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全集.net》第6/264页


  不等相有豹说完,那穿着月白袄裙的姑娘猛地把刚刚编好的大辫子朝身后一甩,很是不服气地哼道:“那《养蝎八法》里还说了——以棉裹冬宅,取浅水置石其中,以润蝎之冬燥呢?”
  露出了一副诧异的模样,相有豹皱着眉头咕哝道:“《养蝎八法》里有这句?我怎么不知道?你......不会是瞎蒙了来讹我的吧?”
  很是气恼地,那穿着月白袄裙的姑娘轻轻地顿了顿脚:“谁有这闲心思大早上的来讹你啊?《养蝎八法》打小我爹就让我背全了,火正门里也只有我爹手里有《养蝎八法》的全篇!”
  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相有豹吞吞吐吐地说道:“师叔这儿有《养蝎八法》的全篇?不能吧......以香油灯七盏、黄酒两盅布九宫之型,后面两句是什么?”
  高傲地微微扬起了下巴,那穿着月白袄裙的姑娘颇有些不屑地应道:“于阳坡石畔诱蝎,取紫竹制捕蝎之器......”
  “以蔑为笼、木次之、瓦、瓷更次之,后面是........”
  “避光、避火,勿惊、勿扰......”
  “负子不捕、绝巢不捕、原地三年不捕,然后......”
  “取紫背、青钳、朱尾者为上品!”
  “我记得还有个说法,说的是蝎子要是拖尾了,要喂朱砂?”
  “哪有这么一说?!是喂丹砂混黑狗血!你师傅教你的时候你都想啥去了?!”
  “那斗蝎子的时候,盘尾蝎怎么开尾?”
  “上芰草逗啊!”
  “遇见玩家用龙骨配王不留行养出来的斗蝎咋办?”
  “你傻啊?用龙骨配王不留行养出来的蝎子一股子药味,俩钳子都直愣愣的杵着,瞧见这样的蝎子你还去斗?再说了,你就不能用行军散化水给你上的那斗蝎洗洗?”
  “噢......那你叫什么?”
  “纳兰......呀.......”
  猛地飞红了面孔,一不留神说出了自己名字的纳兰看着一脸坏笑的相有豹,半是羞怯、半是恼怒地扭身回到了屋里,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朝着纳兰摔上的房门吐了吐舌头,奸计得逞的相有豹刚刚转过了身子,却看见趿拉着一双鞋的纳九爷正靠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怪笑着盯着自己。
  讨好地朝着纳九爷点了点头,相有豹没话找话般地朝纳九爷打着招呼:“师叔早啊!”
  怪笑一声,纳九爷趿拉着鞋子走到了院子中:“还早?再晚点的话,只怕你都能把《养蝎八法》的全篇,从我那傻闺女嘴里套出来了吧?你还真是你师傅的徒弟,旁的学会没学会不敢说,这脑瓜子里泛坏水的功夫肯定是学了十足了!”
  极有眼力地搬过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靠近旱池子的地方,相有豹讪笑着朝拉着长辈架势坐下的纳九爷说道:“这也就是跟师妹切磋一下侍候蝎子的手艺......”
  嗤笑一声,纳九爷毫不客气地朝着哈腰站在自己身边的相有豹脑门上抬手一巴掌:“切磋侍候蝎子的手艺?行啊,那就先说说配点金石的方子吧?”
  不闪不避地受了纳九爷一巴掌,相有豹毫不迟疑地朝着纳九爷应道:“方子是师傅琢磨出来的,一共三十六味!这头一味......”
  抬手打断了相有豹的讲述,纳九爷在刚刚照到了自己脸上的阳光下眯起了眼睛:“去我屋里取纸笔写下来!你师傅那点路数,旁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哼哼......三十六味,这其中有用的最多不过六味!其他的,只怕是你师傅拿来唬人的幌子?不消说旁的,百年灶心土、冬至无根水,这两样糊弄人的玩意,有吧?实话告诉你,当年你师傅跟师叔一起唬人玩的时候,那还没你呢!”
  摆出了一副惊讶的嘴脸,相有豹讶异地叫嚷起来:“当年师叔和师傅还一起唬过人?”
  得意洋洋地冷笑一声,纳九爷从怀中摸出个小巧的瓷瓶,轻轻地将瓷瓶里的灰色粉末洒到了旱池子里:“当年你师叔我要娶媳妇,可手头没钱!逼急了只能和你师傅一起攒了个局,一头拿姜黄水染了毛的川南土獒当藏边金毛獒王卖给了东北来北平的一个大官,这才换来了这四合院,还......”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说出了些不宜被后辈知道的陈年旧事,纳九爷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抬手指了指堆放在四合院角落的一堆沙土:“跟你师傅学过怎么拌窝土吧?”
  扫了一眼堆在四合院角落的那堆沙土,相有豹飞快地点了点头:“师傅教过,一沙二土三碎石,不干不湿不成团!”
  微微点了点头,纳九爷大大咧咧地一指放在沙土边的铁铲与铁筛:“这沙土已经翻、筛了两遍了,再翻、筛一遍,趁着中午大太阳的当口,给旱池子里换换底土,可千万仔细挑干净了!”
  利落地一点头,相有豹大步走到了那堆沙土前,伸手将巨大的铁筛斜靠在院墙上,再用铁铲铲起了不干不湿的沙土,抖动着洒到了巨大的铁筛上。
  养蝎子,尤其是养斗蝎,铺在旱池子里的底土讲究的便是不能因为过于干燥而散开,也不能因为过分潮湿而结块,最好就是手捏能成团,但摔落在地便能散碎成绿豆大小为宜。
  而且在拌合底土时,必须仔细将所有掺杂在底土中的枯枝败叶去除,以免影响到斗蝎的生存环境,甚至造成斗蝎因为生存环境不适应而生病、死亡。
  综合这些要素,拌合养斗蝎的底土着实算得上一门综合了力气与技术的基本功。不少玩了一辈子斗蝎的老玩家甚至也无法自己拌合合适的底土,只能花钱从那些掌握了这门技术的高手手中购买。所以在玩斗蝎的玩家中流传着一句话——玩蝎不拌土,花钱求地主!
  冷眼看着相有豹抖落着底土时顺便挑出枯枝败叶的动作,纳九爷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才回身从屋里取出了一副用紫竹枝条制作的精致斗蝎钳,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架在旱池子上的厚木板。
  蝎子性喜群居,且都是白天蛰伏休息,夜晚觅食活动。一般饲养药用蝎子的人,几乎从不在白天的时候惊扰蝎子,以免受惊的蝎子相互之间蛰咬或自残。
  而养斗蝎则截然不同,即使是在白天时惊动了斗蝎,那些凶性十足的斗蝎全都是支棱起了身子,摇晃着两只硕大的钳子,竖起了尾部的蛰针,虎视眈眈地等待着随时到来的进攻机会!
  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一块青岩制作的压顶石,纳九爷拿着紫竹斗蝎钳的右手准确地一伸一夹,用兔毛包裹起来的斗蝎钳立刻夹住了一只斗蝎的尾部。也不等那只气势汹汹的斗蝎翻转身体,纳九爷左手中抓着的一只金丝蔑线编制的斗蝎罐一兜一带,立刻将那只斗蝎稳稳当当地装进了斗蝎罐中。
  仔细地扣上了同样用金丝蔑线编制而成的斗蝎罐盖子,纳九爷慢条斯理地将那只斗蝎罐放回了旱池子的边缘,这才取过了一只新的斗蝎罐,朝着下一处压顶石走了过去。
  斗蝎性猛,诺大的旱池子中,十八只斗蝎全都有着自己的领地划分,轻易也不会侵入有着其他斗蝎用气味标定的领土。除非是在斗蝎求偶时,方才会因为争夺更多的配偶而发生争斗。除此之外,养在旱池子里的斗蝎倒是过得井水不犯河水,算是相对保持着互不侵犯的状态。
  翻开了有一块压顶石,纳九爷驾轻就熟地将又一只斗蝎收进了斗蝎罐中。但在连续找到了十六只斗蝎之后,纳九爷却是拧着眉头嘬起了牙花子......
  一共就十八块压顶石,整个旱池子里,这是最为适合斗蝎栖息的地方。可还有两只蝎子,居然就没有藏在压顶石下?
  四处打量着旱池子里能够藏起斗蝎的位置,纳九爷禁不住低声嘀咕起来:“这可真是邪门了?还有两只哪儿去了?我的个祖宗......你们倒是去哪儿了?”
  


第八章 家中虿盆

  第八章 家中虿盆
  几乎翻尽了旱池子里的每一块碎石,甚至连旱池子边角那些稍大的土圪垯都一一找过,纳九爷还是没能找到那两条不翼而飞了的斗蝎。
  擦拭着额头上隐隐渗出的汗水,纳九爷顾不上多想,一叠声地朝着纳兰的房间叫嚷起来:“我的个亲闺女哟,赶紧出来帮你爹找找,我这祖宗怎么就能少了两头了呢?”
  门帘一挑,依旧红着脸蛋的纳兰利落地走了出来,很有些嗔怪地接过了纳九爷手中的紫竹枝条制作的斗蝎钳:“您怎么说话的呢?谁家还管自己祖宗论‘头’?”
  低头将整个旱池子重新检查了一遍,纳兰却也只能难以置信地站直了身子,摇着头小声嘀咕道:“昨儿下晌我喂活食的时候还数过,十八头斗蝎一头不少!怎么就这么一晚上……”
  将铁筛子上为数不多的枯枝败叶拢到了旁边的小簸箕里,相有豹端着小簸箕走到了旱池子边,打眼朝着旱池子扫视了片刻,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咕哝起来:“不会是……走了虿?”
  话音刚落,纳九爷口中的唾沫和纳兰手中的紫竹斗蝎钳一齐飞了过来!
  火正门中,伺候虫豸的玩家颇有些忌讳的事情或词句。
  诸如雄黄、硫磺之类的词,绝不能在伺候虫豸的场所提起。而端午节则更是伺候虫豸的玩家最忌讳的日子,除了封门谢客之外,有些玩家甚至会在门口贴上个黑色的桃符,以示隔阻阳气冲撞。
  而走虿这个词,更是不能在伺候虫豸的玩家面前提起!
  古时虿盆酷刑,就是将各类毒虫、毒蛇放进一个巨大的土坑内,再将受刑者扔进虿盆中,被毒虫、毒蛇叮咬致死,极其残酷。
  而在施刑结束后,虿盆中的毒虫、毒蛇因为缺乏食物,或是彼此间天性中的冲突,会逐渐开始相互厮杀、吞噬,直到最终剩下最为强壮的一头毒虫、毒蛇,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两败俱伤。
  像是纳九爷这样伺候斗蝎的玩家,平日里最忌讳的就是撞见饲养的斗蝎之间自相残杀。但因为蝎子的习性便是群居,却又不能单独将那些斗蝎隔离开来饲养,以免造成斗蝎缺乏厮杀、捕食的历练而导致痴长,最终成为体型硕大、行动却极其迟缓的废物。
  依照火正门中传承的养蝎八法,旱池子中养着的斗蝎除了尽量减少数量、投放足够多的食物之外,更多的就是在平时饲养斗蝎的食物中添加一些药材,从而使斗蝎身上散发出的体味更加的浓厚,让闻到了这股味道的其他斗蝎轻易不会触碰其他斗蝎的领地。
  可一旦这种种防范手段失效,养在旱池子中的斗蝎、尤其是那些已经成功猎杀过一次同类的斗蝎,必然像是着魔般的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食物,转而将被猎杀的同类作为唯一的食物来源。而在这种几乎势均力敌的猎杀之下,绝大多数伺候虫豸的玩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旱池子里的斗蝎斗得遍体鳞伤或一命呜呼,最终只剩下一两头残了钳子、伤了蛰针的废物!
  眼瞅着纳九爷与纳兰脸上满满的都是不痛快的表情,犯了忌讳的相有豹倒是一点都没有应有的愧疚。放下了手中抓着的小簸箕,相有豹轻轻一个跳跃蹦上了‘目’字型搭在旱池子上的厚木板,伸手便从一块被揭开的压顶石旁捡起了半截火柴棍长短的斗蝎节肢,递到了纳九爷的眼前:“师叔您瞅瞅?!”
  只一看相有豹手指上捏着的那根斗蝎节肢,纳九爷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到了椅子上:“我的个亲娘……养了三年的嫩斗蝎苗,好容易看着壳硬蛰尖钳子稳了,说话就能拿出去斗了,这个节骨眼上……”
  同样一脸阴云密布,纳兰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没黑没白的伺候着,冬天成天捂在被子里、夏天半个时辰洒一次凉井水。怕吃的不新鲜坏了斗蝎的猛性,大热天的院子里沤着粪肥堆养蝇蛆,熏得人都站不住脚……”
  像是说得伤心了,纳兰猛地一捂自己的嘴巴,扭头冲回了自己的屋里,重重地摔上了房门。不过片刻之后,低低压抑着的哭声,便从纳兰的屋里隐隐传了出来。
  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纳九爷打量着放在旱池子边的紫竹蝎笼,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么一眨巴眼,肝尖子心头肉,就生生的给剜下来了!我把你个赔钱货…….”
  似乎是要发泄出心头郁积着的火气,纳九爷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抬脚就朝着那些精致的紫竹蝎笼上重重踩了下去!
  猛一个鹰抄水的功架,相有豹异常利落地从纳九爷的脚底下抢出了那个紫竹蝎笼,顺势便从‘目’字型厚木板上跳了下来,拦在了纳九爷的身前:“师叔,咱们还能想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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