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深圳》第2/109页



  那年我30岁,在家乡东北一座小城的日报做了5年的新闻记者。



  2001年3月11日清晨,我在深圳罗湖火车站站台上看到了我的老婆。如她所说,脸蛋儿变得更白嫩了,火红的长发整整齐齐,短短的牛仔夹克和肥大的牛仔裤裹得她??里??嗦的。身材瘦了许多,4个来月的深圳生活真能磨炼和改变人,现在从老婆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老师的影子。“你变了变了变了!”我第一句话这样说。老婆歪着头看我,笑嘻嘻地问:“哪里变了?”我说:“好像是心肠吧。”“去!我就是变好看了。哪像你,大老远就见一农民企业家在那儿东张西望,走近一看原来是我的傻老公……”




  4个月前的老婆不是这样。在我的东北家乡,她是一所中学的英语教师,衣着简单素面朝天,穿条裙子都不敢露大腿……我由衷感慨职业与地域在短时间内可以完完全全改变一个人,曾经那样本分的一个老婆,到深圳才几天就成了花花世界里头的小歌女了。“公司里都穿成这样儿,我也没办法。”老婆说。




  同那些安分守己的中学老师们一样,老婆在东北家乡的工作上没什么起色,教了三四年课,在课堂上就是讲出花儿来学生也不买她的账,但说句实话就凭她也讲不出什么花儿来。她时常陷入某种烦恼。来深圳谋生路是我为她设计的,我说:“你要实现自己真正的价值!”




  “那你呢?”她问。



  “你去了之后我再去,我们不能一块儿冲锋陷阵,万一都牺牲了怎么办?你在那边稳定些之后我再去。”



  当老师的都很单纯。临走前一夜她一定要给我唱首歌表表心意,不敢大声唱怕吵到邻居,就小声唱,像蚊子哼哼,唱的是《约定》这我记得。问题是把我唱困了,在歌声中我迷糊糊入眠,她没打扰我,独自嘤嘤啜泣到凌晨。




  在机场,老婆的几个学生哭咧咧地欢送她。一个女孩子扑到老婆怀里说:“郑……老师,我们爱你……呜……”其他几个学生也一窝蜂地上去拥抱我老婆:“郑老师我们也爱你。”




  老婆也哭,一一替学生们擦泪:“老师也爱你们,你们要认真学习,将来,去深圳看老师哦。”



  我在旁边看着,有些不耐烦,提醒老婆:“机票,还有身份证要分开装。喂,你听我说话没有,别一掏机票把身份证掏丢了。”



  老婆含着泪瞪我一眼,一边抚慰学生一边冲我喊:“知道啦!”



  载着老婆的飞机腾空而起,那一瞬间我心头有些发紧,仿佛老婆这就不属于我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感觉就像组织上派出了一名地下党,前方究竟什么样子谁心里都没有底。从这一时刻起,她属于深圳。




  老婆刚一到家就皱着眉头冲到卫生间里干呕了好一会儿,我问她怎么了,她低着头说是咽炎,我随口说咽炎咱也得过,好像不是这个症状。她不在意地说男女症状不一样。




  《早安,深圳》1(2)



  我抱过她的肩膀微笑着说:“老婆,你受苦了。”



  老婆已经泪流满面,抬起头迎向我,将湿漉漉的嘴唇凑上来。喃喃道:“你终于来我身边了。”接下来我们造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4个多月了,我在东北守身如玉,都快起毛了。此刻新鲜的老婆让我一时手足无措,但她毕竟是和我生活了4年的老婆,再怎么陌生也是熟悉的,不同的是过程中倒平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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