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德青岛战争全集》第108/109页


爷爷和送干粮的车队赶到时,日本人的炮弹也运到了,他们正在那里卸炮弹。爷爷和送干粮的车队进入了日本人的视线。当爷爷老远看见堡垒的旗杆上飘着的是生哥的衣裳时,心里很激动,很兴奋。当他看清那些捣弄大炮的不是德国人,再仔细看时是日本人时,便带着车队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大声喊道:“喂!日本人,闪开条道,我们把饭给生哥送进去……”

爷爷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时怎么又出现了日本军队?这些日本军队是否来抢夺青岛港的?他在青岛港街市上见过那些到青岛港上来的日本商人,不是他老糊涂,也不是他反应迟钝。一个挣扎在社会底层的贫贱人,他不可能想到诸多的事情。但是直觉让他想起了当年德国军队从胶州湾兵舰上下来,驱赶枪杀村民的情形。他看着眼前的这些日本兵,顿时觉着灾难就要来临了。他猛然看见一排持枪的日本士兵向他们的车队围了过来,爷爷还没来得及喊出叫那些送干粮的兄弟们快跑,日本士兵就开了枪,一排一排的子弹向他们射来。那些送干粮的兄弟们先是一愣,当他们反应过来要跑时,为时已晚,鲜血已经染红他们的衣裳。有些兄弟怕日本人把生哥的干粮抢去,他们把身体护在了干粮车上,流淌的鲜血把干粮都染红了。

日本人调试好山炮,开始往生哥的堡垒上打炮轰击。炮声一停,日本兵就开始端着枪往堡垒上冲。生哥、疤根、强子就带着兄弟们迅速从暗道里出来向日本士兵射击,战斗打得非常艰难惨烈。

生哥的兄弟们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挂彩。疤根的腰受了伤,强子的肩膀也受了伤。日本人每天反复进攻了十几次,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十月底的最后一天,就在天快黑下来的那一刻,日本人在堡垒的外面,发现了生哥带着兄弟们进入堡垒的那段废弃的暗道。日本士兵悄悄地钻了进去,他们堵住了从堡垒上进入暗道的入口,当日本人最后一次往堡垒上打炮时,当生哥带着兄弟们正要进入暗道时,堵在暗道口上的日本士兵向生哥他们猛烈地开枪射击。强子一怒,抱起四五个手雷拉响了引火,冲进了暗道里面去。然而无济于事,虽然炸得日本士兵血肉横飞,暗道口炸塌了一半,由于进入暗道的日本士兵太多,后面的接着又冲上前来,再次堵住塌了一半的暗道口,向生哥他们猛烈地射击。

堡垒正面的日本士兵也冒着炮火集聚到了堡垒的下面,当他们的山炮停止轰击时,那些日本士兵像马蜂一样涌上了堡垒来。疤根见机会来了,和强子一样抓起一抱手雷拉响引火就往日本兵群里跳。那些受伤轻的,能动的兄弟纷纷效仿疤根,也抓起手雷跳了下去。

可怜生哥还没拉响引火,就被从暗道里冲出来的日本士兵击倒在地。仲家洼堡垒彻底失守了,神尾光臣中将令士兵把生哥的衣裳从旗杆上解下来,换上了他们的日本膏药旗。然后他把那件被战火烧得残缺不全的衣裳,抖了抖轻轻地给生哥盖在了身上。

神尾光臣中将在来青岛港之前,就对崂山上生哥的这支绺子有所了解,区区的几个山民为了自己的生存搞的武装,神尾光臣中将没有放在眼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位民间英雄拉着他的这帮子兄弟,不但打退了德国人占领了堡垒,竟然还阻挡了他这么些天的时间。他对生哥充满了敬意,默默地向生哥行了个军礼,而后带着部下去攻打德国人去了。

神尾光臣中将把他的山炮部队分为两路,一路到湛山的一号堡垒,一路到芙蓉山的五号堡垒。这两个堡垒的德国士兵经不住日本人山炮的轰击,没抵挡多少日子就溃败了下去。

两队日本士兵,一队从湛山的一号炮台顺着海岸线,一队从芙蓉山的五号炮台顺着铁路线,长驱直入。很快日本士兵把日本的膏药旗子升到了总督府的旗杆上。

德国人战败,被迫向日本人投降了。

迈耶――瓦尔代克总督在十一月七日清晨宣布投降。

在整个日德青岛战争中,日军有一千四百五十六人战死,四千二百人负伤。德军战死一百九九人,四百九十三人负伤,三千人投降。生哥兄弟们五百五十人战死。

第七十九章 尾声

 神尾光臣中将的第十八独立师团军队举行了青岛港入城仪式,青岛港上的日本侨民除了那些日本情报人员扮成的日本商人,基本上寥寥无几。腾苍先生叫日本商贸公司里的中国雇员和他们的家属,都要到大街上去欢迎日本军队。这个老奸巨滑得老牌日本情报人员,把国家与国家的政治事件,在青岛港上转化成了商业抄作,凡是拿着日本旗子的青岛港上的所有民众,到大街上去欢迎日本军队,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光洋。这对不少的青岛港上的民众是个诱惑,但那些胆小的猫在家里闭门不出。

神尾光臣中将在青岛港总督府门前的广场上,举行了简单的入城典礼讲话,他说:“青岛港上的公民们,你们欢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到青岛港上来,这是青岛港在新世纪的开端,翻开的新篇章……公民们……朋友们……”

德国人不堪一击,倒是生哥带着他的兄弟们阻挡了日本人很长的时间,最后全部战殁。人们不为日本人的军队突然出现在青岛港上而震惊,反为生哥为了阻挡日本人的军队战死而叹惜!青岛港上的民众看着那些横行霸道,奸淫掠夺,无恶不作的日本士兵,他们敢怒不敢言,他们痛惜生哥为什么没有阻挡住了日本人?他们开始眺望巍峨的崂山,向着崂山祭奠……

慧子得到生哥阵亡的消息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生哥会从崂山上下来,搀和到日德青岛战争中来。她本想着等日本人把德国人打败了,她到崂山上去把生哥接回青岛港上来,在她爸爸的公司里任个职。日本占据了青岛港,日本商贸公司的业务将继续扩展。本来他们在济南、关东山都有商号,听爸爸说日本商贸公司很快就要在北京设立商号,这些商号都需要有人来管理。她本想着和生哥一起到北京去发展他们的日本商贸公司,在那里与生哥过个相亲相爱的舒心的日子。她这不是梦,是在等待,然而等到的却是……慧子的心碎了。

她不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但在她面前的确实是事实。她要见到生哥,她要向生哥告别,她想还生哥曾经把她从土匪手里救出来,并把赎桂枝妹妹的银圆送给她作为上路的盘缠和结成干兄妹的情意。然而现在这些还能还得了吗?她顾不了许多,她要到生哥战斗过的战场上去看望生哥,向生哥告别……

慧子来到了生哥的尸体旁,她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生哥,你就这么走了?撇下小妹妹不管了?小妹妹欠你的还没还呐……”她久久地跪在那里……当她无意中远远地看见一个日本女士兵慢慢地向这边走来,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慧子不介意,战胜者搜寻战场,打扫战场是常事。当她发现这个女士兵慢慢地向她走来时,那熟悉的身影使她想起了芳芳。她远远得仔细辨认,没错!确实是芳芳,芳芳还没来到她的近前,慧子就在心里认定了。

在这硝烟还没完全散尽的旷野,被战火打燃的树桩还在燃烧,如若不是心里眷恋留下难以割舍的惆怅,谁还能到这尸横遍野的地方来寻觅呢?到这死人堆里来寻觅什么呢?慧子一时心里感受到了爱的眷恋,自己不是和她一样吗?她看着生哥的尸体,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芳芳,心里倒有了一种宽仁的姿态。

慧子知道虽然日本军队战胜了德国人,可中国这头睡狮一旦猛醒,他们都将会被荡涤。她不会永远的留在青岛港,她有她的归宿。她只能带走生哥的情,但她带不走生哥的魂,生哥的魂在青岛港上。

她见芳芳走过来了,这时对她来说对于生哥的以后倒是一种寄托,现在她才认为生哥本来就是芳芳的。她庆幸当初多亏没有把芳芳置于死地,如果当初把芳芳弄死了,今天的生哥她将还给谁去?留下永远割断的牵挂,比割不断还给该留下的人心里舒畅塌实得多。她见芳芳慢慢地走近了,慧子忽然想起了二把头的死,她觉得她对芳芳有愧怍。芳芳不顾路途劳顿,还没拍去身上的尘土,就到这硝烟缭绕的战场上来寻找生哥,这说明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说的那些鬼话。慧子见芳芳到了近前,她站了起来,她并没说话,而是向芳芳深深地鞠了一躬,后退了几步,然后慢慢地离去……

芳芳没哭,她久久地站在那里凝视着生哥的遗容,刚才的那个日本女人,她不屑一顾。今天她才彻底明白,她和生哥之所以到了今天,都是这个日本女人在暗处使坏作奸。她怎么能相信她的爹爹是生哥杀死的呢?生哥从来到青岛港码头的第一天起,她就在他爹爹办公楼的窗口认得了生哥,从那天起她就时时牵挂着生哥,她虽没和生哥天天朝夕相处,但她知道生哥天天都在忙事情,她知道生哥是个干大事业的人!生哥从不计较个人的狭小恩怨,也不贪图个人的利益和名利。如果生哥贪图名利,爹爹生前把自己的职位让给他,他为什么不接任呢?职位小了吗?不,爹爹的那个职位在青岛港码头上除了德国人的事情他管不了,在中国人来说既有权,又可以捞到很多的钱财。

芳芳看着生哥的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他的那些兄弟们战死的尸体,她的眼帘突然映进了老儒腐那被炮弹炸飞起,然后又飘落在高高杨树梢上的幡幌,她的心为之一动。这位受过德国人高等教育的新女性,又受过日本人高级特务培训的特工人员,和虔诚耶稣的信徒,怎能相信一位民间算命看相先生的行径呢?芳芳还真是信了。她相信这位走在阴阳相交的阴阳线上,能与神祗通语言的人,都来帮衬生哥,这说明生哥干的事情是正义的!生哥干的事情是民族大义!生哥把这些列强从青岛港上赶出去,是洗刷中国人的屈辱。

芳芳看着远去的慧子,又看着生哥的遗体,她禁不住心酸了起来,一股心酸痛恨的眼泪潸然而下。她痛恨那个远去的卑鄙龌龊的日本女人,用无耻的手段害死了她的爹爹,又使她陷入了日本人的魔掌。使她这个弱小的女子被迫无奈,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有屈从。生哥生前曾经给她无穷的欢乐和美好的生活向往,她曾幻想着如何嫁给生哥,她最喜欢青岛港上村民们结婚时,新媳妇穿得那种红地红花大红的棉袄,她曾几次想问生哥喜欢不喜欢?但几次都没问出口。今天她不问了,这倒不是说生哥不能说话了,是因为她现在身无分文,一无所有。她现在有的只是身上穿的这套日本人的军装,她告诉生哥,道:“生哥,芳芳要跟你去了,芳芳没有芳芳喜欢的青岛港上新媳妇穿的那种红地红花大红的棉袄,芳芳身上穿得这套日本人的军装,芳芳只有穿着了。生哥,你只当它是披在芳芳躯壳上遮羞布。”

芳芳说完把头上的那顶日本军帽摘了下来,轻蔑地扔在了脚下。然后把生哥扶坐起来,把生哥的那件被战火烧得残缺不全的衣裳,给生哥穿在了身上。她把生哥整理打扮成一个新郎的模样,看着生哥的模样,她幸福地笑了,幸福的泪水把仇恨的泪花冲得荡然无存。芳芳把自己头上的发髻解开,她要梳一个青岛港上新媳妇出嫁时梳的那种发髻。然而她不会,她在生哥面前梳理了很长的时间,总算梳理了起来,像不象她看不见就不知道了。她转过头去让生哥看看,问生哥好不好看?可生哥默默地躺在那里问而不答。芳芳眼里噙着泪水笑道:“生哥,你不说话,就是默许好看喽!”说完她转过身来,坐了下来,伏在生哥的面颊上,亲吻着生哥的两颊。须臾她又给生哥整理了一番,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她躺在了生哥的怀里,搂住了生哥。从腰间拔出手枪,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山里妹一个人在小崂顶山寨里等着生哥,等着爷爷。第一天她听到隆隆的打炮声,她的心里就开始揪揪着,担心着,忐忑不安着。停了几天炮,只有隐隐约约的枪声传来,山里妹的心也随着枪声的时有时无而起伏着,她在默默地祈祷着生哥平安地归来。

现在的山里妹的心思是不管生哥带着他的那些兄弟们,是打胜还是打败?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地回来,就是她最大的心愿!山里妹每天都跪在菩萨的佛龛前默默地祈祷菩萨的保佑!就在最后的那天炮声响起,然后又停止了,枪声也渐渐得稀疏消失后。山里妹在小崂顶山寨里再也待不住了,她心急如焚,她在埋怨那些报信的兄弟这时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后有种不祥的征兆在山里妹的脑海里徘徊,她怎么也赶不走。她不能在再小崂顶山寨里等待下去了,她要下山去寻找生哥。山里妹顾不上梳洗,就匆匆地下山了。

山里妹来到一个高阜上,见一个放羊的老爷爷牵着两只山羊,正在往仲家洼炮台方向张望。山里妹上前打听道:“老爷爷,您知道生哥在什么地方和德国人打仗吗?”

老爷爷的耳朵有些背,不是太好使,山里妹大声说了两遍,他才听清楚了。人的耳朵背,自己听不清,也惟恐别人听不见,他大声地告诉山里妹:“生哥就在前面的炮台上,生哥不但在打德国人,生哥也在打日本人。”

日本人?山里妹有些纳闷,这怎么好好的又出来了日本人了呢?这平地风波更给山里妹增加了担心生哥存亡的压力,她的眼睛顿时模糊起来,她踉踉跄跄得深一步浅一步,不知怎么就来到了生哥的身边。当她看到芳芳在生哥的怀里,那只手在紧紧地搂着生哥时,山里妹的肺都快气炸了。她怒不可遏,冲上前去奋力把芳芳拉开来,嘴里怒骂道:“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日本人,杀了生哥;还有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日本女人,再来玷辱生哥……”

山里妹伏下身来,从自己的衣裳前襟上撕下一块布来,擦着芳芳开枪时溅到生哥脸上的血迹……

爷爷说过,等生哥闯好了,有了钱就把他俩的婚事办了……

山里妹给生哥擦干净整理好了,然后把生哥扶坐起来。是圣洁的爱情给了山里妹无穷的力量,她把生哥驮在了自己瘦弱的脊背上。然后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着崂山里她爹爹给她留下的那三间小石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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