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全集》第64/250页


亦存,亦香……

数名宫娥拂白舞出,梨花娇残娓娓凄楚。围住中间那人,皓腕如雪,长发流媚,好似一朵即将凋零的艳极牡丹。只叫人忍不住胸中那股冲动,欲轻接住她那婉转盈腰,好生柔情呵护。

一曲终了,缤纷雪袖间,飞旋的粉樱舞裙铺泻满地,刹那销魂。

连惠敏公主都看得呆了,情不自禁轻呼出一句众人心声,“真美!”

的确是美!

杜卧云收了如水之姿,再立起已然冉冉含笑换了个模样,“公主谬赞了。”

余承天就得意地挑眉望了望下头,“司马,丽妃的歌舞,比乃姐如何?”

司马性德是典型的军人,方正的面孔自存一股磊落豪气,恭敬鞠首道:“自然是丽妃娘娘色艺超群。”

丽妃落了座就侧首娇嗔,“皇上您这么问,我那姐夫怎么敢说实话。卧云自知歌舞鄙陋,姐姐的才情远胜卧云百倍。”

余承天似乎为这一番乐舞放松了些,有了心思玩笑,“你也不用谦虚,我看这三国之内,少有能胜你之人。不信你问问名冠三国的立渊公子,朕闻他才华风流,对爱妃的才情评价定为公允。”

杜卧云一时倒怔了怔,余承天当着众人这么说,难不成是预备叫她亲自去问台下那位第一次见面的年轻男子?她杜卧云并非轻佻舞姬,而是堂堂西宫娘娘,这,这实在……乌珠不禁转向莫怀臣的方向,隐有几分踌躇。

那人倒先自从席上立起,和若林风,“不敢当!娘娘歌美舞妙,实乃怀臣平生之仅见。”视线与她平平相交,虽无半点轻渎之意,倒也未露一丝爱慕欣赏。好似刚才不过赏了一场平凡歌舞,所以不得不讲几句平凡的场面话。

杜卧云转而又有些不甘。原本自己十分自负的一项本领,被人瞧得轻了,那人还偏偏是个才华闻名的美男子,倒是挺伤自尊的。心中才自悻悻然,觉察到身边的帝王无意识地抚弄着自己的黑发――他在琢磨事情或者稍微紧张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这么做,“莫相觉得这词曲呢?填得可好?”

“甚好!”

“好在哪里?”

“好……”不知哪儿窜进一阵凉风,下头的人堪堪顿住了,捂嘴轻咳了几声,方才勾唇潇洒接道,“好在,芳心坚贞,留情忘情,是为正气女子坦率长歌,令人不由敬佩怜惜。”

“是……不会……也许……”余承天垂首极低地含糊嘟噜几个字,突然仰了头,击案长笑,依稀是多年前那个狷狂王爷,“好,好,好!说得好!丽妃,你可明白没有?这词义之精髓,本非悲切春秋,而是淡然忘情。莫相不肯夸你,你可服气?”

杜卧云的面色有些发白。

那首词来自宫中。她原以为,那是寂寞宫廷,春秋易转,不得君怀而自悲伤嗟叹,孤芳自赏的落寞。却原来,原来是那个女人的词作。而后被自己编排成歌舞,取悦自己如今的天,如今的夫君……

胸口的不忿变作了隐隐的热,因为那腔虚空的热,又堵塞了呼吸回不上话。直到对上座下那双深邃无澜的眸波,却陡然心神一凉,这才勉强含笑回道:“臣妾懂了。是臣妾班门弄斧。”

“怀臣不恭胡言,娘娘恕罪!”

其实在座的儒臣文士,自然也有能领会那词义的。不过当着承帝的面评说丽妃是非,却也是万万不敢的。听到这里想起丽妃歌舞之时,自己不辨东南西北色授魂与的情态,对视之间不觉有些讪讪。

余非匆匆扫过四方,觉得时机到了,出言笑道:“禀父皇,孩儿听说惠敏公主雅爱书画。所以特别预备近日在府中摆宴,请出第一国手杜大学士与惠敏公主稍作切磋,以增进两国之谊。不知父皇可否应允。”

“这是好事,朕当然赞同。”余承天始终在意地瞅着下头的白衣丞相,温言却是冲着李娉的,“惠敏公主初来历越,愿意赏玩些什么,不要拘束,告诉朕这两个儿子就好。杜大学士原是历越的御用文人,工笔花鸟堪称一绝,公主觉得这提议如何?”

一直被冷落的李娉不知怎么话头就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刹那晕了满面的红霞。思忖着望向身边的莫怀臣,见他微笑颔首,她才轻声道:“本宫怎好意思叨扰长平王。不过杜大学士的画儿,本宫听说已久,的确想去拜望学习,不知方不方便打扰?”

余非登时面色泛青,笑容不尴不尬地挂在脸上。余战乐见弟弟受挫,忙自己抓紧时机,“公主是历越娇客,自然都随公主之意了。不过杜大人近日病了,本王也甚是挂念,愿意陪公主一同前往探望。”

余非只得抢着赔笑,“非也愿陪公主前往!”

“那就一起去……莫大人以为呢?”

莫怀臣也含笑,“如此,也好!”

余承天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僵住。就见他面色诡异地忽紫忽红,酒杯闷声坠地间,双手已经无法克制由上臂传来的狂颤,急命道:“今日……甚是尽兴,朕累了要先退席,你,你们好生招待着……丽妃……”

“是!”杜卧云知道厉害,紧着勾手,一对小太监就默契十足地从后头扶了余承天双腋往内殿就走。看起来倒是姿态恭谨跟随在后,其实单手内劲充沛,根本是架着余承天出了宫宴。

莫怀臣的清越语声自后头无波传来,“恭送皇上。”

皇上一走,主心骨儿就没了。听说过承帝服用长生金丹的历越重臣们不免忧心忡忡,余战余非也做出沮丧担心的模样来,其实心内不过各自筹谋。

宫宴匆匆结束。出宫时夜凉如水,李娉想着心事,没提防脚下多了一个岩坎,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莫怀臣在旁扬臂一搀,李娉被烙得微微一缩,低呼道:“大人的手为何这么烫?”

莫怀臣从容收回手臂,安慰地笑道:“可能昨夜受了风,今天又饮了点酒。公主放心,休息一夜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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