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校对版作者南朝陈》第16/531页


  有雾,远一些景象都看不清楚,河面水波起伏,发出低沉的声响,有几点灯光照起,是船灯。
  “道远学长,我在这里。”
  有人叫着,随即跑过来,正是同窗何维扬。
  何维扬今年才十六岁,非常年轻,脸上还带着稚气。他也是泾县人氏,家里卖豆腐的,父母日夜操劳,供着他读书。
  双方碰头,一番寒暄,然后和家人作别,登上一艘乌篷船——乘船到南阳府码头,每人船费要三百文钱。何维扬嫌贵,好说歹说,终于磨少了五文。
  这时水面上忽而起了风,呼呼吹着,刮动着船帆。
  艄公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南风起,要下雨了。两位客官进船舱吧,免得淋了雨着凉。”
  陈三郎却笑着说:“不慌,我在船头上再呆一会。”
  风吹拂衣衫,脚下波浪滚滚,他心情随风浪而起伏,恰如诗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破沧海!


第十二章 风雨狂暴,血流染江
  风越发大了,天空一层乌云,隐隐有雷声传下。
  这一场雨,怕不会小。
  陈三郎正准备进入船舱,河面猛地掀起一个浪头,使得船身突然一震,幸好他练过马步,及时站稳,否则都要扑腾下水。
  艄公急忙过来把手帮忙,叫他进船舱坐好。
  这可不是儿戏。
  陈三郎点头答应,眼角余光忽而瞥见船舷外的水里,波浪起伏间,一团脸盆大小的阴影浮沉不定,足爪挥舞,状甚狰狞。
  什么东西?
  他想要看清楚些,那阴影却沉下水中,不知所踪。
  看着有点像一只螃蟹,可螃蟹有这么大个头的?
  陈三郎心里直犯嘀咕,坐到船舱里,犹是心绪不宁。那边何维扬却正捧一卷书,勤奋攻读。
  从泾县到南阳府,走水路需要大半天时间,自泾河转入泾江,由于气候的缘故,江面壮阔,波浪翻腾,人坐在船里头,被颠簸得颇为难受。
  艄公看着情况,暗叫一声“晦气”,风大浪大,暴雨将至,这般恶劣的天气条件不宜行船——尤其是他这种单薄的乌篷船,稍不留神,就会倾覆送命。
  于是撑着长竿,将船停泊在一处江湾,到岸上系好绳索。
  “两位客官,咱们要暂时避一避老天爷的怒火,等这场雨过了,才能继续赶路。”
  闻言,何维扬“啊”了声,始料不及。
  陈三郎倒沉着,知道出门在外,碰到这种状况,最好是悠着点,艄公的处理十分恰当。
  再说他们也不着急,只要明天能抵达南阳府,时间都算充裕。
  过了一会,噼里啪啦,黄豆大小的雨点就铺天盖地下来了,天地顿时一片白茫茫,好大一场雨。
  其中又裹挟着狂风,呜呜吹着,吹打江湾岸上的柳树,枝条飞舞。
  老艄公抽着旱烟,感叹道:“三月下这么大雨,端是少见得很。”
  三月犹是春,如此雨势,却是夏季的风暴了。
  陈三郎无心看书,就和老艄公拉起家常。
  何维扬听着,大感惊诧:要知道读书人,哪怕是还没有考着功名的读书人,大都自视清高,如何会和一个撑船的老头聊得热乎?而且陈三郎问的,很多都是关于行船的经验之谈,难不成他要学撑船不成?
  搞笑!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雨却不见缓落,到了中午时分,老艄公就开始淘米做饭。
  这饭可不包括在船费里头,想吃的话需要额外加钱。
  陈三郎问了,也不贵,多十文钱。
  何维扬从书筪里拿出一张饼,一块煎豆腐,以此充饥。陈三郎说要请他,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带着干粮。”
  陈三郎也不勉强,问老艄公有没有鱼,有没有酒。
  老艄公笑着说有,但费用可又得加一些。
  “无妨,尽管做上来。”
  陈三郎身体虚弱,每天还得喂血养剑,万万不能挨饿,哪怕多用钱,也不能亏了肚子。
  老艄公打开船舱一处甲板暗格,里面储着水,正养着两尾鲜活的草鱼,伸手捉出来,杀干净,做了一锅鱼汤送饭。
  几十年的手艺,鱼汤异常鲜美,香气弥漫开来,那边何维扬闻着,都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老艄公又摆出一葫芦酒,乃是陈年米酒。
  陈三郎喝了一口,只觉得一道炽烈的气息从嘴巴烧到喉咙,一直烧到肠胃里去。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被烧得慌,他赶紧扒了一大口米饭,又夹一块鱼肉,这才压住,然后肚子里暖洋洋的,脑袋有点晕乎,手脚变得轻飘起来——
  这是陈三郎平生第一次喝酒。
  怪不得许馆主、二姐夫他们贪杯,原来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
  于是又端起碗喝了一口酒。
  喝酒、吃鱼、扒饭、饮汤,一顿风卷残云,吃得居然比老艄公还要多得多,看得老艄公倒吸口凉气,心里一算:“这一顿亏了,哪里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书生却是个吃货?酒被喝了大半,鱼汤直接见锅底,连米饭都吃了三大碗去……这还是读书人吗?”
  何维扬也是看怪物般看着陈三郎。
  两人虽然都出自杨老先生门下,但彼此之间谈不上有多少来往了解,现在一见,大生感叹:难怪在县里头,市井间都在流传陈三郎行径放诞,有辱斯文,果然名副其实……
  看来以后得离他远一些,以免前程被误。
  吃饱喝足,酒意上头,陈三郎顶不住,也不管外面风急雨大,倒头便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转过来,只感到口干舌燥,想要喝水,摸索着起身,脑袋昏沉沉的,有些胀痛,真是“醉过方知酒浓”。
  人还在船舱内,外面雨声未歇,只是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
  嘭!
  稍不注意,脑门磕船顶上了。
  睡在外面的老艄公立刻惊醒,点起油灯。
  陈三郎问:“船走不了?”
  老艄公苦笑回答:“风雨倒是小了,但江水暴涨,水势凶猛,又是夜间,我就想着在此过一夜,明早再走。”
  陈三郎“哦”了声,讨了一竹筒清水喝,感到舒服了些:“现在什么时候了?”
  老艄公迟疑了一下:“大概子时。”
  陈三郎这一睡,可真是昏天暗地,连晚饭都没吃,不过这时候却不好做饭了,他书筪中同样带有足够分量的干粮,就拿出来,在灯下吃用。
  吃饱回船舱,里头何维扬睡得香,发出微微的鼻鼾声。
  陈三郎就悄悄捧出紫檀木笔匣,打开,捻出小剑,刺破指头放血温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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