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校对版作者南朝陈》第448/531页


  陈三郎吟沉片刻,忽道:“先生,你说这圣旨会写着什么?”
  周分曹想了想:“封你为崂山知府?”
  因为入主州郡是最近的事,钦差出发时根本没有发生。
  陈三郎笑了笑:“我看未必,也许直接就封为雍州刺史呢。”
  “啊,难道皇帝未卜先知……”
  陈三郎笑吟吟:“封官而已,对于朝廷毫无损失。”
  雍州本就失陷,以前各路义军活跃之时,都是有一个封一个,反正基本等于空衔,官帽子一顶顶发下去,激励义军们与蛮军斗争,间接帮了朝廷大忙,何乐而不为?
  小官如此,大官也是同样的道理。
  陈三郎的崛起,如果朝廷有见地的话,便知道小恩小惠毫无意义,干脆一个“雍州刺史”的大帽砸下来,授命陈三郎收复雍州,斩杀蛮军,这并非不可能的事。也非常符合新帝的处境,外交内困,不破不立,只要能解困,封一个新刺史又算得了什么?
  周分曹想通这一层,面露喜色:“公子,若真是如此,可是一大喜事。”
  当今天下,虽然风雨飘摇,但仍是朝廷的天下。既然如此,在许多场合上,一个名分就显得颇为重要了。好比众多义军都要上书封官一样,若没有封册下来,他们就等于是游兵散勇,乌合之众,说不好听点,就是贼寇。但有了册封后,摇身一变,就能称为“官兵”了。不但名声好听,而且更加容易地得到认可。
  千百年来,名分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难以动摇。
  蛮军为叛,元文昌亦为叛,即使元家用兵严厉,不像蛮军那样烧杀劫掠,但叛军就是叛军,起码在现阶段都难以摘掉“乱臣贼子”的罪名,这段时日,招惹到无数口诛笔伐。
  当然,若元文昌能攻破五陵关,杀进京城,那就是“成王败寇”,舆论便会发生变化了。
  陈三郎斩杀石破军,入主州郡,在很多人看来,他已经是事实上的雍州刺史,毕竟以前李恒威便宣扬过,而朝廷对于雍州的政令一向如此。所差的,就是一张圣旨罢了。
  而今,便有圣旨到,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然而陈三郎想得更多,名分这东西是把双刃剑,得之有益,却也有限制。譬如带上了帽子,看似威风,但同样把脑袋给箍住了,再想挣脱出来,又得费一番功夫才行。
  最为直观的,就是当初陈三郎参加殿试,觐见皇帝,脑海《浩然帛书》出现被龙气困缚的状况,几乎大病一场。原因无他,就是彼此之间理念发生了冲突,一面是君权至上,一面却是社稷为重,君为轻。
  况且,目前陈三郎在雍州施行的各种新政,一项项,一条条,都是自己摆弄出来的,不曾经过朝廷允许批准,若不被接受,何去何从?
  又或者,新帝圣旨封官,又命令陈三郎立刻带兵勤王,前往京城去,又将如何对付?
  这些,都是问题。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
  当下陈三郎便把事情分析说了出来,周分曹一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是呀,如果朝廷勒令取消新政,那么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局面将付之东流,化为乌有。要是让陈三郎率兵勤王,那更不用说了,苦苦经营起来的雍州基业等于拱手让人。可不去又不行呀,皇帝有难,作为臣子岂能见死不救?那可是大罪!
  周分曹面露苦色,说道:“公子,听你一说,这圣旨还成烫手山芋了。不过钦差都来到门口了,总得给个说法,否则传扬开来,终是有碍名望。”
  接,还是不接?
  陈三郎眉头拧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好酒好肉,干倒搜身
  钦差代表着皇帝,代表着九五之尊的意志,是一个八面威风的差事,所到之处,那是跪倒一片,毕恭毕敬。
  在以前,黄明荣很是羡慕。他出身军伍,曾远远见过一回钦差大人的风光。那一次,有旨意入营,一向霸道威猛的大将军对着手执圣旨的钦差五体投地,磕拜不已……
  大将军跪拜的当然不是钦差本身,而是那一卷金黄色的圣旨。
  这就够了。
  黄明荣现在身上就藏有这么一卷金黄,但他受到的待遇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表明身份后,很快被两名衙役一左一右地架住:
  “你们干什么?我……我可是钦差……”
  言语说得,气势自弱。
  当日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时局维艰,兵荒马乱;虽然雍州早已陷落,但当今天下,依然是朝廷的天下。然而一路坎坷地进入雍州后,黄明荣心中仅存的那点得意早被折腾得荡然无存。
  遭遇流民、遇上山贼、住过黑店……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
  在这个过程中,四名伴当死了,骑的马没了,带的粮食金银消耗殆尽,等到了崂山,堂堂钦差大人跟难民乞丐差不多了。当听说陈三郎转移到州郡去了,黄明荣差点想一头撞到崂山府城墙上。
  好在崂山的状况还不错,一片欣欣向荣。
  见到野外蚂蚁般繁忙而辛劳的民众,黄明荣很是吃惊,这些情景简直不敢想象。
  有作物,便有吃的,起码不担心会饿死。更重要的是,雍州境内局势日趋平稳,路上安全多了。
  黄明荣打起精神,赶往州郡,终于抵达州衙之外。可是迎接他的,与预想中的不一样。
  按道理说,表明钦差身份后,对方应该立刻摆设香案,焚香接旨……最起码,也得先让他这个钦差大人沐浴更衣,吃顿好的……
  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两名衙役得了号令根本不管,一人抓住一边,把黄明荣带到了州衙内的一间偏房中。
  黄明荣本身会武艺,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安然抵达目的地的重要原因,不过现在他万万不敢对抗,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是那些自幼在宫中长大的鼻孔朝天的太监,能屈能伸,很快就安分下来,甚至带点讨好的笑容:“两位大哥,我一天没吃过东西了,能给点饭不?”
  一个衙役扫他一眼,瓮声瓮气地道:“等着吧。”
  说着,两人大摇大摆出去了。房门紧闭,哐啷声响,居然还上了锁。
  黄明荣忍住气,见这偏房方方正正,空空荡荡的,连椅子都没个,只能坐到地面上。不过他一路来受苦受难,早惯了,不用经受风雨都是好事,无奈腹中饥肠辘辘,实在难以忍耐。本想着进城见到陈三郎后,会有好吃好喝,因此今天就没吃叶子,哪里知道连人都没见着,就被扔到偏房中,形同于软禁。
  “不好,难不成这陈状元要反?”
  想到这,黄明荣手足冰凉,冷汗直冒。
  而今时局风雨飘零,人心思动,实在难以把握。陈三郎占了雍州,要说动了心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元文昌都打到五陵关下了,冬去春来,厉兵秣马,随时开打。而谢余杯将军抱恙,据说还病得不轻,两下衡量,关隘能否守得住,真不好说。
  一旦五陵关破,京城就像被掀了甲壳的乌龟,任人鱼肉了。
  若朝廷崩塌,天下四分五裂,聪明者自然要据地自立了。那样的话,黄明荣的钦差身份一文不值,反会招惹杀身之祸。
  他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好生悲凉。正一筹莫展间,外面开锁声,随即房门被推开,先前那衙役走了进来,手中捧着托盘,盘上几个碗碟。随即另一个衙役也来了,一手拎个桌子,一手拿个板凳,搬进来,放在地上。
  碗碟摆开,赫然是饭菜,有三菜一汤,还有一壶酒。
  菜和汤都是热的,还冒着热气,裹挟着香味。
  闻着诱人的香味,黄明荣一个劲地吞咽着口水。
  那衙役笑道:“钦差大人,请慢用。”
  “好……”
  黄明荣只说了个字,随即扑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开吃。
  “钦差大人,不用这么急,先喝杯酒……”
  衙役笑着说道,倒了杯酒,伺候起来。
  黄明荣什么都不管了,就是吃,就是喝。风卷残云,不多一会就一扫而空。
  他真得累坏了,也是饿坏了。
  从崂山一路来,风餐露宿,条件艰苦得很,别说米饭酒肉,就是粗粮都难得吃上一口,吃得最多的就是野菜草叶。现在这一顿,简直称得上是美味佳肴。
  一壶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酒劲涌上来,脑袋变得有点迟钝起来,舌头打着卷,双眼朦了一层纱,胡乱说了几句话,噼啪一下,睡倒在地,不多一会,鼻鼾声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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