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风流全集.com》第64/139页


待了一会,小厮李吉从外边搬来一张紫檀圈椅,方才容得下卡扎那磨盘般的大屁股。入座好,卡扎倚靠在椅背上,捧着茶碗轻饮,语气真切:“李公子,前日你奏的天籁之音,犹在耳旁啊!真不知道何时才有福气能再听公子一曲。”

李天纵一合纸扇放于几上,淡笑道:“这个容易,卡扎先生只需再寻一名琴,然后为其寻主,我定会去凑热闹的。”

他这话明显是打趣话,卡扎却点点头:“公子所言甚是,其实鄙人一直都有在搜罗名琴。只是千金易得,名琴难求!那绿绮琴还是天幸于我,才购到的。”他顿了顿,轻叹一声:“老夫的心愿之一,便是能亲眼看到这些名琴,只因名琴背后都有令人神往的故事,看着它们,便如看到过去般。”

揭开碗盖,袅袅茶香升起,李天纵的鼻翼轻轻翕动,闻着怡人香气,静静听着。

卡扎瞥了他一眼,心里倒有点迟疑了,为何李公子毫无反应?时间不容他多想,继续道:“除了琴之外,老夫亦十分热衷景仰新宋的其他文化。便拿《周易》来说,当真是博大精深,那是越学越觉得自家肤浅无知啊!老夫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成为新宋人,可惜、可惜,唉……”

果然不出所料,这老狐狸此番前来,是要相求入籍之事。只是李天纵却不甚明白,为何卡扎非要入新宋籍呢,难道真是“哈宋”这么简单?他旋即便否定了,这里边定然有其他原因!微一思量,他疑道:“卡扎先生是想在下帮你入籍?”

卡扎闻言双眼一亮,握杯的手似是哆嗦了下,满脸兴奋之色:“李公子肯帮鄙人入籍么?太好了!若然此心愿得以,当真是死而无憾。”他此举正是想用话套死李天纵,不过李天纵并不受他这一套,摆手笑道:“先生莫要激动,便是我想助你,也要弄个清楚啊。”

“公子有何疑惑之处,大可问鄙人,无不回答!”卡扎乐呵呵地笑着,眯着的眼眸里尽是喜色,不由分说,又道:“我知道入籍之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事,公子为此奔波,鄙人受之有愧,是以准备了些礼物赠给公子。”他对身后随从唤了声,那名大食少年拿着一条细长布袋上前。

李天纵摆手止住,摇头道:“我还未答应相助先生呢。”饮了口茶,淡淡道:“我只想知道,先生的入籍之因。”他的那双星眸凝视着卡扎,明亮中隐带锐利,叫人看了无法说假话。

尽管卡扎经历过众多大风大浪,也逃不过那目光的察判,正如一个古玩被老行尊鉴定着。他不能移开双眼,只有对视的选择,抛开杂念,他缓缓道:“不瞒公子,除了仰慕新宋文化之外,还有一个因由。新宋对本籍与外籍的商人有不同的政策,外籍商人税收较高,而且在两地运货通行上,也无优厚的待遇。”

李天纵当下恍然,过滤掉托词,卡扎一心想成为新宋百姓,正是商人的本色,方便赚钱!他轻轻点头:“原来如此。”接着没任何表示,他拿过纸扇敲着手掌心。

卡扎眯着的眼睛泛过一道精光,右手悠悠捋抚着下颌黑胡,也不婉转了,笑道:“公子,老夫准备的礼物太多了,这次只带了一幅唐代吴道子的丹青前来,其余的珍奇宝物、胡姬美女还在府上。”

吴道子的画?李天纵双眉一凝,心跳有点加快。吴道子何许人也?画圣!能被后世尊称为圣者,岂是儿戏!在前世之时,他曾观摩过吴道子的真迹,可惜那皆是他人之物,不能兴致来了就取出欣赏,着实遗憾。

卡扎这份礼物,叫他无法不心动啊!他也不掩饰自己的喜意,长身而起,盯着卡扎那随从手中的布袋,急道:“快快把画取出来,让我一看!”

高挺鼻子的大食少年应了声,绕上来将装着画卷的布袋交到李天纵手上。

第59章 卡扎的礼物

李天纵拿着以上等绸缎缝制的布袋子,走到偏厅的一张案桌前,将案桌上的香炉铜镜等物拨到一边,再把画卷从袋子抖出一角,取了出来铺展在紫檀木案上。

卡扎屁颠屁颠地跟着,捋须留意着李天纵的俊脸,却见他脸色一变,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双眸痴迷地看着案上画卷。卡扎目有得意,这幅吴道子的画与绿绮琴一样,皆是他花费千金搜罗到的,稀罕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此画意境超凡,画技高深,乃难得的佳作。若是爱画之人,不可能不动心的。

从古至今,只有三位艺术家被称为“圣人”,分别是晋代书圣王羲之;唐代诗圣杜甫和画圣吴道子。吴道子出身于唐高宗时代,自小双亲故去,生活孤苦,迫于生计便向民间的画工、雕匠学艺。他刻苦辛勤,天赋不凡,弱冠年纪就颇有名气,于天宝年间被玄宗召入宫中担任宫廷画师,赐名道玄。

吴道子性格豪爽,喜欢酒醉作画,创作题材广泛,无论人物、鬼神、山水、楼阁、花木、鸟兽无所不能,无所不精,留下大量的壁画、卷轴画。只是他作品虽多,可以留传下来的真亦却非常少,自然是因为毁于兵乱水火,天宝末年的一场安史之乱,便不知损毁了多少佳作。

摆在眼前这幅卷轴画,在前世的时候,闻所未闻。画中雾气蒙蒙,一片青翠群山。隐有仙鹤飞过,又似是迷雾;离近的是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斑痕纵横,却散发着一股坚定之风,而在石头后面,则长有一棵松树,粗壮地树干。郁葱的树蓬,松树叶宛若尖针;在一道树枝上。停立着几只麻雀,有前倾着身子的,也有展翅欲飞的,栩栩如生。

此画的画意空灵淡远,不比《雪溪图》要差!

那石头、青松、麻雀明明是三种不同的事物,可是画中这死物、植物、动物却浑然一体,有如天成。毫无唐突之感;再看背后的云海山群,似在咫尺,又如天涯,尤其是那只隐没在云海当中地仙鹤,令人捉摸不透。

李天纵不禁闭上双目,绝了眼前的世界,静静地感受那画中意境。这景外地意味,渐上心头。茫茫云海就如茫茫的人生,石头相挡便似挫折困难,可青松依然挺立郁葱,与仨俩麻雀相交,反而是观雾赏鹤,快哉!

“好画。”李天纵淡淡地说了声。眸子里清澈如水,突然之间,他隐约明白相通了许多事情,那颗略有浮躁的心亦被洗涤了遍,前所未有的宁静。

画是好画,但是不是吴道子的真迹,还需要鉴定。他度了一步,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画卷,这纸质似是宣纸,也有一定的年头了。略微察看过画纸。他转回画的本身上。吴道子地画向来超脱酣放,线条一气呵成。这幅云海青松图变化自然,丝毫没有着迹之处,并无不妥。

回想起前世见过的吴道子画作,笔法风格与之相同,不过此幅较之成熟,应是后来之作。他鉴定了良久,微微点头,这才去看画上角的印章。此画无题无跋,无款无识,只有这么一间红色印章,却是四个字“吴道子印”。

这字是篆体,果然与前世吴道子的印章一模一样,此画该是真品。想想那卡扎是什么人?若然没有百分百的确定,会拿来送礼么。李天纵心想至此,便不再鉴定,轻笑道:“卡扎先生好福气,怎搜罗到如此之多的珍宝!”

卡扎眉开眼笑,肚子腆着更高,却谦逊道:“老夫小有钱财,最是喜欢搜罗这些古玩雅物,几年来,便寻找到这么一些名琴绝画。此画名为《云海青松》,是鄙人诸多字画中最稀罕名贵的。”他见李天纵慢慢将那幅画卷收起来,笑道:“但我这满身铜臭的商人,哪儿看得懂?这画如今到了公子手中,我算是功德圆满了。”

如果收下,就等于答应了帮卡扎入籍;不收下地话,又着实是很大的遗憾。李天纵忖度思量了一阵,心道罢了,这卡扎如此手段,就算他拒绝了,亦会找上别人帮忙的,卡扎入籍新宋是必然的事。与其令此幅《云海青松》落入他人手中,不若自家收藏!

“卡扎先生,你入籍之事,我会鼎力相助的。”李天纵微笑说道。其实入籍非是什么困难事,但籍里边有许多种,卡扎想入的那种是可以享受与新宋百姓同等地政策,捐赠入籍银便不提了,唯一难处就是在名额之上。

他卡扎是近来才搬家至新宋临仙的,尚未结交到什么权贵,才会困难重重。有了绿绮寻主那么一出,李天纵不帮,自有人帮。

卡扎闻言大喜,当下千恩万谢起来,把话都说绝了,李天纵想不出力都不行。两人渐渐走回几椅坐下,笑得似只老狐狸的卡扎又道:“其余的宝物美人,待老夫回去之后,便马上送往府上。”

说到美人两字,他笑得特别猥琐。站于茶几之后的李吉却笑道:“卡老爷,你也忒没眼光了吧,就那么黑不溜秋的也叫美人?”小厮不禁想起上个月那回,那几个胡姬的皮肤跟墨水似的,看了叫人没胃口。

李天纵嘴角微翘,身为后世之人,他自然十分清楚大食国,也就是阿拉伯一带是属于白种人,也称欧罗巴人,高鼻深目,那里的女人也是可以倾城倾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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