯怯的可怜,也不肯换衣,定要先去探望余箫。倾瞳瞧她蹒跚得站都站不稳了,便自然拉她坐在身侧,只说如以前那般为她梳理头发,梳好了再去见人。

篦梳柔和,遍遍滑过丝缕,和着她轻微的按摩手法,不一会儿,李娉便累极睡去。倾瞳才起身去了内殿,如意料之中,余箫彻夜被兴起的狼虎药性淹没过顶,正是痛楚万分的关头。他不住辗转,似觉得灼热,迷迷糊糊拼命撕扯着胸前的白衫。

早荷得了他的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许惊动倾瞳,所以只能守着干着急,一见倾瞳到来,不禁带了哭腔,“公主……”

“无碍的,熬过了拔毒便无事了。”倾瞳沉着安慰着,悉心诊察一番,才为余箫施针疏导。又忙了一阵,余箫直烧得面色赤红毫无知觉,忽然伸手攥住了缥缈欲去的衣袖,低声轻吟,“别走,不要走……”

倾瞳蹙眉叹息一声,转而回握住他的手,直在殿中守到天云微曦,余箫舒眉坦然睡去,才姗姗起身。离去前,她淡然吩咐一句,“昨晚我在这里的事,不必跟皇上提起。”

倾瞳再入寝殿,已进晌午。她推门便看见李娉,不知何时哭着扑在榻边睡着了,优柔的腮边泪痕仍新。

倒是余箫,半坐靠着丝绒细滑的枕,亮眼的天光中,发丝成束顺着亵衣温柔蜿蜒,竟是清醒而安详的。他青白的视线点过李娉,又迎上倾瞳的目光,好看的颌骨微绷紧了些,极轻地问:“这是……你的意思?”

倾瞳一怔,摇头道:“皇兄多心了。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她如今处境尴尬为难,已不适宜待在绍渊。皇兄体内奇毒已清,但还需一段时日休养,我亦有事需即刻打点出行,看在旧日情谊,还请皇兄权且容她暂居历越。日后无论皇兄作何选择,倾瞳自不会置掾。”

余箫转眸看向窗外那片遥遥的青天,过了片刻,终究淡淡惘然一笑,“好,你走后,我会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几骑快马,如风奔赴不远的络山勉县。那片枫林在狭长山谷之间,山崖不甚高,正够弓箭手埋伏射程,两头重兵围剿,敌人便插翅难飞。倾瞳曾经到过此地,所以才会选定此处,设计捕拿寇天手下大将。

不想再来之时,枫林成火,铺天盖地的浓丽艳殷,竟令人震惊无比。

终至约定那日。远天寂静高朗,风如歌,叶如血。倾瞳悠然独自立在一棵枫树下头,拾了一片红叶,不经心地翻覆把玩。

一切准备就绪,这里四处布满勃勃杀机,今日她以逸待劳,必有所获。

久久,终于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倾瞳蓦然抬头,清颜不由惊怔。

怎会是他?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会是他?

只见一个玄衣峻拔的身影,一步一步,从轰轰烈烈的红中决绝行来,身后潇潇的林好似全都凝炼成焰,直欲熔了他飘扬的红发。

对视一刻,他深深吸气,五官间竟浮起一层耀目的狂喜,霸道的沉音略染了沙哑,“果真,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手一滑,先虐了王爷。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这也算是给王爷还了点心愿滴,对吧对吧?接下来轮到……抱头默默爬……

☆、赤枫痛狂

漫天漫地的红叶,因他眼底浓郁的炽烈熊熊燃烧起来,一霎似能焚尽周遭的空气。

倾瞳大讶,漆亮的眸被飘影映上阴翳,“怎么是你?”

寇天未答,只是压住呼吸,双目一瞬不瞬地贪婪凝视。

肤如琼脂,目若明湖,脆然的言语自带三分柔丽婉转,那一身榴衣雪裘,纤盈如烟立在红枫下的女子,竟如此真实,不再似夜夜梦中一触即散的幻影。

她没死,果然,她安好无恙地活着。她居然……真的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这么简单的画面,竟令他胸口涨满窒息的热度,如在地狱的烈火里煎熬,想要冲过去狂拥感觉她的存在,更想将她就此揉进血脉,让她再也不敢离开。

这个残忍的狡猾的女人,她欺骗了他,果然骗了他。可是谢天谢地,这个差点摧毁了他的女人,还活着啊。起伏的悸动沸腾了血脉,几欲冲破强自镇定坚韧的唇,化为热血自滚烫的皮肤上寸寸迸裂。

那个女子却往后退了一步,飞快地,清娆面上浮起毫不掩饰的戒备与恨意,“你还敢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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