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全集.com》第256/580页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废纸篓里找到一小块烧得只剩下一角的帛,上面有两个残缺不全的字。刘宇对着这块残帛看了半天,以他对父亲笔迹的熟悉,他终于认出这两个字是“奈何”。刘宇对这两个字很熟悉,不是因为他经常看父亲写,而是经常听父亲说,每次父亲谈到刘璋在有意无意的压制他,反而让赵韪、庞羲那些外人坐大时,他就会说这两个字。这两个字里有无尽的委屈和不甘,刘宇相信,一定是叔父刘璋感觉到了威胁,给父亲施加了压力,父亲为了家人的安全,只得放弃了离开益州到许县去做官的想法,饮药自尽了。
从此刘宇对刘璋是恨之入骨,但在表面上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当年的父亲一样不任政事,每天读读书,偶尔向杜琼、周群那些儒生讨教一点学问,过着很悠闲的日子,暗中却收买了刘璋身边的近臣,密切注意刘璋的动向。就在张松和蒋干第一次到成都的时候,刘宇就感觉到了曹冲要收复益州的企图,他一方面很开心刘璋的益州牧做不长了,另一方面却觉得益州是他刘家的,虽然不应该由刘璋来做,却也不能这么白白的交给曹冲,最应该当益州牧的应该是他刘宇,于是他在暗中注意,当曹冲拿下南郑派人来劝降刘璋时,他立刻送了一封信给在白水关带兵的刘循,让他立刻赶回成都。
他知道刘循和当年的父亲一样,对继承益州牧的位子充满了渴望,他一定也不希望刘家就这么让出益州,和张鲁一样到邺城去做个富家翁。果不其然,刘循一接到他的消息,立刻就昼夜兼程的赶回了成都,当夜就借着送礼物的名义,来找他商议。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他没费多少口舌,就说服刘循采纳了他的建议,劝说刘璋拒绝了曹冲的劝降,让满心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的许靖连嘴都没机会张,接着又给刘循设计了方案,说服刘璋亲自带兵出了成都,赶赴阆中解决庞羲。而刘璋一出成都,掌握了成都大权的刘循立刻派人去找成都令李严和蜀郡太守王商,试探他们的心意,以决定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
王商做蜀郡太守近十年了,老奸巨滑,一见刘循找上门就满口答应大力配合他管好成都,用他的话说,刘璋已经五十多了,一旦去世,刘循就是理所当然的益州牧,现在代行州牧不过是提前熟习政务而已,他作为从刘焉时代的老臣,当然要鼎力支持,刘循大喜,投桃报李的回报了一份大礼,借着手中的权利,将王商的两个儿子都外放出去做了县令。
相对于王商而言,刚做成都令不久李严就要谨慎多了,他听刘循说了半天,只是很恭敬的说配合公子管好成都的安全是份内之事,无须公子大驾光临,派人来通知一声就好了。刘循见他小心,也没有多说什么,知道他一个外乡人到益州不久就被父亲提拔为成都令,自然知道分寸,当下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心照不宣的一笑而别。随后刘循在刘宇的建议下,给李严送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又将李严的儿子李丰辟为从事,李严随后也让李丰传过话来,一切唯公子马首是瞻。
大功告成。刘璋还没到阆中,刘循就在王商和李严的支持下做起了实际的益州牧,至于曹冲的使者张松和蒋干,他们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很安份的呆在张家,闭门不出。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忙乎了一个月的刘循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和刘宇安静的喝喝酒,说说话了。
刘宇面色平静,裹紧身上的丝袍,将手伸到火炉上烘着,幽幽的叹着气:“子经,你精神真好,忙了这么多天还是精力十足的,不象我,都三月了,这冬衣还是下不了身。”
刘循笑道:“兄长,我是带兵的人,天天和那些蛮子在一起,不狠一点怎么行,你不一样,你是读书人,天天窝在房里读书难得出去,当然要文弱一些。”
刘宇苦笑了一声:“是啊,书生的身体大都不好,我跟我父亲一样,都是喜静不喜动的,我真担心也和父亲一样,中年早逝啊。”
刘循见他提到那个枉死的伯父有些伤感,连忙安慰道:“兄长也莫悲观,等我们和曹镇南谈妥了,到时候送你到襄阳去就医,以张仲景的医术,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刘宇笑着拱拱手:“那就先谢过子经了,等子经做了益州牧,到时候我也去襄阳做个富家翁。”
刘循笑着摇手道:“那可不行,我还指望着兄长留在益州助我一臂之力呢,你哪能这么轻松的去做富家翁。我说……”他顿了一顿,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父亲在路上走得也太慢了,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到阆中,我只怕……我那个岳父支撑不住了,万一被那些蛮子给攻破了阆中城,我这屋里可就麻烦了。”
刘宇笑了笑说道:“这怕什么,反正叔父去也不是为了那些山民,他既然出了兵,就不能半途而废,不解决巴西的问题就不会回头。没有那些山民在侧,事情岂不是更好做一些。万一你岳父被山民杀了,那也不是你的事情,反正他庞家有错在先,你担心什么,连个女人都制不住,你还怎么做益州牧?”
刘循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天,转换了话题说道:“兄长,庞家由父亲解决了,那我是不也要亲自去巴东解决了李异,也好立些功劳?”
刘宇沉思了半晌,手指有节奏的在红漆案几上轻轻的敲着:“论理说是应该去巴东才对,可是叔父大人带走了三万兵,现在成都空虚,你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可派啊。要不这样吧,你先派人去探探李异的口气,估计人到巴东的时候,庞羲的事情也解决了,有庞羲的先鉴在前,李异也会老实一点。”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刘循笑道:“如果真能这样解决了李异,这可比叔父动用三万兵解决巴西要好得多。”
刘循眉开眼笑,遐想了一会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只有兄长这等智谋之士才想得出如此好计,我这就派人前去巴东。”
刘宇摇摇手:“你可得派一个合适的人,万一赶得太快了,那边庞羲还没解决,他到了巴东也没用的,反而暴露了兵机。”
刘循有些着急的搓着手,埋怨道:“父亲也真是,人家都说救兵如救火,他倒好,带了三万大军游山玩水,这么一点路走了一个多月还没到,粮草都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了。”
刘宇盯着刘循,微笑不语,等刘循抱怨完了,这才说道:“既然你着急,不如让子明去催一催,子明深得叔父喜爱,言听计从,由他去说,总比你去说要好一点的。”
刘循脸色一寒,好象是想起了什么,脸颊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说道:“兄长所言正是。”
就在刘循和刘宇商量的时候,刘璋终于到了阆中城外,他听说山民已经被庞羲和来援的镇南将军孟达部击溃时,大喜过望。没有山民在旁边碍手碍脚,他要收拾庞羲就更方便了。在城外扎下大营的同时,他派从事张裔进城,召庞羲和孟达来见。
张裔进了城,很快就见到了庞羲和孟达。庞羲的脸色不太好,显得有些苍白,看样子这段时间被山民闹得不轻。张裔一边猜测着庞羲的身体,一边传达了刘璋的命令。
庞羲和孟达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庞羲说他要带一千亲卫出去,以策安全,以免被还在附近游荡的巴人钻了空子。张裔心中暗笑,你哪里提防巴人,你分明是提防刘使君,不过你就算是带一千人,还是杯水车薪,能搞得过刘使君的三万大军吗。来之前使君就估计到了你的小心眼,早就告诉我了。
张裔假装考虑了一下,然后应了庞羲的要求,约定了时间,自己先出城去报告刘璋。他刚出城,曹冲就从内屋走了出来,对庞羲笑道:“庞大人,你现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吧?”
庞羲苦笑不已,刘璋到阆中之前,曹冲去找他谈了一次,跟他分析了刘璋的来意。其实不用曹冲多说,庞羲就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根本没有太多的路可选。他想来想去,与其投靠刘璋还不如投靠曹冲了,反正刘璋自己也不是个能人,迟早也得被曹冲收拾了。自己抢在他前面投降曹冲,还能立点功,以后的日子也许会好过一点。因此他爽快的答应了曹冲的建议,出面糊弄刘璋,那一千人当然不是他的亲卫,而是曹冲的二百虎士营和八百铁甲军。
刘璋接到张裔的回报,冷笑不已,当下摆开了架式,就等庞羲放营,他的三万人没能全部扎营在城外,但带兵的将官们都到了,就连白水关的杨怀、高沛二将都赶到了阆中城外,哪里会怕庞羲多带几个亲卫,就算他把阆中城的守卫全部带出来,他也无所谓,大不了多死几个人而已。
第三十六节 生擒
刘璋端着脸子,在大帐中端坐着,僚属们静静的坐在两旁,沉默不语,偶尔有交头结耳说两句悄悄话的,很快就会被刘璋用眼神制止住。他刻意保持着一种沉默的气氛,想要给过一会儿进帐的庞羲和孟达一种心理上的压力,特别是庞羲,他要这个跟他顶牛顶了多年的亲家公被这种严肃庄严的气氛压得不战而溃,老老实实的拜倒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的怜悯。
静静的等了好久,帐外渐渐的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刘璋眼皮一挑,冲着站在帐门口的从事张裔点了点头。张裔立刻出去,见庞羲和孟达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年青将佐和十来个雄壮的侍卫,一千精悍的卫士在一个沉稳的将官带领下,排着整齐的方阵,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这些卫士身上都穿着一件单布罩袍,鼓鼓囊囊的,看得出里面穿了厚甲。张裔有些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转回身躬身施礼,朗声通报道:“禀大人,巴西太守庞羲、无当校尉孟达求见。”
刘璋巍然不动,眨巴了一下有些酸涩的浮肿眼皮,微微颌首,张裔立刻退了两步,弯腰出了大帐,站在帐门口高喝一声:“益州牧刘大人有令,传巴西太守庞羲、无当校尉孟达进见。”
庞羲和孟达对视了一眼,眼中全是讥诮的眼神,他们互相让了让,一齐迈步进了大帐。
刘璋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的庞羲和孟达,再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年轻校佐和十几个横眉立目,一脸杀气的侍卫,嘴角掠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亲家公,难怪巴人要围阆中城啊,你在巴西近二十年,当真是捞了不少,连侍卫都穿上绵衣了,真够阔气的啊。”
旁边的益州官僚们也跟着不满的哼了几声,这庞羲也够张扬的,你有钱就有钱呗,何必搞得这么显摆,不仅他们身上穿着锦袍,就连身后那些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侍卫的粗汉身上穿的都是锦袍,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难怪巴人要来打劫。如今益州牧大人都来收拾你了,这个时候也不收敛一些,居然还这么嚣张,真是不知好歹。