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全集》第51/250页


“哭”字还没说完,吧嗒吧嗒,大滴的悲伤恣意滚落下来,比昨夜的雨更疾更快。

地上杯中,砸一处,深暗一处。

就似个受了委屈的稚气孩童,不懂掩饰也不想掩饰,哭得全心全意浑然忘我。好像非要干干脆脆痛泣一场,才能重新呼吸,重新思考,重新获得继续下去的勇气。

莫怀臣沉吟片刻,轻叹间终究伸臂一拉,在微芒里将某个小小的头颅按入怀中。胸襟迅速被泪水浸透了,那点湿意慢慢地,似乎透过丝绵,稍微濡湿了身体里跃动的那颗心脏。

世上唯有这一桩事,以为料到了,却终究是料不到啊……

一个哭得尽情,一个依旧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倾瞳渐渐止住了泪,身体有些醒悟地僵住。

他才先低笑着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那丝尴尬,“哭好了?”

“嗯。”

“你哭好了,我可要换衫了。”

“你……”倾瞳登时又羞又窘,顺势一把推开他,“洁癖狂!”

她刚刚怎么会误以为这个男人有那么几分温柔体贴的呢?怎么会微微腿软,小小心跳的呢?

他根本还是那个爱干净爱到死的小心眼儿,居然这个节骨眼都不给自己一点面子。

莫怀臣也不辩解,真的径自回里间去换衫。

倾瞳在外头踌躇片刻,也不敢多瞅薄屏后头那影影绰绰的动作,闭眼扯起有些沙疼的嗓子,“喂,我要走了。”

里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上次欠你一匹骏马一张银票,这次欠你一壶酒一件衣裳。记账!”

说罢居然就歪歪倒倒往外走,照旧不回首一顾。

纱屏后头的人顿了顿,好像有点开心,又有点无奈,“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隐隐地听到门外飘回来一句,“还有,昨晚的事,谢啦!”

“没良心的女人!”

清晨的杜府大宅,在薄寒中一派端严静谧。

迟疑片刻才扬起手,大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现出杜魏风倦色浓浓的一张俊面。瞧见了归家的人,他陡然浑身一震,惊喜地低呼出声,“小瞳。”

“魏风……”倾瞳勉强冲他笑了笑。整整一日未进食喝水,不是有莫怀臣那点真气支撑,她还真难自己爬回来。这会儿气若游丝地倒吓白了杜魏风的脸,“我想睡觉。”她丢出句不太负责任的话,就放任自己跌入信任的手臂间,口齿模糊地喃喃补充,“放心,我没闯祸。”

黑沉的一觉,连梦都没有,午后时分被外头一阵人声吵醒了。

迷茫片刻,她才发觉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屋里,不过略一动弹就头晕眼花。

果然民以食为天,饥肠辘辘一天,心胸肺腑都掏空了一般发虚。

幸而有人体贴,桌上居然早备了吃食,她赶紧翻身而起。不一会儿,咸粥酱菜被一扫而光,一壶温茶也被消灭殆尽,才终于不再两眼发黑,缓过口气来。

思路微明了,外头你来我往的人声终于渐自一字一句清晰地钻入耳畔。扶住桌案的手,不禁起了些颤抖,攥起的骨节微微发白。

“杜大人病了?好,既然杜大人不肯理会,那本王可就直接把这东西交给父皇判断了。父皇生平可是最恨被人骗的,到时候杜府究竟有没有死过一位小公子,是否将三女身世隐瞒冒充贵族后裔令历越皇室尊严蒙羞,这中间还有什么阴谋没有,父皇若是一意追查到底,出了什么祸事,可就别怪本王没有事先招呼!”

那个直捅捅的骄矜男音她十分有印象,正是来自承帝的长子――臻王余战。

余战本是承帝正后所出。出身虽高,却天性残忍贪婪,常常传出他草菅人命,横行禹华的丑闻。不过据说他一年之前渐渐变了性子,懂了些收敛,开始壮大自己的势力拉帮结派,在历越朝内声望愈隆。

外头那个端正醇厚的语调是杜魏风的,“我已经说过了,大人昨日病发昏厥,至今尚未苏醒。王爷有事,只能等大人醒后,或是大小姐二小姐回来,方能处理。”

“你算什么东西,想抬出丽妃和司马要挟本王么?本王就是要现在去看看,杜大人到底病成什么样了,怎么就不能见人。”

外头立时拳脚相激错杂,几声惨叫声后,传来余战的怒骂,“大胆,连本王的人你都敢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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