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探秘录全集.com》第47/244页


谢望安怎肯轻易让它逃掉,他也不迟疑,背上猎枪就跟着青羊王追过去。青羊王风驰电掣,一分钟不到,就跑到视线的转角。谢望安大惊,加快脚步,可是青羊王突然停了下来,它扭过头来对谢望安诡异地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难看,有点像剽悍的男人扭捏作态涂白抹红学女人,说不出的诡异恶心。谢望安看着那张脸,喉头忍不住一阵想吐,血压跟着往上冲,奔跑的身体突然像散架的木偶一样跌倒在地,连滚几个跟斗,整个人瘫倒在雪堆里。

谢望安浑身冒冷汗,心也在打颤,太诡异了,莫名其妙的他居然会全身乏力,而且他真实地感觉到身后有个人推了他一把。可是这万里丛林,除了茫茫雪原,哪里还有他人?

谢望安费了好大劲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青羊王已经跑得没了踪影,天上????地下着雪花。谢望安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跟着青羊王留在地上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去。青羊王的脚印在云杉密林里蔓延,雪花将它们薄薄地盖上了一层。谢望安脚下加速,他怕雪再大一点,就要丢掉青羊王的踪迹。

贺兰山云杉漫地,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一片银装素裹。山峰层峦叠嶂,如同银海浪涛。谢望安爬过两座山峰,累得全身酸软。走进一条山谷里,山谷两边是高逾万仞的山壁,山壁上遍布山体运动留下来的岩石断层。

雪越下越大,青羊王的脚印在入谷口彻底消失,山谷口宽逾数丈,两旁怪石嶙峋,乱石抽象成兽的眉目,狰狞可怕。山谷一眼望不到头,谢望安越往里走越是惊异,尽管外面雪花纷飞,可是山谷里的地面上雪却极端稀薄,拐过一道弯,地上已经完全没有积雪的痕迹了。山谷里的温度十分暖和,谷内道路宽敞,路旁绿意盎然,长满灌木和青草,草丛里不时蹿过几只小动物。

谢望安在贺兰山原始森林里行猎二十几年,对危险的触觉早已深入到潜意识,虽然外面景色静谧美好,可是越往里走,他的心越悬得紧。四周安静得吓人,道路和山壁上的树木在风中轻轻摇摆,走了大概一里多路,山壁突然缩紧,道路变得狭窄,路旁植物渐渐稀少,到处都是裸露的棕色岩石。

突然,谢望安眼前一亮,数十丈外,几棵半秃油松下,逃窜的青羊王正前肢半蹲,臀部抵着树干自由自在地摩擦享受,全然没有察觉到谢望安的出现。青羊王毛色棕里偏红,与油松树干颜色相若,要不是谢望安眼睛锐利,根本不可能被发现。谢望安心里暗骂,你这畜生让我好找。他往后退了几步,蹿进对面的一棵灌树下,那棵树的树叶茂密粗大,可以遮住谢望安的全身。然而,青羊王专注于在油松树干上挠痒,丝毫没有发觉危险的靠近,它低着头,臀部撅起,来回擦动,神色享受至极。谢望安把猎枪装上铅弹,枪管抬起来,瞄准了青羊王的脑袋。谢望安深呼吸,缓缓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这一次再失手,恐怕这辈子他再也没机会猎到青羊王了。

尽管二十多年的打猎生涯中,谢望安在这样的距离里,从未失手,可是他托枪杆的手还是有些抖。

“不对――”谢望安的脑中突然一震。

他发现青羊王是臀部慢慢地绕着油松树干挪动的,它的臀部与树干接触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位置,那块地方淡淡的黏着一层油脂。

“它不是在挠痒,它是在沾油松的松花粉。”

“这么说,青羊王受伤了?它在往伤口上涂抹松花粉止血?可是刚才它奔跑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它身上有伤啊。”

“难道它是在逃跑的时候被击伤的?或者它遇到了另外一拨猎人?”谢望安脑中飞速思考,眼睛警惕地朝四周张望,心中也渐渐躁动不安起来。青羊王是传说中的羊王,贺兰山的任何一个猎人都知道,平生能打到一只羊王,就等于捡到了无价之宝,一只羊角就可以养活几代人。谢望安暗道:既然有另外一伙人猎杀青羊王,这次能顺利猎到青羊王的难度又增加了一层,万一闹僵,在这大山里,杀人灭口也是正常的事情。

谢望安本来是和村里其他几个猎人一起组队进山的,在进山口处,发现天气不对,其他几人就要求返回,等开春再进山。谢望安不肯,他家里早已揭不开锅,还指望这次能打点大家伙回去过个好年呢。和大家意见不合,最后谢望安一人孤身上山,沿路没有打到大东西,他就一路走到深山里。

谢望安仔细查看了四周环境,确信这一带没有其他人迹出没,终于狠下心,先下手为强,弄死青羊王就藏起来。先下山去,等开春了再找村里壮汉一起把青羊王抬回去。

枪管瞄准,下压,视线准确地对准青羊王的脑袋,扳机扣下,铅弹带着零星火光激射而出。青羊王应声而倒,身体趴在地上抖了几下,不再动弹。谢望安盯着它的脑袋,青羊王的半边脸侧过来,那脸上暴露着诡异的表情,就像是村妇送葬时的悲哭,说不出的难看丑陋,让人看了心里压抑得难受。

谢望安顾不上这些,他的心里只有狂喜,传说中价值连城的青羊王死在他的手里了。放下尚冒着青烟的猎枪,谢望安从树叶下钻出,三把锋利长矛突然从两侧探过来,架在他的脖子上。

左右两侧,围了十几个衣着原始的土著人,头上插野鸡尾花翎,脸上涂满血一样的汁液,上半身文着祭奠天神的文身,腰部系兽皮裙子。

谢望安直呼倒霉,他在贺兰山里打猎二十多年一直平安无事,可最后还是遇到了他们。这伙土著人常年居住在深山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甚至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正面目,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贺兰山土著人常年生活在深山中,只有深入贺兰山腹地的猎户才有可能撞见他们。他们神出鬼没,有许多神秘的巫术,寻常人见了从来没有脱身的,猎人都叫他们山鬼。苗寨附近的一个庄子几十年前有个老猎人躲在树缝里瞅过他们几眼,那老猎人等他们离开大半天之后,才乘夜跑出贺兰山。回到家腿就摔断了,不到几天就一命呜呼了。老猎人是他爷爷的好友,小时候一起放牛打架长大的,当年老猎人重病,谢望安他爷爷还带小谢望安去看过,老猎人当时对土鬼的描述令谢望安记忆深刻。

他们看望老猎人当晚,老猎人就去世了。据说死的时候极惨,身上化脓,下葬没过几天,有邻村人半夜路过坟地,老猎人诈了尸,过路人被活活勒死在鬼梧桐上,第二天人们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他身上一股腐臭味,跟老猎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件事情流传很广,丰登一带人见人说,一到晚上大家都闭门不出,也不开灯,大半年都没人敢上山打猎。

后来据说老猎人的儿子媳妇都死了,死的原因有很多种说法,当时人们都传言一定是老猎人被土鬼下了咒。咒他不得好死,死后全家不得安宁。

谢望安背后生冷风,土鬼一伙也不做声,冷冷地盯着他,三把长矛,冰冷地架在谢望安脖子上,谢望安颤抖着举起双手。

原来跟他抢青羊王的不是猎人,而是恐怖的土鬼,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上次老猎人只是瞧他们一眼,就死得这么惨。这次他谢望安肯定完蛋,幸好他家里没有其他亲人,避免了灭门的悲剧。

几个土鬼跑过去看青羊王,青羊王脑袋被铅弹轰裂,气息全无。一个土鬼龇牙咧嘴地对为首土鬼说了几句话,脸上满是悲凉和愤怒,首领瞪着谢望安,眼中红光闪烁,杀意顿现。

看青羊王的土鬼又嚷嚷了几句,首领也跟了过去,抱着羊头又是亲吻又是抚摸,眼中沁满泪水,就跟死了儿子老婆一个德行。首领放下羊头,跪在地上,对着青羊王的尸体磕了几个头,其他土鬼也跟着首领磕起头来。他们一个个神态虔诚,肃穆庄严。

谢望安的心一提,突然明白了过来,难道青羊王是土鬼部落的圣兽?贺兰山周边本来就民族众多,也有一些民族还保持古老部落的文明习俗,经常有将某动物当做圣物供起来的习惯。但是他们一般都是将动物杀死了供奉,或者拿动物的全尸去祭神,没有听过哪个部落会把活物当神来祭拜的。

土鬼首领磕头完毕,有土鬼用老虎皮将青羊王包起来,其他土鬼抬着虎皮慢慢地朝前走去,为首的一个土鬼黑脸白牙,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做出种种姿势,唱着凄厉诡异的歌谣。

一众土鬼抬着青羊王朝山谷中走去,他们的影子渐渐缩小,直到消失不见,剩下挟持谢望安的土鬼才醒过神来。

土鬼首领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他满脸悲愤,掏出一把白森森的骨匕,抵在谢望安的胸口上。谢望安手足发麻,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走到头了,逃生无望,内心却越加恐惧。

土鬼首领盯着谢望安痛苦而扭曲的脸哼哼冷笑,一边笑一边唱着黑面土鬼唱过的远古歌谣,声音苍劲、悲凉、凄厉,让人听了脑子里一阵发懵。

骨匕“扑哧”插进谢望安的心室,鲜血染红了兽皮大袄,谢望安全身都被三名土鬼钳制住,而且土鬼力大无比,谢望安挣扎不得,胸口疼得险些要昏死过去。

这时一名土鬼突然紧张地在首领耳边耳语几句,那首领重重地哼了一声,刷地拔出骨匕,谢望安胸口疼得要裂开了一般,立刻昏死过去。

就像置身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细小的光线越来越亮,黑夜被切割成两半,挣扎了一下,沉重的意识渐渐被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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