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恋爱时代实体版作者 王海鸰》第27/33页


  她等到了向飞出差回来。曾担心他没看到她的节目,后来想就算他没看过,到公司来也会听说,不成想他竟看了,他出差外地居无定所日理万机,没忘这事!他主动提及时她感到了他强装出来的随意,感到了他对她选择了男友的恼怒,那时刻她有点想哭:他心里是有她的,他应该是爱她的。只要他说出他爱,她会毫不犹豫抛弃上海男人抛开所有一切,做他的女人!没想到一切到此打住,他示意她出去,不等她离开,已径自对着电脑工作、吃饭了。
  沈画不知怎么离开的他,只记得全身沉重软弱没有力气。出向飞屋进自己屋未作停留一路走了出去,路过一个无人的会议室,拐进去关了门。
  沈画背抵门站了会儿,掏手机给上海男人短信:“此刻有时间吗?”对方没回短信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电话中惊喜异常。南京一别,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联络!
  他们在电话里聊了很久,沈画态度空前好,可称得上温柔,上海男人激动不已忘乎所以,提出了他一直想而没敢说的请求:一起去夏威夷好吗?马上!两个人!沈画听着在心里直叹,这人怎么这么没感觉呢?他什么都好,就差了感觉!
  所有人都认为她只爱钱,哪里是!只爱钱,以她的条件根本不必受那么多苦。她还要爱,要“心有灵犀一点通”,要“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上海男人却略过这一切的环节,直接想到床上去了,烦!
  沈画想发火,忍住,她没发火的资本。此刻上海男人于她,仿佛溺水时的稻草。最终她这样答复:公司面临上市工作忙,不知能不能请下来假,请下假来就去,请不下来就没法去了。上海男人一听她有想去的意思,心头鹿撞气血上涌,急急道:“请不下假来不请!辞职来上海工作!这边你的一切,我负责!”这下子沈画真的恼了,推说以后再说,挂了电话。
  离开会议室回办公室,离他越近,心跳越凶,决定于突然间作出:是活是死,问个明白,不论死活,都比不死不活地拖着,强!
  她敲了向飞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他的声音:“进来。”那声音令她过电似的一阵战栗,深呼吸,镇定,推门进去。
  他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没说话,用目光询问。她微微避开那目光,说:“向总,我想请个假,去夏威夷。”
  他完全没想到,有一会儿没动,然后,身体向椅背上一靠:“这么说,他们电视台组织去夏威夷,是真的了?”沈画点了头。没说上海男人提议的“两个人去”,不想让向飞认为她是个随便的女子。
  他没吱声,欠身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把玩。他休闲西服里是一件素色衬衫,那衬衫的领子永远洁净笔挺,却一点不显生硬,人和衣服天然贴切。这是个有品位的性感男人,不论思想、情趣、见识、谈吐、能力……
  他开口了:“两个人才刚刚认识,就双飞双宿?电视台这样做,过了吧?导向有问题啊!”
  沈画听出了醋意,那醋意如阳光穿透阴霾直照进心里,心随之明亮,人随之活泼。摇头抿嘴一笑,她说:“不是您想的那样,是跟团!”这回答针对的是对方的问题,因此不是欺骗。
  “最近公司里工作很忙!”他望定她,说。
  她迎着那目光,继续:“我用年假。”
  他说:“年假也得根据我的工作安排!”
  不容置疑的霸道,她不由得心一阵激跳,脸上仍驯顺安静:“好的,那就等忙过这段再说。”
  他终于失控:“再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手里笔狠狠一摔,当,那笔弹跳着从桌上滚落掉地。
  沈画快走几步向前弯腰拾笔,心里头是细细的喜悦,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把笔拾起两手拿着放回桌上,顺势抬头看去,悚然一惊:仅只几秒钟工夫,对方脸上不容置疑的霸道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意志消沉。他拿过那笔,说了“谢谢”,表示她可以出去了,他要工作了,等等。
  自此,直到下班,他再没跟她说任何除工作之外的话。那边上海男人短信电话不断,问请假了没有,如果去夏威夷,他还要作一系列的相应安排!沈画推说老板正忙她没来得及请。心里明白,拖延是权宜之计,事实上,她已经面临着非此即彼的选择。
  沈画坐电脑前等待下班,下班后向向飞摊牌。这次一定直说,不要试探、不要暗示、不要委婉、不要自尊――宁肯被拒不要遗憾,她努力过了!
  下班时间一到她关电脑起身,怀一种慷慨的决然,去向飞办公室,未到门口,门自开,向飞走了出来,说:“沈画,下午我态度不好,我是说夏威夷那事。公司最近很忙,你工作很得力,这时候离开,走那么久,对公司工作肯定有影响。”停停,“我当时有点急,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是了,这就是他的答案了!事先想过这结果,事到临头仍无法自持。她赶忙低头,眼睛望定桌子某点一眨不眨看,直到涌出的泪水干涸,方抬头开口:“谢谢向总对我的肯定。其实我什么时候去都行,可是他不行,他只现在有时间……”手机在桌上嗡嗡跳起,沈画看一眼来电,正好是“他”,她一秒钟都没耽搁当向飞面接起。
  上海男人在得到沈画――他认为是“以身相许”――的回应之后,夏威夷都等不得了,要来北京!电话中他说,好多话要跟沈画当面说,好多事要当面商量――现如今还有什么话、什么事不能隔空说、隔空商量?简直是欲盖弥彰!但因向飞在,沈画态度非但没露丝毫嫌恶,反温和得温情脉脉。
  向飞听沈画接完电话,沉声问:“是他吗?”沈画点头,向飞道:“他要来北京看你?”沈画点头,向飞也点点头,不再问什么了,越过她向外走。
  沈画动手收拾包,手机、钥匙串、化妆包,放进包里……向飞声音响起:“一块儿走?我带你一段。”沈画蓦然抬头。
  ――他身体已到门外,头向后扭着看她,那一瞬间,她知道他并没有最后下定决心,所有的委屈、怨怼消失,只剩下感激。她理解他,理解他所有的迟疑、犹豫、矛盾,换位思考,她若是他,目睹了她跟他的司机厮混,怎可能做到轻易释怀!
  向飞打发了司机亲自开车,并不征求沈画意见,出公司,向西向北,直上五环。上五环前他没说话,一上车就打开了交通台,让交通台主持人来填充车内无语的空间。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被动方能做的惟有等待。
  上五环后车辆明显少了,车速明显加快,向飞车开得很好,平稳流畅。车盘上八角桥,他关了交通台,车内一男一女叽叽喳喳的热闹戛然而止,沈画心随之怦然起跳。
  向飞开口了:“我不同意你和那个上海男人。”
  沈画怕他再重复什么四号比五号好之类的废话,接住这话定定地道:“但是,你也不同意我和你!”向飞大吃一惊,没想到她能如此直率直白,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目视前方做专心开车状。沈画声音在车厢的幽暗里继续:“你知道我心里有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只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不敢,”想想,她选了个词儿,“――接受?”她要让他说出来,孙景是他们之间的死结,此结不碰,断无可能解开。
  等了好久好久,他才开口说话,嘟嘟囔囔地说:“眼下公司面临上市,我这时候和你有点什么,会在邓文宣那儿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心都掏出来了他还躲闪,还拿公司上市说事,是他傻还是她看起来很傻?泪水汩汩流淌,眼睛灼热脸颊冰凉,她静静地一动不动,任他在身边嘟囔:“我跟你说过我的经历,商场摸爬滚打十几年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我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地走每一步,不敢轻视任何可能存在的不利因素。你能理解吗?”沈画不吭声,他沉不住气了:“要说的我都说了,你说说?”
  沈画清了清嗓子。既然他不提孙景,她也不提,她比他还不愿意提这个名字,但是,话要说开说透。她说:“向总,您说的我理解,上市是公司的头等大事。”顿一顿,“我想知道,公司上市之后呢,您能不能接受?”
  向飞被逼到了墙角,徒然喃喃:“能怎么样不能又怎么样?”
  沈画道:“能,我等您;不能,我跟他。”
  向飞呵呵呵干笑:“听起来不像谈感情啊,像买东西,买不到这个,买那个代替……”
  沈画也笑:“向总,您总不至于说,您是一个感情至上的人吧?”
  向飞说不出话了,她轻蔑地看他一眼,伸手打开了交通台,交通台主持人声音响起:“据手机尾号20243的朋友说,西四环火器营桥路段因车祸出现拥堵,请司机朋友们注意绕行……”
  在女主持人轻柔欢快的声音中,沈画眼睛余光看着向飞冷冷地想,贵为老总的他这么忙,还亲自开车拉她兜风,只因为她有了别人他不能接受,他只想自己没替她想过一丝一毫!她马上二十六了她是女孩儿她伤不起!想让她为他一辈子不找不嫁独身终老吗?对不起,您不是毕加索不够这资格!
  余下的路,车内一直是交通台主持人的声音,他们俩再无一句话。
  沈画回到家八点多了,家里黑着灯一个人没有。给小可打电话得知,山山保胎没保住,邓文宣夫妇和小可接她去医院做刮宫术了,刘旭刚在从怀柔往回赶的路上。听说山山胎没保住,沈画认为很好、正好。以山山和旭刚目前状况看,他们要孩子相当勉强。旭刚去怀柔是为干活儿,这段日子他一直拼命四处接活儿以多挣一些。要孩子先得把婚结了,结婚再省不能一点钱不花,更不要说,孩子生下来还得养了。
  一开始得知怀孕山山和旭刚都决定做掉,没有要孩子的思想准备。不想没等他们去“做”,山山出现了先兆流产症状。到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我建议你们保胎。现在有个趋势,女性学历越高生育能力越低,怀上就不易,怀上了能保住更不易。过去的劳动妇女怀了孩子该干什么干什么,上午还在地里干活儿,下午回家就生,你看你们,晒个被子就出状况!”旭刚问是什么原因,医生说:“不确定。比较一致的意见是,职场压力大导致内分泌失调。具体到她,年龄不小了,二十五六了,头胎流产容易导致习惯性流产,我的意见是顺其自然,到实在保不住时,再流产不迟。”
  于是山山和旭刚决定保胎――旭刚家四代单传。同时商定,旭刚近日抽时间去山山家一趟“面试”,“面试”通过马上结婚。去山山家前先得跟邓家说,过邓家这关。邓文宣是山山妈她家的骄傲和主心骨,加之山山等于是在他的身边,山山结婚生孩子这种大事,山山妈首先必须得征求她这个弟弟的意见。去邓家的头天夜里,旭刚在电脑前忙活了好久,很晚方睡。
  到了邓家,旭刚把一张写满字的纸放茶几上,说那是他昨天晚上列的一笔账,关于养孩子的;说他上网查后认真算了一下,这孩子他们养得起。
  惠涓想发表一下她的意见,被邓文宣制止――他知道她的意见――让她先听旭刚说。旭刚说:“网上说,山山的学生家长们也说,现在养个孩子要七十万至九十万,我取了个中,八十万;养到大学毕业,二十三年,平均每年不到四万。山山现在每月工资三千多,年年还得涨吧?刨掉保险、公积金,一年小五万。她一个人的工资就能把孩子养了。我收入高她近一倍,年底还有奖金提成。现代人对环境绿化越来越重视,我们的业务量每年增幅很大,收入将越来越高。这样,保守算,每年我俩挣个十多万轻轻松松……”
  惠涓又要说,再次为邓文宣所制止。他们面前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成年人,他有备而来句句在理,更重要的,针对性极强,针对的就是你的干涉。他来征求你意见是尊重,事实上他不需要任何人替他们的生活作决定。更何况,妇科医生的建议当引起高度重视。邓文宣不让说,惠涓只能不说,说到底山山是他家亲戚,她犯不上较劲。
  旭刚走后,惠涓把预备跟旭刚说的一番话跟家里人说了――人生经验、思想感受需要诉说,通过表达以求关注的心理乃微博、推特畅行中国、世界之基础,可惜惠涓没开微博――她是这么说旭刚的:“您那账算得是不错,还算上了工资年年得涨,您光算工资涨怎么不算物价涨?现如今工资涨能跑得过物价涨吗?这事真要就这么定了,到时有他们哭的时候!”
  沈画认为惠涓说得都对,没说到关键点上。孩子怎么都能养,富养穷养罢了。她只为山山惋惜,这么早就要从女孩儿跨进女人的婆婆妈妈行列,成为刘旭刚家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但看惠涓说话时邓文宣紧皱的眉头,她知趣没吭气。
  遵照小可电话中转达的惠涓的话,沈画动手为山山腾出自己住的房间,山山做完手术从医院直接来邓家休养。山山进家时脸色灰白,唇和脸一个颜色,情绪低落如丧考妣。夜里睡前,沈画跟小可嘀咕:“你说她至于嘛!”顶多以后不能要孩子了,不能要不要,正好!
  小可冷笑摇头:“就算她能接受,刘旭刚呢?人家四代单传,感情不是一切!”
  沈画恍然大悟,深深点头深深地道:“绝对不是!”
  刘旭刚和山山结婚了。
  山山身体复原后,二人利用周末一起去了她家,旭刚顺利通过了山山父母的“面试”,回到北京,二人领了结婚证。
  那是个明亮的冬日,太阳暖洋洋的,二人人手一册大红结婚证书从结婚办事处向外走,山山捧着边走边看,下台阶时差点摔着。
  旭刚斥道:“行了!回家再看!好好走路!”
  山山轻挥证书,叹息般道:“有了这个,咱们俩从此就是……”
  旭刚接道:“――婚后同居了!”
  山山哭笑不得:“就不能跟你正经说句话!”
  旭刚笑:“你说。”山山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旭刚替她说:“我说?……照婚纱照,办婚礼,定婚礼规格,定时间、地点、要请的人――”
  山山一一摇头,旭刚不明白了,看她。她慢慢道:“我在想,要是有个孩子,我们的幸福就更完满了。”
  旭刚正色道:“错!有孩子有有孩子的完满,没孩子有没孩子的完满!比如,我们可以把养孩子的钱和时间用来旅游,意大利、法国、希腊、土耳其……”
  山山挽起了旭刚的胳膊,隔着两个人冬季的织物,她都能感到那胳膊肌肉的强硬和热度,心里头温暖踏实。
  山山和旭刚结婚一事给了沈画极大刺激,她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事实:纯粹的爱情是有的,只是她和向飞没有罢了。遂彻底死心下决心翻篇儿:离开北京离开他,去上海。
  向飞听说后咆哮起来:“为什么?!”
  毫不掩饰他的醋意、愤怒和不舍,但这时沈画已不为所动,只就事论事回答:“因为长期两地确实不是事,所以我们想,与其这样,不如我去上海――”
  向飞粗暴打断:“为什么非得你去,他不能来?”
  沈画说:“因为他是上海人,在上海有家有根,不像我漂在北京一无所有,权衡下来,我去比较合理。”
  向飞粗鲁讽刺:“去了上海你住哪儿?直接住进他家吗?”
  沈画心平气和:“他说他会在我到之前,把房子帮我租好。”
  他再次吼:“为什么?!”重回到老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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