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恋爱时代实体版作者 王海鸰》第30/33页


  接到《嘉人时尚》活动邀请的当天夜里,向来沾枕头就着的向飞失眠了。整整一夜,在那张大床上翻来滚去,其间可能睡着过几次,很浅,梦里都是沈画:长发盘起,左耳侧不经意似的垂下一绺,带几分娇娆几分慵懒……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越显臀的沉重饱满,走起来左右摇摆摄人魂魄……
  分手一年,她没联系他,她不联系他他不能联系她。当初他坚决要分手,如今找回去什么理由?光瑞上市给了他理由――他拒绝她的理由是为公司顺利上市――没成想,没等他联系她,她先一步发来了邀请!
  尽管邀请函落款是《嘉人时尚》杂志社,打电话确认他能否前往的是杂志社小编,但他百分之百确定,这邀请来自沈画!自她离开光瑞,通过各种渠道他一直密切关注她:没去上海,在优乐干得很好,当上副主编了,尚无能够结婚的男友!
  分手一年后再见,第一眼他没认出她来。当时他正同一个半熟脸的人说话,忽然那人闭了嘴,眼睛直勾勾看向某处,他顺他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身材极棒的女人背影。明黄曳地长裙,后背露至腰际,由肩往上是线条优美的细长脖颈,舞蹈演员似的微向后倾……向飞赞:“美女不少啊!”那人笑:“不一定是美女!”向飞大笑:“那就太可惜了!”仿佛有感觉似的,那女人应声回头,是沈画!
  她当即丢下身边的三个男人向他走来,手执酒杯,脚步细碎轻快上身不摇不动光彩流溢如画似梦……向飞呆呆看着她走,全身被施了魔法似的动弹不得,竟想不起来该走上前去迎迎。
  “您好向总,感谢光临!”这是一年后再见,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恰当、得体、职业,她比他镇定得多。他回了句什么自己都不清楚,嘟嘟哝哝慌慌张张很可能脸都红了。
  她开心地笑起来。之前有过担心,虽说分别才只一年,却是关键的一年,女人容貌“过了二十五就走下坡路”,她二十六了。来前对镜审视,似没发现变化,但没发现不等于没变化,天天看和一年不见,是不一样的。此刻彻底放心,他看到她时的反应是她最好的镜子。
  沈画笑意盈盈:“向总,在创业板上看到了光瑞药业,作为公司老总曾经的助理,我深感自豪,借此机会向您表示诚挚祝贺!”手中酒杯一举,“我先干为敬!”
  杯沿刚碰到唇,被向飞劈手夺走:“你酒精过敏!我替你!算你喝的!”说毕一仰脖把杯中酒全部倒进嘴里,咽下后愣住。
  沈画笑着对他点头:“普洱茶!”随即收起笑,轻声道:“――谢谢您还记得。”
  此时此境,向飞心里话情不自禁脱口冲出:“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她眼睛亮晶晶看他,涂了唇膏越显轮廓清晰饱满的双唇微微开启,像是有话要说,偏偏这时,一个女孩儿――她的手下――匆匆到她身边把她叫走了。她走后,整个晚上,向飞人在绚丽缤纷七彩流溢的贵男靓女中徜徉谈笑,心向一隅独处,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懊恼,一会儿畅想,一会儿悲观,忽上忽下如一叶扁舟在汹涌波涛里起伏。活动开始再没机会同她单聊,作为大型活动的组织者、负责人兼美女,她忙得像个陀螺没一分钟空闲。活动结束前他给她发短信,说活动结束后他送她回家,她同意了。
  向飞仍打发了前来接他的司机,亲自开车送沈画回家。得知她仍住邓家时颇感意外,他得到的信息是她自己在外头租房住,显然信息有误。这个信息有误意味着别的信息也可能有误,比如,她真的没有打算结婚的男朋友吗?她现在是货真价实的“白富美”,男人们怎可能任她闲置!当下心中忐忑。
  路上,向飞忍不住问了,这样开的头:“你这个工作性质,晚上活动这么多,住小可家方便吗?”
  沈画说:“肯定不方便啦!到优乐不久我就租房住了,贵是贵了点,条件好。上月初吧,房东突然要收房,说儿子从国外回来了,要住。只好先搬回小可家再慢慢找房,想租到合适的房子不容易。”
  向飞重重放下心来,说:“我建议你买房,每月租房的钱用来还贷。交首付的钱你总有吧?”
  沈画斜眼看他:“向总,外地人在北京买房光有钱是不行的,你们北京规定了,得给北京交税五年才有购房资格,我还得再等三年!”
  向飞不理睬她的讽刺,说自己的:“我西城的那套小房――卖给你?”很想送给她,怕唐突。确定关于她的信息属实后,他对他和她的未来重新燃起了希望,须格外小心不能再有闪失。沈画“哈”了一声――二手房她也没资格买――向飞一摆手让她先听他说:“我们私下签个协议,等你有资格买房,过到你名下。”
  沈画没有想到,一时说不出话,向飞看她一眼:“要不,现在带你去看看房?钥匙在你前面,你找找。”沈画拉开前面的储物箱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把钥匙,确定是它后,握在手里。
  已是深夜,路上车很少了,向飞带着沈画向西城区疾驶;路灯、霓虹灯、立交桥流线型的紫蓝装饰灯一一闪过,沈画视而不见,全部心思、感觉都集中在了手中的那柄钥匙上。钥匙饱满、硕大、坚硬,她握着它像握着她的梦:有了房就有了家,有了家在北京就扎下根了……
  小区环境出乎意料的好,楼距宽,楼和楼之间是只有老小区才可能有的那种参天大树,树冠连着树冠黑黢黢一片,空气新鲜清凉,吸一口,沁人心脾。五层老楼翻新改造过,单元门有门禁,楼道里墙壁雪白,虽说仍是水泥地,但经年的擦拭令其光滑程度不逊瓷砖。
  进单元门,上三楼,到向飞家门口,由于激动由于紧张,沈画全身发冷抽紧微微战栗,好像她马上要看的不是房子,是思念多年的恋人。
  房门打开,向飞先进,沈画跟进。向飞边走边挨屋开灯,沈画跟他身后挨屋看如在梦里:房子比想象中大得多――向飞一直说是“小房”――两室加门厅的老式结构,实用面积目测七八十平方米,前后各有阳台。装修风格简约大气,今天看仍不过时。家具家电齐全,空调都有……
  耳边向飞一直在说:“……这是我和我前妻的第一套房,后来,买了她现在住的那套。离婚时她带着儿子留在那里,我一个人回到这儿。再后来,买了我现在住的房子。这房闲多年了,一直没租没卖的原因只一个,它有着我太多的人生记忆,我儿子生下后就住这里。噢,这是我儿子房间……”
  最后,他们来到了主卧。最初的梦幻感过去,沈画开始注意细节,某些细节让她觉得向飞话可疑:地板桌面窗台没多少灰尘完全不像是长年空置。及至来到主卧这感觉更加强烈:双人床床罩四垂,下面的枕头被子呼之欲出……像是有人在住――如果有人,谁?
  她对他粲然一笑:“向总,您这房很干净嘛!”
  向飞环视着点头:“嗯,司机会定期过来通风,有时就手擦擦灰……”她笑而不语,他忽然明白,攥起她胳膊拉她到床跟前,站定,手照床上一拍,尘烟四起!沈画全无防备下意识捂住鼻子跳开,向飞在尘烟中掀起床罩――下面果然是有被子的――照着被子又那样一拍,又一股尘烟!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他问沈画,目光炯炯。
  沈画有些慌:“房子长年空着并不好……有人住是正常的……”猛地收口,她的回答完全是此地无银不打自招。
  向飞笑起来:“但是,的确没有人住。”收了笑,正色道:“沈画,你以为的我的某个人,不存在。我有洁癖,宁缺毋滥。”
  沈画摇着头笑:“向总,我们分开一年了,您还是这样!”
  向飞也笑:“这样是哪样?”
  沈画选了个词儿:“――直接。”
  向飞点点头:“你也是――沈画,你不觉得我们俩很像吗?都聪明,都顽强,都具浪漫情怀又都非常现实――”
  这时沈画忍不住插句:“嗯,您的现实我领教过了。”
  向飞针锋相对回:“我、你,如果只浪漫不现实,走不到今天!”
  沈画便不再吭气――不再矫情――他懂她如同她懂他,他们看对方如同看自己,清清楚楚如看玻璃缸里的鱼;当初他的选择、做法无可指责,换她,也一样。沈画的可贵在于,对人对己,同一标准。
  那天晚上在那房子里,向飞手写起草了房屋买卖合同。总价五十六万――当年的市场价格,如今得二三百万。坚持当年价格的好处是,既顾及到了沈画感受,让她“买”下这房;又顾及到了她的经济能力,让她买得起。当听沈画说她现在只能付一半钱时,向飞再也忍不住地开心大笑:“那就先付一半,算首付!”为让游戏更逼真有趣,接着又说:“余款月付还是季付?按银行贷款付利息啊!”
  沈画在合同上签名时手抖得几乎写不成字,当初离开父母义无反顾来到北京她设想了很多,但从来没有、没敢想,她能在不到两年时间里,在购房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向飞的用心她明镜似的清楚,那周到、细腻至骨髓的体贴,让她心悸动不已――心动的感觉真好啊,久违!
  ……
  沈画把海潮跟她借钱的事跟惠涓说了,惠涓也没钱,搁基金了,封闭式,不到日子不能赎。好在海潮调查结果一出来钱就能动,耽误不了刘旭刚买房。所有人都认为海潮的事会很快过去,除对他人品、能力的信任,与他说起这事时的轻描淡写有直接关系。
  这期间海潮一边接受调查一边加班加点工作,经过一次次紧密严谨的调研分析,心里有了底。某天,他向董事会汇报:“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对光瑞的分析、决策没有方向性错误,目前市场需要时间,我们要做的是,缩短这时间。下步,我将再派人进驻光瑞,帮他们加快‘脑神宁’的推广覆盖速度――”这时手机在桌上跳动,瞥一眼手机屏,号码陌生,本想不接,但注意到来电地点是“江苏无锡”,还是接了。
  是妈妈单位的电话。妈妈突发脑卒中被送进当地医院,医院说可做颈动脉内膜切除术,但手术须海潮签字,海潮赶不回去可授权单位代签,手术须发病后48小时内做,否则会发生脑软化失去手术意义。但同时他们说,这种手术他们很少做没有把握。话里话外透着这样的意思:不做肯定死,死马当活马医。
  接电话时海潮看了眼腕上的表,距妈妈发病时间过了十小时他还有三十八小时。收起电话后静默几秒,遂狂风暴雨般安排落实这几秒钟内他作出的决定:让手下帮着订能订到的无锡到北京的最早航班,头等舱;给邓文宣打电话;按邓文宣要求让无锡医院把病人的脑部片子网传过来;与无锡医院通话时机票订好;结束与无锡医院的通话把航班信息通知妈妈单位,让他们落实送机的人、车;北京这边,他安排接机的人、车……
  海潮让妈妈在发病48小时内、在北京最好的医院由最好的专家做上了手术,但妈妈辜负了他。躺在ICU室,撤去了插满全身的管子,妈妈看上去整洁清爽睡着了一般安详。他坐妈妈身边握住妈妈的手,那手温热,过好长时间了还温热――忽然他想是不是医生搞错了,赶忙抓起妈妈的另一只手,冰凉彻骨……
  前所未有,一天一夜多,小可无海潮任何信息,邮件电话短信统统没有。打他电话,通了,不接。她想他可能忙,投行工作她了解,忙起来上厕所都得插空。刚开始不接时她想,可能正加班呢;再后来不接时她想,可能加完班睡了……下课后再打,电话里头说“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小可打惠涓手机。惠涓和邓文宣在下班回家路上,惠涓借口开车把电话给了邓文宣。刚才他俩正说这事,还没商量好怎么说。固然小可和海潮妈妈感情尚没多深,但她会痛海潮所痛,那痛很痛。邓文宣接过电话字斟句酌:“小可,是这样的,海潮母亲去世了。之前海潮工作上不是还遇到了点困难吗?两件事加一块儿,可能顾不到你那边了……”
  结束通话,惠涓问电话里小可听起来怎么样,邓文宣回忆着:“她没想到。问海潮现在怎么样。噢,说海潮电话关机……”惠涓一惊,拿过手机,一手握方向盘一手调海潮电话按下,果然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再拨,还是!
  惠涓把电话一扔,焦躁道:“他怎么能关机呢!”
  邓文宣叹:“这孩子跟他妈感情太深――”
  惠涓打断他:“工作呢,不管了?!”停停,方才又道:“还欠着那么多费用没交呢……”没有主语,也觉得这时说这个有点残忍。但在医院工作的人知道,再残忍它是现实,是现实只能面对。海潮妈妈此次将花掉至少二十万:两边医院加起来的医疗费、交通费、下一步的丧葬费……这钱若海潮不交,只能由邓家垫付。从人物关系说,他是邓家的准女婿;从医患关系说,他妈妈是邓文宣接手的病人。按医院不成文规定,病人不付钱接诊医生需要担责。
  邓文宣问:“咱家还有多少钱?”
  惠涓苦笑:能有多少钱?就是点过日子的钱!但她没说。这种事跟他说没用,说了他还烦,他烦她只能更烦,一摆手她道:“你别管了我有办法。”
  惠涓决定卖一部分基金。晚上吃完饭坐客厅沙发,对着一堆基金底单,用计算器各种算。不管她怎么算,股市不好的情况下想卖出二十万现金,加上手续费用,里外里损失少则五六万,多则八九万。
  沈画见状没说什么,洗完澡关门上床睡觉前,跟向飞通话时说了这事――这段日子二人天天联系,没时间见面就打电话。她是这么想的:向飞是上市公司老总,拿出二十万块来不难;她刚给他打过去二十八万购房款在他账上肯定还没动,如此,程序上都无障碍,他只需点几下鼠标;邓家可因此避免一笔不小的损失,谁的钱都是钱;海潮缓过劲儿来可马上把钱还他。总之,这是个可兼顾各方利益的方案。
  不料向飞听完在那边沉吟了好一会儿,方道:“这事我们面谈?……明天。”沈画惊讶之余,心中原有的那个形象刹那间模糊。替他想,他不肯答应的障碍只一个:海潮万一还不上钱。不说海潮与他打过交道,有交情,不说海潮现在正难,关键的关键,二十万于他实在不算什么!……由此及彼推人及己,沈画不能不想,他对自己慷慨不过是出于他的需要,等哪天他对她腻了不再需要,她的下场还不敌海潮。他再具浪漫情怀也是商人,工于计算是他们的特点,金钱利益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懒懒地,沈画说:“明天我没时间,得去收拾屋子,小时工都请了。”说的是实话,明天周六,她预备用周末两天把西城的那房打扫出来尽早搬过去。
  向飞说:“你按你安排来,我去你那儿找你。”补充一句,“周末股市休市,不急。”
  次日见面,向飞交给沈画一张银行卡:“……里头是一百万。你帮海潮把该交纳的所有费用交了,剩下的你先拿着,以防他们再有需要。很可能有需要,我认为二十万不够。”沈画呆呆捏着那卡,她这手何时拿过一百万!他仍在说:“昨天没马上答复你是因为心里没数得查了再说,我很少让资金闲置――沈画?”他唤她,她走神了。
  向飞一下子拿出一百万的义气和实力如炸弹当头爆炸,释放出巨大的冲击力和耀眼灼目的光,令沈画心狂跳脑袋轰轰响,全身心被一个强烈念头紧紧攫住:扑进她面前的那个怀抱!那是所有女人渴望的怀抱,温暖、强大、可靠……但她不仅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挪了开来,目光平视着他衬衫的衣领,专心琢磨:他衣服好干净啊,永远这么干净,他用什么牌子的“衣领净”?……
  听到向飞唤,她不得不抬起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与之对视。他说:“之所以让你去办这事,因为我现在不宜出面,证监会正在调查海潮。调查他,实际上是调查我和他――行贿和受贿。”沈画一个激灵清醒,目露惊恐。向飞对她笑笑:“你放心。我和海潮的合作是纯粹的。之所以‘包销’,在他,出于业绩考虑,想多赚点;在我,想得到一笔资金,全心全意搞推广研发。他是年轻人宁肯冒险,我是中年人希望安全,如此而已。”沈画当即放心,向飞又道:“有时间,代我去看看他?”沈画温顺点头。
  海潮从医院回到家一头栽沙发上沉沉睡去,从得知妈妈发病到一切结束,几天了,他没上过床没合过眼。睡了不知多久突然醒来,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头疼,剧疼。他生生是给疼醒的。醒来即清醒:妈妈没有了……他得起来了……妈妈的后事需要他处理……起几次起不来,头疼欲裂全身绵软,想:再躺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这样,他躺沙发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时间悄然流逝;手机没刻意关,没电了。
  敲门声响,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敲门声了。他的手下、沈画、邓文宣和惠涓、刘旭刚,都来过。他没开门。他们来无非是安慰,他不需要,反要他费力应酬。他没力气应酬,他需要休息积蓄体力。
  门外的人敲不开门,像以往来过的人一样边叫他边自报家门:“海潮!开门!我是小可!”
  海潮不相信,努力集中起散乱的精神,谛听。“我是小可给我开门!”真的是小可!由于意外,他腾一下坐起,起得过猛,坐那儿足有一分钟不敢动,头疼,颅内脉搏嗵嗵作响敲打着绷得琴弦也似的脑神经,他呻吟着用双手抱住了头,用力按,仍疼,疼得想吐。
  “海潮……”门外小可似是哭了,海潮顾不得头了,挣扎着站起,一路扶沙发背、扶柜子、扶餐桌、扶墙,扶手边能扶到的一切,以尽量轻地走,免得震着头。他开了门,小可出现眼前,肩背双肩包手拖一只箱子,面对他的惊异迷惑,她说:“我刚下飞机。你脸怎么这么红?”同时手就摸上来,接着一声惊叫:“你发烧了!”
  ……
  沈画把向飞的一百万银行卡移交给了小可,小可全面接手该海潮处理的所有事务,包括订殡仪馆、买骨灰盒,一个人跑来跑去。海潮听她安排在家服药静养,她有需要征求他意见的事情,比如买什么样的骨灰盒,会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他看。
  明天是遗体告别的日子。海潮烧已经完全退了,体力也有所恢复;晚上,小可摸着他粘得分不开的头发,说:“都成毛毡子了!洗个澡好不好?明天告别,你这样子去,你妈妈看了会不放心的!”
  海潮听话地去浴室,到门口想起什么,站住,对小可说:“上回我妈来,说要给我搓背来着,我没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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