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德青岛战争全集》第50/109页


“嗨——这就是板桥坊啊!你们要找谁家?”

强嫚上前叫了声爷爷,然后把要找的那个小伙子的特征,和小伙子跟她说话时的一些话语间的事情,如此这般地向老者诉说询问着。老者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有时他竟忘了吸那口烟,等强嫚说完了老者并没立即说什么,他上下打量了生哥他们几眼,又看了看楼山半腰的那口狐仙洞。然后走到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他在地上搕了搕烟袋锅子,又一边装着烟一边道:“你们要打听的这件事和要找的这个人,离今天远去唠!要想听?我就慢慢地说。”他说着把竹竿拿到了屁股后面,指了指前面的石头,生哥他们在河滩的乱石上坐了下来。

老者嘴里或多或少地往外喷着烟雾,道:“那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讲的,是真是假是老人们留下来的传说。说是元朝那个年代是北国鞑靼当皇帝,鞑靼杀人不眨眼,把汉族人杀服了。

那个年代的百姓苦啊,板桥坊村出了个光棍子更苦,穷的冬天都光着腚,四邻八舍接济着他,有不能穿得破裤子、破褂子再给他,让他挂拉在身上遮羞掩丑。他冬天成冬家都是趴在草窝子里不出来。

天有天意,人有福气,也是老天爷的天意,下青岛村有家大户人家,家中有个漂亮小姐掉进海里淹死了。入了殓要出殡了,又被一仙家借尸还阳,起死回生,活了过来。醒过来后指名道姓地要嫁给那个光棍子,你想,这等好事上哪去找哇?小姐的父亲还把崂山里的六十座山头的地产做了陪嫁。光棍子这回富了起来,老婆地产都有了,还在村子里盖了一片大瓦房。夫妻恩爱,小日子过得挺红火,叫人看了着实眼红。

事情很快传了出去,崂山华严寺有个和尚,听说人能借尸还魂,起死回生,便想探个究竟学点本事。他以化缘为借口做引子,几次上门偷着查看,都没能看出点破绽来。

据说这个和尚在扬州城醒觉寺里有个师兄,叫做石舟,手中有些法术。醒觉寺到了清初被多尔滚屠城时焚毁了,大概这也是那个和尚与他的师兄石舟迫害狐仙家有关,遭到了老天的灭门报应。

单说那个和尚把石舟请来后,师兄弟两个就开始了降妖除魔的准备。

借尸还阳,起死回生是道家的法术,僧人们不认可,他们一律视为是妖孽缠身。他们崇尚的是脱骨换胎,一步而登仙,根本不相信仙家能与凡胎婚姻。石舟和尚确实不凡,他坐在河边的柳树底下,见光棍子走来时,一眼就能看出光棍子头顶上有妖雾缠绕。但具体是什么妖雾?他得见了那个借尸还阳的小姐才能判断出来,于是他拦住了光棍子,道:‘壮士,你的头顶上有一团妖气在盘旋,你一定被妖孽所缠,如此下去,它会喝你的血,吸你的髓,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堆枯骨。’光棍子根本就不相信和尚的胡言乱语,他对围观的村民道:‘乡亲们,不要听这个疯和尚胡说八道,我老婆明明是人,他非造谣说是妖孽。’

‘不是妖孽你敢叫老僧看看吗?’

光棍子在心里寻思:老婆是个大活人,即贤惠又漂亮,和我恩恩爱爱,哪里来的妖孽?这定是那些不存良心的坏人,见我无缘无故地得了这么个漂亮老婆和上千倾地产,日子过得红火,看了眼气,心里嫉妒,无端地生出这些谣言来戳弄是非,解自己的不平衡心里。是不是妖孽自己心里有数,老婆的身体暖和着呢,老婆的皮肉即温暖又滑溜且嫩着呢!你们这些坏种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个秃驴,半路拦着我,凭空说是妖孽就是妖孽了?是人是妖看看便知,这又不是藏着掖着的东西。我这好歹也是明媒正取,老丈人那里还有陪送,这山、这房子。我怕谁?看看就看看,光棍子毫不犹豫地把石舟和尚带回了家。

‘娘子有人看你来了。’光棍子进门喊道。小姐从卧房来到厅堂,见是个和尚,便道了个万福。施完礼小姐要去端茶,只听石舟和尚道:‘娘子,慢着,你先站过来,我给你看看面相!’

‘师傅,真是不好意思,贱人丑陋,没什么可相的。’嘴里虽是这么说,小姐还是站好了,让那石舟和尚看相。那石舟和尚左看看,右看看趁着小姐和光棍子不注意,从怀里掏出一把符箓来甩手向小姐打去。

石舟和尚不懂装懂,他把这借尸还阳和被鬼魂缠身的两个概念混为一谈,实属是张冠李戴一片混乱。

只听那小姐道:‘好个无礼的和尚,竟跑到我的家里做法来了,你弄这些破纸符来到处乱扔,不肮脏人,还不叫你臊着,爽给我滚出去!’说着夫妻两个便把那石舟和尚轰出了门去。

石舟和尚到底有一套,他能嗅出小姐身上的狐臊气味来,凭他多年的经验和法术,他能推断出小姐与狐狸有关。当他被光棍子和小姐驱赶出来后,那些看热闹的村民都哄堂大笑。石舟道:‘笑什么,大家都别笑了,她确实是妖孽,什么借尸还魂?是狐狸精的魂附在了她的身上。’

狐狸精?村民们怔住了。对崂山里狐仙的传说村民们早有耳闻,况且在楼山狐仙洞里还住过狐仙,它们曾经显化成人给村民们治过病,村中有很多村民到楼山上的狐仙洞去烧香烧纸时还见过它们,对于狐仙村民们都缄口不语。村民们都不愿意触及狐仙家的事情,怕说歪了得罪了狐仙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不吉祥的征兆。

石舟被驱赶出来后,把狐仙说成狐狸精是有预谋的蛊惑,这仙和精是差了成色和尺码的。但实际上崂山的村民一提狐字就避而远之,村民们不愿意去说或伤害狐仙家,在这方面大概没有好事者!再说石舟用的符箓是道士用来驱妖辟邪的,和尚借用来打小姐也是不符合常规的。佛家就是佛家,道家就是道家,佛道两家的法术是各有千秋的。作为一个佛家的法师怎能如此得混乱,象老百姓一样佛道不分呢?再说出家人敬佛信佛,修身养性,于世无争,做几件好事,救人一命能升七级浮屠,这是深孚众望的事。和尚出来降妖捉怪的事委实少见,不是没有?那是唐僧的大徒弟孙悟空干得勾当。孙悟空降妖捉怪也是出自下策,被逼的没了办法,因为那些妖魔鬼怪要吃唐僧肉哩!

石舟把狐仙家说成是狐狸精,成了精的东西,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有作践人的嫌疑?他是想以此来蒙蔽煽惑村民们支持他捉拿驱赶狐仙家,来显示他的法术无边,神通广大。

村民们没有近前的,都躲得远远地观看,惟恐避之不及,怕招惹了灾星,有的甚至跑回家里关起门来闭户不出。

石舟和他的师弟,在板桥坊的村子里真是兴风作浪,上下折腾,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闹的个鸡犬不宁,家家皆知,人人心烦。据说村中的狗都烦了这两个和尚的闹腾,都偷偷的,悄悄地躲到了楼山上去了。

有道是出家人心地善良,说佛传经,大慈大悲,不杀生。那知这两个和尚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黑狗血,驴蹄子在光棍子家的门前每日做法不止。

一日两个和尚正在做法,从崂山里来了一个面目清癯,长髯长须雪白头发的老道士,走起路来飘飘逸逸,脚不沾地,一阵风似的。他来到板桥坊村的大街上,只见两个和尚正在那里,又是符箓,又是驴蹄子,又是黑狗血地乱扔乱打,嘴中念念有词,看上去不象和尚做法,倒象是神汉巫婆在装神弄鬼驱赶妖孽似的。

那老道士来到了村中的大街上,他长髯长须,须发雪白、面目清癯。和尚是除了眼眉、胡须能辨出他们的年岁,余下的则是秃而无发的胖头大耳。只听那老道士道:‘无量天尊,休得无理。你等是佛家法师,怎能盗用道家法术来祸害村民呢?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你俩如此煽动村民,蛊惑人心,老天将不容!’

那两个和尚见这位老道士敢来阻止他俩做法降妖,必定是妖孽了。于是口中念着咒语手持符箓向老道士打来,石舟和尚降妖心切,竟忘了那符箓是人家道家的法符。你用人家的符箓去打人家,那不是班门弄斧,弄巧成拙?石舟和尚那符箓一出手就被老道士收进袋囊里去了。等他把驴蹄子、黑狗血洒尽打光,才发现都进了老道士的袋囊。

石舟和尚自知自己的法术斗不过眼前的这位老道,便大声喊道:‘你个老狐狸精,好大的胆子,竟敢显化成人,装扮成道士,施展魔法……’他的话还没完,就见那老道士把长长的道袍袖子一甩,只见那两个和尚随着长袖,就被甩到了胶州湾的海边去了,险些跌进水里淹死。

当两个和尚湿漉漉地站在水边,抬头朝着初升的太阳望去,只见那轮红日从东海中冉冉升起,渐渐地上升到了崂山的顶峰,那万道霞光象是从崂山巨峰洒向青岛港,真是紫气东来,紫气吉祥。不识天象,不懂风水的人怎能识得那紫气呢?石舟深知自己不是那老道士的对手,他对着光棍子家的大门大声喊道:‘狐狸精,先叫你活几天,我回扬州府请了师傅再来降你!’

他的师弟回华严寺去了,石舟就是从这板桥坊河里乘船回扬州府的。传说他的船在出胶州湾入海口时,几次都被狂风巨浪打了回来,根本就出不了胶州湾,石舟无法只得改道从胶莱河进入莱州湾。哪知船刚到胶莱河口,蓦地从水中伸出一只大虾的头来挡住了去路,没等船上的人反应过来,那虾头上的针已经把船的前舱顶了个大窟窿。

石舟只得退回板桥坊河来修理船只,不曾想在船底的稻草中搜出了一条小蛇,这蛇呀,过海成龙啊!你想老天爷能让这蛇过得海去吗?人们正要把这条小蛇打死时,谁知这条小蛇显了原形,原来这条小蛇是华严寺的和尚变的,他本是观音菩萨后花园里的蚯蚓修炼成精,偷偷下凡到华严寺当了和尚。本想混在师兄的船上偷渡过海成龙,成为人间的帝王。没想到海龙王不容他,且连累了他的师兄石舟和尚,石舟和尚只得对天长叹!改为陆路回扬州府。可惜一代宗师为了名利,听从蚯蚓精的唆使,降妖不成,在路过泰山时被一伙强盗抢去金钵所害。

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这板桥坊村中的村民们,对狐仙家都是敬而远之。光棍子出门来,人们都躲避着他,都老远地看着他,象是在看稀有动物。这使光棍子和他的媳妇无法再在村中生活下去了,他俩最后选择了离开板桥坊村。开始他俩就住在楼山上的狐仙洞里,后来有了后代,再后来在将近七八百年的岁月里,他们的家族繁衍生息,大概搬到了崂山里属于他们的地产——六十座大山里去了……

前几年德国人在楼山下修铁路,德国人怕那火车的声响大,惊了狐仙家,还特地在楼山上狐仙洞的洞口处,立了一座石碑,请狐仙家原谅他们,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然而狐仙家并没有原谅德国人,它们放弃了这座美好的家园,搬家的那天晚上……”

老者没有再说下去,他好象不愿再说下去。他的眼球深陷在眼眶的下面,那泪水从眼眶中流了来出,象是从深深的洞穴中逸出似的,润满了眼眶才流到腮上的。他象是对这段往事有亲身经历的体会?感情很深恋恋不舍似的。然而回忆先人们的传说激发了他老人家的情绪,他有些激动,他在不停地吧嗒着抽那已经灭了的烟锅,他从激动陷入了沉思,他并没察觉烟锅已经熄灭了,他深深地沉浸在那远古的回忆和留恋之中……

“爷爷,后来呢?”强嫚着急地问道,老者讲的故事好象与强嫚认识的那位小伙子扯不到一块儿,但强嫚感觉到了事情的千丝万缕,可外观人不知她内心的牵挂。心有灵犀,强嫚自己心里明白。

“爷爷,我是想问你,狐仙家现在……不,我问的那个文雅的小伙子他现在……”

老者还在抽那已经没了烟灰的空烟锅子,他吧嗒了两口道:“这……我也说不准,流传的事情嘛,没法说准了,要说只能说个大概其,这毕竟是七八百年的事情了,没法说得准……至于狐仙家的后人,那个文雅……”

当前:第50/10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