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283/563页


“三、三个月……”

“谁人手下?”

“是我。”

说话间,一个宫女缓缓站起,神态平静:“月荷是我的使女,灯笼破损之事,我有连带之责,愿减俸赎过。”

这时张放与许新已经走近,这宫女一站起来,以两人阅女多矣的眼光,也不由为之眼前一亮。

这宫女年约双十,身量很高,身段修长,容色清冷,她就那样静静站立着,给人一种婷婷玉立的赏心悦目之感。

许新忍不住低吟:“……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张放不禁笑道:“东家之子?会不会太夸张了?”

许新吟诵的便是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文中对“东家之子”的形容,极尽溢美之辞。而在张放看来,这其实就是古人对黄金分割比例的一种具象表达。

众所周知,越合乎黄金分割比例的脸形与身体,就越给人以美感。而眼前这位宫女,就如同宋玉笔下东家之子的再现。以张放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穿汉以来,所见过的,无论五官、身段,最合乎黄金分割比例的女子。所以她看上去虽然不是惊人的美,但非常舒服、耐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包括不完全的人。那内侍看到这宫女时也呆了好一会,蓦然尖笑道:“原来是良使,倒是好心肠,只不知你月例八百钱,能赔几个灯笼?”

这些灯笼都是丝绸为表,铜筋为里,不算人工都不下二百钱一只,算上人工更贵,八百钱还真不够赔几个的。

那叫月荷的小宫女一下哭泣起来。而良使则咬着嘴唇,轻蹙秀眉,便是这样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也极具美感。

内侍尖声继续:“看你们也可怜,咱家心软,见不得女子哭,便为你担待一下亦非不可,不过……”

内侍招手示意良使上前,把瘦脸凑近。良使蹙眉,向后退半步。

张放只看到内侍后脑勺,但不难想像此刻他的表情。那内侍低语几句,张放隐约听到一些,但不怎么明白。倒是许新上前两步,侧耳偷听,突然捂嘴,扭头对张放说了一句:“这死阉人,竟想玩对食。”

这下张放听明白了,卧了个大槽!对食?这阉人真够恶心的,亵渎佳人,莫此为甚!

那良使也满面通红,连退数步,拂袖转身。

这回内侍终于听到背后有人了,恼羞成怒,转身咆哮:“哪来的杀才,竟敢偷听……”话没说完,噗通跪地,浑身筛糠。

许新嘿嘿笑着,慢慢绾袖,又有机会修理阉人了——由于他父亲许嘉也曾吃过石显的暗亏,在府里提起这阉人,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这直接影响了许新,对阉人也是痛恨有加,虽然奈何不了大头头,但对这送上门来被踩的小喽啰,那会放过?

阉人有许新修理了,张放自然不会再去凑热闹,他仔细查看了那几只灯笼,的确被老鼠咬得厉害,不堪用了。

张放放下灯笼,和颜悦色对那叫月荷的宫女道:“这些灯笼的确不堪用了,但应属保管不善,这是尚方(令)之责。为何你会领这残物出来呢?”

月荷泣道:“那尚方丞哄我,也没让我细看物什,就、就让内监全搬过来了……”

这下明白了,这是尚方署那边利用这小宫女初来乍到,不熟悉程序,把责任转嫁。如果月荷没签领这些残品,那就是尚方署之责,但她签收了,就是她的责任。

这时那良使低声道:“怪婢子太忙,没照顾周全,中使要罚,便请罚我。”

张放转脸望着她,笑笑,说了一句同样的话:“你的八百钱,不够罚的。”

张放现在知道,良使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宫中爵秩。汉代后宫,分为后、妃、嫔三级,在武帝朝时,尚只有八级,但到了元帝时期,直接扩展到十四级,最高级是皇后,以下是昭仪、婕妤、泾(女旁)娥、容华、充依、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第十四级又分六等,分别是无涓、共和、娱灵、保林、良使、夜者。良使就是最低一等,但就是这最低一等,年食禄仍有百石,堪比一个下县主簿了。

所以方才那内侍说月例八百钱(俸禄百石,实发八十石),便源自于此。

不得不说,元帝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也是够可以的——难怪他如此早衰。

理论上说,后宫所有女人,都是皇帝的准女人,但实际上只有良人以上,才有资格侍奉皇帝。那些什么长使、少使的,职能等同于皇宫女管家,基本得不到皇帝临幸。而到了第十四级,完全等同于使唤丫环了。

良使只是有官爵中的最低一级,下面还有更多没官爵的,象月荷就是,她的名称为“家人子”,位比斗食,等同于县佐吏,这才是整个皇宫里最低级别的宫女。

以上知识,身为外戚一员,张放当然得知道。

“我们都愿受罚!”众宫女齐声请求。

那边厢,许新已经把内侍训成狗一样,最后一拂袖,内侍抱头鼠蹿。

“哎……”张放伸手想说什么却已来不及,望着一脸畅快,一步三摇走来的许新,摇摇头,“多好一个替罪羊,让你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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